《堆砌告别》 老彭同学原创

      “爸,身体还好不咯”

      “爸,您平时走路一定要慢着点,稳当点”

      “爸,家里冷不冷,穿暖和一点”

      “爸,还有没什么要买的”

      “爸,血压正常不咯”

      “爸,最近你在看什么电视剧,好看不咯”

      “爸,最近益阳下暴雨,屋里有没有影响”

          ……

      这是我时常在广东深圳打给在老家湖南益阳的老父亲电话的日常,都是些细细摸摸的琐碎。

          母亲突发心梗走后,过了一年,父亲找了个阿姨回了老家乡下生活,说是不麻烦儿女们,初初我们几个子女不是特别理解,提出反对,但老爷子执意坚持,我们也只好同意,后来看到阿姨很是照顾父亲,我们也想通了,这样一晃,快五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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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明年就八十了,历经三次脑溢血抢救,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后,万幸仍能独自拄杖慢慢行走,吃饭穿衣洗澡上厕所都能自理,说话都还正常,和老人家聊起他年轻时候的经历,大体都能记得,说明记性也还是极好的。

        眼瞧着父亲年纪越来越大,步履愈发蹒跚,我电话打的频率也越来越繁,因为我怕,怕每一次电话都是最后一次告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人生要经历多少次悲春伤秋的告别才能修得圆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告别二字,总显得秋风萧瑟,烟雨迷蒙,沉重无比。

        告别与重逢,是人生不停歇的轮回,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不再悲怆。     

      最初来到这纷繁复杂多彩迷离的世界,一出世便大声啼哭,因为我们告别了最温暖的母体,最安全的保护,开始历经风雨沧桑,体尝万般滋味,幸而,迎接我们的皆是父母温暖如初的怀抱。

        吖呀学语中,从第一次会翻身,从第一次会爬动,从第一次颤颤巍巍地迈出那人生第一步,我们可能不知道,那迈出的一步,从此父母抱着我的日子与机会越来越少了,我必须告别那温暖的怀抱去社会的滚滚洪流跌宕中腾飞。

        告别了孩提时代天真无忧的日子,步入校园,十多年间,我们认识了许多的同学,感谢在这段美好的时光里,有你们的陪伴,学生时代相形于嘈杂的社会来说,没有那么多家声显赫,没有那么多机心城府。更多的则是只是单纯与青涩,我们这一代至少如是说。更感恩教过我的那些老师,一笔一画,一声一句的耐心,慢慢变短的粉笔,染白了一头青丝,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教诲永铭心头。象牙塔内,是你们用加减乘除,诗词歌赋,万有引力,元素分子,古往今来,大陆海洋,物竞天择的学科帮我们更好的认识这个世界,帮我们更好的适应来自这个世界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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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象牙塔,投身滚滚洪流裹挟的社会,曾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曾嘶声呐喊,心灰意冷,曾一无是处,身困人乏,也曾重拾自信,元气满满。憧憬、实践、碰壁、放弃,再攀……这是我们大部分人在路上的写照,我们告别了纯粹的天真,也告别了无忧的青春年少,这一次告别了父母告别了家,去远行千里之外的异乡,带走了父母的承欢与思念牵挂,以为是挣脱了父母的絮絮叨叨,以为是获得了自由与解放,殊不知,这一别,家里就只有孤独的二老,也许将来自己有了家,各在天隔一方的城,相聚一堂便成奢望。而妈妈锅碗瓢盆的味道总是在心头上念念叨叨,记得常回家看看。

        一声响彻旷野的汽笛,牵引着无限的惆怅与孤独,通往另一座城的火车缓缓启动,第一次向父母挥手告别,没有泪光闪烁,扬帆远航,别不了的,是母亲转过身轻拭的泪水,滴滴洒落在我的心上。

        我们大多数平凡无奇,平凡到如沧海一栗,如万山一尘,不能改变世界,不能拯救银河系,更谈不上载入史册, 我们只能朝五晚九默默地努力着,可能一辈子都在偏隅小城周而复始的简单生活着。才华与机遇并不一定是好朋友,强者与成功也并不总是结伴成行,做好一颗螺丝钉也是从小学到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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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年间,寥寥无几的往往返返故乡之行,多则十日,轻则三两日的与父母相聚,其间还要访亲探友,与父母的话语时间便不甚多,只是告别父母的时候,每次加重了心头的不舍,即使是七尺男儿,告别后,也会热泪盈眶,哽咽……。

      成年人的世界最大的区别就是告别了青涩与任性,告别了虚无和幻想,懂得了许多老生常谈的道理,用这些道理和少壮辈唏嘘感慨那当年偶尔的光辉历程,也会一壶浊酒涤荡心间的涟漪苦闷。照片上美颜不了的鱼尾纹与头上的白发告诉我,青春并不一直年少,我们已经是家庭砥柱,我们已经告别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生活,上有高堂下有儿女,虽然前行中肩头负重渐沉,但看见那些笑容,所有的辛苦付出都能释然,有负重才能更踏实吧,一步一个脚印,风雨兼程中也不会惧怕,因为不远灯火澜栅处,始终有一杯热茶和一盏等你归来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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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最痛的告别是什么?如果没有经历,你不会懂。子欲养而亲不在是谓最痛的告别。我们这一代,父母多厄难,物质缺乏,吃不饱穿不暖。我们不能体会有的父母剩菜热了又热的吃,也不能理解用光的塑胶油瓶为什么要攒起来,包装箱子也要收集起来,尽管卖不了一杯奶茶的价钱,但还是要这般。我想,因为是那时的苦难生活烙下了印记,属于一种不敢浪费的习惯,与赚钱无关。现在生活好了无数倍,子女们稍事努力些机会好一些的一般车也有了,房子也不是问题,收入也不愁生计了,可是父母还没来得及享受儿孙绕膝,承受天伦之乐,便走了,这一别,成永远!

      再见只能是梦里,醒来时枕边已湿润了!只有父母走了,你才真正是成年,不然你永远是爸妈眼里宝贝的那一个小孩,时常在故乡那里等你的电话,等你过年回来。

      我本来便是一个细腻的人,年纪越大,越来越容易感动。因为想念天国的母亲,看书看电影看母亲留下的日记,开车上下班时,每每手机音乐轮播到侃侃唱的那首《时光回》,时常都会听任热泪铺满双眼,但我并没有觉得这不好。

        《时光回》歌词是这样的:

          妈妈从老家打来电话

          只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出差的路上我匆匆回答

          放下电话我泪如雨下

          我知道她有许多想说的话

          已经许久我没有回家

          妈妈的后背更驼了吗

          是否新添了许多白发

          多希望

          时光回

          回到童年的无忧无虑

          妈妈在屋檐下大声呼唤

          孩子快回家吃饭

          多希望

          时光回

          回来童年的淘气娃娃

          妈妈手拿一根青竹条

          绚丽的晚霞中边流泪边打

          长大我悄悄离开了家

          为了生活去行走天涯

          在异乡的都市驻下脚步

          躁动的灵魂渐渐放下

          偶尔回家也是匆匆的啊

          看妈妈的动作更迟缓了

          窗外的雨打芭蕉滴嗒滴嗒

          我们肩并肩坐着没有说话

          多希望

          时光回

          回到童年的明媚春光

          妈妈为我递过新书包

          孩子啊要听老师的话

          多希望

          时光回

          回到童年油灯下的晚餐

          讲校园故事不愿停歇

          妈妈默默地看着笑脸象一朵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长也好短也罢,待到有一天,真的走了很久走了很远,要和全世界说声告别,也许不能再相见,如果这样,希望是无悔人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不要总是等有时间再说,有什么想尝试挑战的就赶快去努力。尽管生命脆弱,世事无常,但我们知道生命将生生不息,传承一直将延续,所以不惧未来。

        世间之告别,有喜有悲,有泪有笑,须记得,告别没到之际,珍惜当下的时光,珍惜眼前的人儿,珍惜健康与机遇,珍惜千万般美好。

      2019年的中秋很快便要到了,我想说:

      常回家看看!

      不想说告别,有时候,告别过后,并没再见。


      2019年8月修订于回深圳路途

作者说:

        蓦然回首,不知不觉中,老彭同学悄咪咪撰发了十万多字了。讲真,老彭其实不算有才,相较我认识的很多朋友都才华横溢,精英之属。我可能是为数不多中,愿意花点时间去逐字逐句写下点点滴滴思绪的极少数。写作不是为了出名,更不是为了发家致富,仅仅只是为了记录与分享,朋友们与有缘的阅读者觉得好就点赞转发就好了,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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