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亚军
我在九十年代出版的六卷本《老漫画》一书中，最早知道方成先生的名字。这本书的第二辑中收录了先生的漫画作品《壮心不已》。辽宁日报主任编辑、著名漫画家周立先生在评语中写道：“晚年的方成，创作不减当年，去各地办展览，把一生所获向青年传播，在全国各地办了很多次讲座，经常写创作经验体会，发表很多漫画评论文章，并把国外漫画家作品引进中国。目前出版条件还有许多困难，他仍以壮心不已之志突破难关，并把平生的漫画作品收集成册。方成的朋友这样形容方先生：其人神采飘逸，智慧超人，精力充沛，饱含风趣，且平易近人”，这大概是方先生之于我最初的印象。
后来，由于工作原因，我多次和中国当代著名国画家罗家宽先生谈论书画创作等文艺问题，才知道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方先生玖和罗家宽先生有私交，而且感情甚笃，家宽先生说：“方先生和我是忘年交，先生的艺术创作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一个艺术家要在生活当中捕捉生活之美，而这种美在我看来就是充满哲理的意趣之美。先生在用漫画诠释着自己对生活的热情，所以离开了生活的积淀，再优秀的艺术家也会陷入空乏”。上世纪九十年代，方成先生游历巴蜀时，与家宽先生结缘，也许是艺术家所展示的真性情的缘故，两人一见如故，自此之后，书信往来不断。当年，方先生去广州谋职后，还从广州给家宽先生寄来自己的照片，以作纪念。
方成先生是中国漫画界的大师级的人物，他和丁聪、华君武被誉为漫画界的“三老”。1946年，方先生从四川黄海化工研究社辞职投奔上海。当年9月，储安平创办知识分子刊物《观察》，方成积极给杂志投漫画稿。后来，储安平为方成在《观察》开设漫画专栏，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作为漫画记者的方成，辗转香港，结交左翼文艺家，与端木蕻良、黄永玉、臧克家、张天翼等人交往，在《大公报》发表《康伯》连续漫画，结集出版时被抢购一空。
方先生在《从政治想到艺术》一文中说：“1946年——1947年还是两党联合期间，上海报纸发表漫画，国民党当局不能干涉，我就是在这两年里在上海画漫画，画的都是时事评议的讽刺画，所以在一篇《自我介绍》中最后一句写的是：‘终生从事政治讽刺画，因不关心政治屡受批评’”。先生的这种崇尚自由，热爱真理的性格，在非常时期让他吃尽了苦头。1957年先生因杂文《过堂》被划为“毒草”成为“右派”，1960年又因《过堂》被押进“牛棚”，监督劳动，整了十年之久。
上世纪九十年代，方先生创作《壮心不已》，虽然年过花甲，但为人处事从无“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感，那个时候像方先生这一代人，被耽误了整整十年，大部分人都能够觉知，“老骥伏枥，壮心不已”，退休之后的方成先生，乐观度世，博览群书，广交朋友，办展览办讲座，为社会青年一代贡献自己的光与热。
今年一百多岁的方成先生，神清气爽，乐观豁达，天气稍好还在骑自行车锻炼身体。不久前，罗家宽先生和夫人邓金萍女士前往方先生家里，拜访这位多年前的老友。时光如逝，岁月如流，当年两位艺术家在成都时，已如昨日之梦，几十年来两人初心如故，在艺术创作当中成就斐然。
往事钩沉，岁月弥新，在过去的时光当中回味生活的温暖，这是一段记忆，又是两位艺术家彼此真诚的印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