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十年,我们拉开的不仅仅是从广东到香港的距离

好朋友,手牵手

CC是我的大学校友,我们都是广东人,跑到西南一所211大学的二级学院读书,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高考没考好,发配边疆了。

CC资质比我好,高中一直是在省重点学校读的书,家庭环境优渥,爹妈都是身居要位。只因高考时将自己之前发表在报刊上的文章搬回到高考作文里,犯了抄袭之嫌,结果语文成绩一落千丈,无奈之下只好跑来跟我做校友。

我们在同一个系,她学新闻,我学汉语言文学,同在一个班学英语。我们俩的英语在班里都比较拔尖,加上是同乡,所以开始走得比较近。我是来自小城镇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家庭环境一般。所以读书期间我是非常非常羡慕她的。她因为自身的优秀,在班里显得格格不入,也是因为第一次离家寄宿,跟室友关系也处的不好。我为人随和,也比较求上进,所以她很喜欢跟我来往。时间久了,两个人感情越发深厚。每次我要上学或者回家,都要路过广州,她都会热情邀请我去她家。有一次,我先去找我的发小,她的学校在广州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地图上都找不到,她听说后,一直说要来找我一起吃顿饭。结果她跟她爸爸的司机从海珠区驱车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了我,把我接到她家附近的酒楼跟跟她爸爸一起吃了顿饭。当时的我,真的是特别不好意思,也特别感动。

CC是个特别求上进的孩子,她不甘就在这样一个二级学院浑浑噩噩混日子,她也知道这样的文凭拿不出手。于是,每年寒暑假她都会回广州自己去找实习机会,电视台、报纸都实习过,所以每个寒暑假她都是那么忙。我寒暑假也忙,我回家帮爸妈干活,所以我个人在能力方面并没有任何增长点。

大三的时候,我们开始讨论毕业后的出路。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身边同学都劝我说考研,说我学习成绩那么好,应该去考研。我家里虽然不指望我赚钱养家,但是也不太能负担我继续读研的费用。我的成绩也不会是好到那种可以公费读研的程度。CC建议我去考公务员,因为她就是来自公务员之家,她觉得我适合。我当时不明就里,但是也去报名了。虽然当时没考中,但是也算是在我心中种下了星星之火。

毕业了,我们终究要分离

CC那个阶段比我还焦虑。她爹妈让她一定要继续深造,而且不让她考本校的研究生,坚持要让她出国留学。她自知自己成绩不算特别拔尖,考雅思考了几次,脱了不知多少发,可是离她心中名校的距离还很远。她很怕自己考不上,多年前高考的失败一直成为她的阴影。我当时看到她压力那么大,就开解她:不用想太多,再不济就不继续读书了,以你的资历,回广东任何一家报社都能上。她说:我去实习的时候,我身边的其他实习生全部都是来自名校,我的文凭真的拿不出手。而且我爹妈也不会同意的。当时我觉得她爸妈真的好残忍。

后来,她放弃了申请英国名校,直接申请香港的名校,最终如愿。我当时在学校附近的国际学校找到了份教书的工作,每个月月薪1700元。我还挺满足,觉得至少有份工作,不用再跟家里伸手要钱了。从此,我们开始分道扬镳。

CC在香港的学习生涯是2年,这段期间她也是蛮拼。因为学费高,生活压力大,为了省钱省时间,衣服她永远就是白T加牛仔裤,三餐基本就是泡面,舍不得去买几十块钱一个的盒饭,繁重的学业压力加上营养不良,她真的是面黄肌瘦,脸色相当差。当年,我在国际学校生活很滋润,吃住学校提供,伙食不要太好哦,工资是低了点,但是我没有其他的花销,钱也基本能存下来,毕业第一年,我胖了整整10斤。我虽然羡慕可以去香港读书的她,但是看到她过得那么苦,我自己心里竟还有点小庆幸:不一定去香港就是好啊。

在香港繁华大都市里,何处安身立命?

在国际学校教了一年后,我爸妈希望我还是能回广东工作,于是我带着懵懂回到了广东。在广州朋友处借住了一个多月,找工作各种碰壁之后,我开始知道原来我一直都活在象牙塔里,浑然不知自己与社会脱节有多严重。国际学校工作轻松,环境好,工资不高但是总体福利不错。回到广东想找同类性质的学校太难了,而且广州人才济济,好的工作单位都被那些名校生抢了去,我这个非广东名校且不是师类学校毕业的人,要找份老师的工作,太难了。

不好意思一直寄住在朋友的出租屋,我还是打包回了家。后来辗转多地,退而求其次,跑去广州某个公司当文员去了。我的要求就是,至少要有份工作,我不好意识当米虫。工资同样也不高,2000来块,还不包吃住。在广州这样的地方,每个月工资基本就花在租房、交通和吃饭上了。为了省房租费,我到番禺租房,为此每天通勤要花三个多小时。下班为了避开高峰,我还经常留在单位加班,每天回到家已经累瘫了。那个时候脑子里就只有生存,不会想去充电提升自己。

CC毕业后,找了份活动策划的工作,每天工作时间12小时,早上9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周末经常加班,每天累成狗,身体越来越糟糕。我们似乎状态很一致了。

后来,我来到了我现在所在的城市,结婚生子,考上公务员,工作趋于稳定。她的工作也上了轨道,虽然也忙,但是有了很大的突破。2012年年,我家老大出生后,CC发来请柬,说要结婚了,婚礼在香港举行。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顺便也去趟香港看看,帮老大买奶粉。婚礼上,幸福的女人接受来自亲朋好友的祝福。这个时候的CC,在香港买了房,工作顺风顺水,甚至还接受了内地一家杂志的采访,登上了杂志封面。

老大出生后,我每天忙着照顾孩子,重心转移到家庭。偶尔发点照片在相册,CC都会来表示说好生羡慕。我知道她喜欢小朋友,便鼓励她赶紧去造人。她说:我现在不敢生啊。首先,我不能辞掉工作专门在家照顾孩子;其次,我公婆也没办法来帮我带孩子,我爹妈也还没退休,雇人又不放心。一拖再拖,我的状态变成她所羡慕的了。我也曾一度认为自己是要比她幸运的,麻痹的认知。

后来,她终于敢生了,还是雇了个菲佣,她老公是学计算机的,特能捣鼓些有的没的,在房间里装了个Monitor,他们在外面上班,能随时掌控家里的情况。然后小朋友在房间里睡觉,菲佣在客厅干活,小朋友醒了一哭,客厅里就有报警器会响,菲佣就知道了。后来菲佣用着好用,跟小朋友感情甚好,出门都得带着菲佣了。两公婆倒是省力了不少,能继续忙着拼事业。

再后来,她老公从公司辞职出来,自己创业,她在背后做军师。而我在国家二胎政策开放后,给家里再添了个小宝宝,自此,我的生活重心完全就放在家庭了。除了上班时间,其余的都奉献给家庭了。既要做合格的儿媳妇,又要做称职的妈妈,还要做体贴的妻子……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我甚至单独跟同事或者朋友出去聚餐或者看场电影的时间都没有,要出门就得拖家带口……而CC,她极少在朋友圈更新她的状况,我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甚少主动与她联系,只知道前不久他们两公婆去了趟日本旅行,而我除了羡慕以后,也想不出别的词了。

毕业十年了,我依然羡慕着CC。十年前,我羡慕的是她有好的家庭背景,这个是我怎么样也换不来的。十年后的今天,我羡慕的,不仅仅是她的家庭,更多的是她自己打拼出来的成果。这个时候,我对自己其实是带着怨恨的,因为自己的“少壮不努力”,选择了一条舒适的路走,导致了现在的“徒伤悲”。原以为,我们大学毕业后的起点是一样的,结果现在拉开的距离,就不仅仅是从广东到香港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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