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苹子

苹子来到这个世上已经一年多了,生活也过得十分的有尊严。


最新的铲屎官功课做得很足,猫砂、猫窝、猫爬架,应有尽有;猫粮、猫草、逗猫棒,遍地都是。苹子还在上一届铲屎官家里的时候,有好多猫咪来来去去,有的猫咪年纪大了,新铲屎官接回家里去,没隔两天又送回来了,原因是不粘人、没精神;有的猫咪还没过第一个生日,就被欢天喜地的接走了,再等半个月,又叫唤着回来了,原因是怕生、吃饭不香。往往复复久了,苹子也梦想着有个自由开阔的天地、恬怡温柔的铲屎官以及幸福美满的猫生。


苹子,是只非常健康的猫咪,正值猫生的青年时期,活泼爱躁,属于不怕生的那一类;虽然每天蹬上爬下,但是猫肉垫丝毫没有年月留下的痕迹,肉肉粉粉;他抬起头来,想象着自己是威严的丛林之王,又低头看向了自己锋利的指甲,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宛如一个国王挥动着利剑!再扭头看了看自己摇动的小尾巴,多么可爱,多么有力!橘色皮毛、大肉鼻、水晶眼睛,嗬!这窈窕美貌!


来到新家之后的苹子,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大嘴狂吃不止。在狼吞虎咽之中,小半盆三文鱼鸭肉猫粮瞬间下肚,再伴随着几根晃动的猫草从牙缝中穿过,一碗清凉的纯净水也放在了苹子的脚边。苹子知道自己相比于高贵的品种猫咪有着不可磨灭的劣势,但什么想法都不能阻止苹子用与生俱来的本能汲水,苹子叫这:进食就要像爱自己的皮毛一样,完美的进食能和光鲜的皮毛一样抵御疾病。


苹子除了进食对自己高要求以外,平时的日常训练也是保质保量的。追着激光笔转个一百圈不昏头,在楼梯上奔跑三十个来回,每日腾空时间大于5分钟以及静候“小耗子”出洞再一个加速度猛扑上去疯狂撕咬。苹子除了在最后一个训练项目上,偶尔会打打瞌睡咪咪眼,其他项目从未落下,当然,时不时的会踉跄一下、摔倒一下,不过这都不是事啊!头撞在地板上,苹子最多喵一声,又咬咬牙爬起来继续追逐“小耗子”的身影了。


有时候苹子会完全不能拒绝垃圾桶里飘来的香味,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过去,先是大肉鼻嗅一嗅,再是整个脑袋,最后是一整只爪子扑上去。垃圾桶倒了,铲屎官快步走了过来,苹子很不满铲屎官吆喝他的方式,偶尔还会被捏住后颈丢出厨房。苹子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吼叫着、恳求着,有时也会给铲屎官留下深刻的伤痕。但是等到食欲退去后,苹子也觉得自己错了,踏着猫步,伸出自己的小舌头,去舔舐铲屎官的伤口。


等到夜幕渐渐降临后,苹子也伸伸双手,打个哈欠,轻轻跳上沙发准备睡觉了。不过和其他优雅的猫咪不同,高贵的品种猫仗着身份,蜷缩成一团,手脚抱拢,整个猫如同球一般,美丽又舒适,整齐又和谐;稍微次一点地,则规规矩矩、脑袋放在爪子上,安安静静的如同处子;但苹子不同,苹子喜欢将身体放在沙发边缘处,肚子朝天,但脑袋却又悬置在沙发外面,重量全部压在了脖子上,这种姿态活脱脱宛如一颗被麦穗压弯了腰的麦秆。苹子却认为,这样有助于自己睡眠呢!


只是今晚,苹子做了一个梦。


梦里,苹子老了。最明显的就是老态龙钟的步伐,正如所有的老猫一样,踉踉跄跄,身体极度不平衡,仿佛一片风儿都可以吹倒自己。再也没有跳起来的力气,也再也没有躁动的精力;湿湿的肉羹猫粮放在自己的面前,苹子却吞咽了三次才进食一小口,汲水则更是巨大的挑战,早已不再灵动的舌头,现在每次只能舔入一丝丝液体,苹子只能非常耐心地慢慢汲水;但这种耐心并不能持久,铲屎官在旁边走动的声响都让苹子异常的烦躁,一阵不耐烦地低吼从苹子口中发出了,苹子觉得自己很奇怪,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再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浑浊的眼珠、鼻头上硕大的一个黑巴以及蓬松的皮毛,从四肢传来的无力感甚至很难伸出已经钝化的爪子。


苹子抬头看了看两位铲屎官,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语,但是他们的模样却变了。男人变成了一棵裂开的枯树,女人化作了一尊融化的蜡像,而苹子自己居然生了一只细皮嫩肉的小猫,躺在自己的怀里,正如一茬茁壮成长的韭菜。


“哗啦”,苹子惊醒了。窗外下起了大雨,倾盆大雨公平地落在了这个城市里,却没有落在苹子身上。这很不公平。


但,对苹子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了。


而梦里,也不过是,流离之人,追逐幻影[1]。


[1]《无限之住人》动画里乙橘槙绘唱的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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