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许吧。

有人是因为熟悉深爱才决定结婚，也有人是通过相亲结婚后才开始认识。

总之不管婚姻是爱情的天堂还是坟墓，我总觉得，在决定结婚的那一刹那，在你把手交给对方的那一刻，在你们共同在国旗下宣誓彼此相守、不离不弃的时候——无论你之前爱不爱你身边的这个人——至少这个时候，你应该是下定决心余生好好待她/他，好好爱她/他的。

我想这才是婚姻最神圣的地方！

在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里，我见过些许爱情终成美满结局的，知道一些始终恩爱如初的，也看到过一些半路缘分的，目睹过一些彼此折磨的。

是的！美好总是让人心生向往。因为心生向往，所以才会被“虐狗”。可是，对我来说，这种无比迫切的向往，往往是在被“虐”的那当下里蓦然而起，一发不可收拾。而那片刻过去之后，回归到原有的平淡里，那时的感觉却总会淡到让我怀疑它是否来过。

而与这淡到似有似无的美好感相比，那些痛苦的带来的唏嘘却总是来得更加深刻，停留的更加持久。

也许是痛苦总有这样的魔力——我们总是念念不忘那些折磨，却总容易忽视那些细微处里的美好。所以说起婚姻，我们总是自然而然地想到爱情的坟墓。灰色而压抑。

又或许是我离痛苦太近，近到它时刻提醒着我！

在我稚嫩的二十几年的生命里，虽然还一次没品尝爱情的甜蜜，但幸运的是同样的也没挣扎在那种痛苦里过。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却对我关于爱情的思考，关于婚姻的看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个是我的父亲。关于我爸妈的关系，其实我直到现在也没悟懂。他们经常吵架，不是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的那种，而是每天都，只要碰面家里就会是一阵硝烟弥漫的气息。我父亲是一个不着家的人，常常到饭点才回家。母亲虽然是个聋哑人，可是嗓门却极大。每当此时，父亲前脚刚迈进家门，母亲就会大声呵斥，样子极为凶悍。我常常庆幸，在这种声贝下，我没得心脏病没耳聋真是庆幸。父亲也总会抱怨母亲，在父亲眼里，生活好像就是忍字而已，家好像只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而已。

其实母亲是个很能干的人，我理解母亲打理家里各种琐事、地里各种农活、邻里各种往来的辛苦，也懂得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柔弱和想要被疼惜，其实她要的不多，只是理解与陪伴而已。可是父亲却只是看到她强势与蛮不讲理的一面。我也理解父亲对凶悍母亲的逃避，心疼他承担的各方面压力甚至是蔑视。我明白他心里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却得不到亲人支持的无奈。也懂得那种难以与母亲沟通的无力感。

我有时候觉得他们的婚姻是对彼此的折磨，是对我的折磨。也许他们是不合适的。但他们也有轻松言笑的时候，虽然有时候很短暂而且有可能转化成一场大战，而我常是这场大战里的池鱼。不过他们却有着一个难得的共同点——一样的幼稚。他们总是模仿彼此，互相逗得大笑。而我总是不懂笑点在哪，这是他们独有的默契。我保持着“学霸”惯有的高冷，分析着：也许恰恰是父亲的隐忍容下了母亲的脾气，母亲的强势弥补了父亲的优柔寡断。

另一个是我的外公。他和父亲曾是我心中最伟岸的，最无所不能的两个人。父亲的伟岸崩塌于我高中时，外公的伟岸动摇于最近。

印象中的外公是一个温文儒雅，极其爱干净，言语不多却自让人信服的一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既和蔼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外婆是一个极爱唠叨却无比勤劳的人，而我呢，像是外婆的倾听瓶，装满了她对亲戚朋友的念叨，但是更多是我。可以说，小时候我对周围大部分的认知来源于我的外婆。而长大后我才明白她的很多评述是偏颇的，但我依旧习惯了安静地听她唠叨，时不时地给出她所期望的“嗯”、“对”、“我知道”，然后她会很满意继续说下去。

外婆和外公的生活好像很独立，他们有各自的房间，好像也很少见他们坐在一起唠嗑，甚至金钱也独立。他们性格迥异，外公的房间每一个床角都是平平整整的，被子时常叠的跟豆腐块似的，床头柜上除了偶尔放只手表，什么也没有，药什么的都是规规整整地放在某个指定的抽屉里，小时候我们从来不敢乱进他的房间，乱翻他的东西。而外婆有一张小小的床，被子常年潮露露的，床上铺着零零散散的衣服，还有一张芭蕉扇。有时候伸手一摸，常常会在床单里摸到几块小石子，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玩耍时掉进去的。但是他们又在生活上配合的相当默契，常常外婆做饭炒菜，外公烧火，外婆洗碗刷锅，外公劈柴打扫院子……

每次我去他们家，他们院子里总是收拾的特别干净利落。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最安然祥和幸福的一对。也许他们之间没有太过花哨的爱情，在他们那个时代谈爱情好像太过奢侈。但他们携手走过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将五个子女孕育成人，结婚生子。他们看尽了世事沧桑，听遍了声色犬马，征服了蹉跎岁月，互相携持走到现在，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爱情。正是有人陪我立黄昏，有人问我粥可暖的温馨，正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直到那天，跟外婆视频时，外婆跟我诉说着外公言语里的恶毒，抱怨着外公的小气，斤斤计较，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着外公对她的推攘，言辞之下也未见留情。我虽知道外婆是个有些偏颇的人，常常加入主观感情地浓墨重彩，但却脑海中总忍不住浮现她所勾勒的每一个细节，这与我认知中的外公大相径庭。虽然她以前偶尔也跟我淬骂几句外公的不是，但从未像这次那么严重。我虽知道三分真，七分虚，但也着实被她言语中的辛辣语句激个灵光。他们对彼此的恶言相向，让我突然感到后脊背骨一阵阵发凉，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懂一起走过大半辈子的人，一起熬过那最苦日子的人，在这本该恬淡生活享清福的年纪里，为什么还对彼此那么的锱铢必较？

我不懂为什么俩个人之间明明有那么多的回忆，到最后却也不能守着炉火，聊聊曾经的携手共进，嬉笑几句之前的些许误会？

近六十年的回忆，半生的时光，看着彼此相守一生的人，那些辛狠的话怎么会说的出口呢？

婚姻是坟墓吗？

埋葬了爱情，埋葬了青春，埋葬了美好与不堪。那么剩下了什么呢？

爱情会消磨吗？

如果爱情被消磨掉了，那么婚姻能还存在吗？

后记：

2018年9月1日凌晨四点半，今天失眠，想起前两天与外婆视频，心中感慨良多，久久不能入睡，遂起身胡乱言语片许。写完，天已不自不觉亮了大半。看表才知道，原来已经七点四十了。起床洗漱，该煮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