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淘洗的芳华,沉潜宁静

真情淘洗的芳华,沉潜宁静

——读影片《芳华》

风铃/文

今年冬季,走在大街上,寒风瑟瑟吹来,在空中打一个转后,缩成一团,冷空气直往衣兜里钻。我们看完影片《芳华》后走在步行街上,浓浓的雾在越来越深的夜晚穿过城市的灯火,覆盖在我们身上。我们目光对视,内心深处的情感丝丝缕缕,住进彼此的心房,珍惜当下的芳华,守住彼此的心跳,人生最美的风景不过如此。

你说,人生能有多少芳华?我靠在你的肩上,把你拽得更紧。

出生不好的何小萍被刘峰从北京带到文工团,本以为会脱离家庭的苦海,走进另一个美好世界,至少在她的想象中这里空气会纯正一点,不会遭受心灵的二度创伤。随着她跨入文工团大门的那刻起,她像一尾鱼,游进了布满荆棘的沼泽。

无根的浮萍因为军装照事件遭受到宿舍室友的取笑、谩骂,让她背负着“病句”的罪名。林丁丁、郝淑雯等朝夕相处的室友为了“内衣”一事把她团团围住羞辱她,撕扯她,她像一只背负沉重驱壳的蜗牛,“我没有”——撕心裂肺的挣扎与呐喊让她不能再一味地坚持与隐忍,生命中越来越坚韧的胫骨冲破走廊,冲破黑暗,直到自己把屈辱踩到脚下,以独自在练舞房训练来祭奠这无奈、忧伤而又彷徨的青春。

因身上有“味”,何小萍是不被善待的,在进排练房的第一天,郝淑雯接过何小萍的衣服,低头嗅出里面的“味道”,并以一股“馊味”在大庭广众之下取笑她。在排练舞蹈的时候,男舞伴不愿意和她搭档,与生俱来的善良让小萍默默地忍着,让所有的不被善待化为云烟。只有同样出生底层的刘峰像一缕微光,走到她的面前,为她解忧排难,安妥她受伤的魂灵。

她把刘峰当成了精神上的稻草,在黑暗和孤单的日子,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她也能看到那盏点亮她生命之火的希望之灯。

因为小萍的善良、正直和对刘峰藏在骨子里的爱,她是唯一一个送刘峰下连队的人。那天,天蒙蒙亮,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她万般不舍的脸上,她和刘峰握别,这一别,不知相见再何时?

一个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识得善良,也最能珍视善良,这是严歌苓的文字贯穿在作品中的思想,也只有善与善的交织与重合,才能像星星的光芒,成为亘古不变的主题。

何小萍清瘦、安静,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但他柔软的外面下藏着一颗坚韧、友善的心。当“活雷锋”刘峰远走他乡,被发配边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抗,她放弃了很多人求之不得的《草原英雄小姐妹》A角的演出,以假装“高反”对这个金玉其外的文工团进行无声的抵抗。有时候,以“弱者”的形象抗击喧嚣的尘世和败絮其中的空气,是最沉潜的安静和最有力的叙述。

就像拔河中相反方向的力,何小萍的手始终拽着正义的红线,为自己抗争,为刘峰抗争,为一个时代的命运抗争。

政委看出了她的心思和抵抗的决心,成全了她。何小萍最终离开了文工团,离开了曾经让她悲喜交集的地方,她去了卫生队当上一名护士,让一袭白衣飘荡在充满硝烟的战场,以南丁格尔的力量去救护更多的伤员,拯救更多需要关爱的灵魂。

新时代的来临,如天边烧起的红霞,慰藉一个时代人民心中的悲欢,但一个时代掩映下的愁苦,能让人忘怀吗?

乌云始终是平衡天气的物质,一代人刻骨铭心的芳华洒满血泪,只有阳光的过渡色能让人收获精神上的福祉。

文工团解散前最后一次演出,何小萍从曾经的演员转换为台下的观众,而且是一个精神病科的特殊观众。当《绣红旗》的音乐响起,战友们在台上舞姿翩翩,小萍卸下了心中的愁苦,一切的过往云烟终将消逝,她回归婴儿般的宁静。此时,她的心甚比海绵的柔软,高亢的音乐和舞蹈是面镜子,她在激昂的旋律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在座位上情不自禁地舞动双手,纤细的手像一朵盛开的花,在她的面前唯美地绽放。她起身,来到偌大的草坪,伴着映入耳畔的音乐,月光在她优美的舞姿上洒下一层轻柔的薄纱,她沉浸在一个人的舞蹈中,像被一叶轻舟载着她渡向人间的安详。室内,是激情澎湃的歌舞。室外,是一个人清浅的独享。

我的脑海中始终定格着何小萍月光下独舞的镜头,这是一个人精神的回归,走过了山重水复,内心的重建与舒缓能消融人世岁月的沧桑和人性的无涯苍茫。

影片最后的叙述不能不说是亮点和出彩的地方,是在散场后继续坐在原地,随着《绒花》音乐的响起,久久不想离开的心境,似在感叹,似在怀念,似在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就像一本书,读者看了之后留不下耐人寻味的东西,不能说这个读者的审美水平不好,而是文本本身的问题。

我佩服冯小刚的煽情,当刘峰断臂归来,走进箫穗子的宿舍,青春不在,芳华不在,只有对岁月的喟叹和浪迹天涯英勇赴前线归来后的淡泊。他血脉里流淌的善良基因不会因阅历和岁月改变,只会让他情不自禁地继续不改本色,去修复地板,哪怕箫穗子只会呆最后一晚的宿舍。

在地板的暗角,也是时光的暗角,他寻找到当年被何小萍撕毁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军装照片,也是被何小萍自己撕毁的青春。他捡起支离的碎片,捡起了何小萍永不消逝的芳华。

修补,缝合,把这人、这情揣在心底。

一个人的心没死,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温度的。

时光的指针滴滴答答,指向了90年代,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神州大地,战友们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散,各奔前程。在海口短暂的相聚,让大家把目光指向从前,又从短暂的记忆中收回目光,就像收回遥远的海岸线。曾经刁蛮、清高的郝淑雯回归了正义与善良,当联防队人员“敲诈”刘峰的时候,她一句义正言辞“爆粗口”的话,我觉得是对郝淑雯人格形象的有力提升,任何的善与恶都是相对的,都应当放在一个时代的大背景下去审视与评议。

蒙自的相遇是刘峰与何小萍情感归宿的起点。在这繁华世界里,只有经过岁月淘洗过的真情,才能找到通向幸福的列车。浅薄的爱情是否就像郝淑雯带着孩子在海口和丈夫陈灿只有短暂的吃饭相见,就各自奔向汹涌的人海,一个人在大街上牵着孩子独自忧伤与彷徨,另一人扎入永无止境地买地卖楼、挣像小山堆积起来的金钱,挣无法触摸到底潮水般涌来的欲望——

只有在漫长的岁月中,回味过往还有被眼泪浸湿的温度,被时代扎痛的感念,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肩上,心脏有力跳动的慰藉,这是任何利益与金钱换不来的幸福。就像无处不在的氧气,爱情的氧气永远只为一个人保鲜,越到最后,越是相互的灵魂吸氧,似春归大地的回暖,似湖水潺潺的不息。

似一个人的手放在另一个人的手心,彼此的温度把这个严寒的冬季捂热。

温和、从容、知足的生活,让刘峰和小萍饱尝踏实心安的人生滋味。我们牵手在2017年岁末的步行街,彼此会心一笑——青春易逝,留住彼此的是人世的真情和万家灯火中,那一盏为自己点亮的心灯。(2017/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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