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牧心
2019年冬末，南国某城的天气少有的寒意逼人。
餐厅里旁边的桌子换了好几拨客人，服务生娴熟的身影在我们身旁晃悠了好几次，从她的眼神里透着几丝烦躁。毕然，结了账单之后也不好赶我们走，后来只好悄悄地断了空调和旁边的灯光。
酒过三巡，外面街道上的尾灯如流逐渐星零闪烁，诺大的一个餐厅只剩下我们这一桌客人，以及桌子上的一盏吊灯，微微的散发着光芒，随着尼古丁与乙醇挥发的蒸腾气息幽幽的盘旋。空气愈发的安静，陪笑声就愈加的爽朗大声，在空气中游荡来去。
我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无不充斥着游戏、笑话与规则，至简也是隔着玻璃喂鸡汤，望着白菜画大饼。看似是平常生活里的狂欢，其实对身体和精力也是一种透支。
只是人在江湖，总有一些事情身不由己，一只蚂蚁是无法对抗所在的森林，只能在心底深藏自己的信念，去融入当下的环境。并不是为了停留，而是为了更好的远行。
次日醒来的清晨，清早的风早已推开昨夜的窗，阳光打不进屋子落在窗台的绿植上，飘过几丝青草的味道夹杂着杯子里浓茶剩下的茶的气味与还没来得及钻出屋子淡淡的乙醇。朦胧的睡意散开，开始感受到身体的一种深深乏力，以及心中无言的失落。
所有的放纵都有后果，而这种乏力也只是最简单的一种。要追逐诗和远方，也不能忽视眼下真实的生活。
02
小时候，我读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诗里说：你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可是我也不知道啊，巴山这里正是秋雨连绵。我写信的窗台外边，池水不断上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靠着窗和你好好促膝夜谈。要是蜡烛暗了，我就剪掉烧焦的灯芯，说上一晚上，那说什么呢？就说现在的巴山夜雨那该多好啊。
这首诗，在当时我只觉得里面配的插图十分好看，以至于后来还临摹过好几遍，后来读起来也觉得真挚又浪漫、温馨。直到早两年，我在翻阅资料时才知道，在李商隐写这首诗的前一年，他的妻子就已经去世了。
这首诗，一个是现在时，一个是未来时，将来想说的是现在，李商隐写信的时候，他是想象着妻子还活着，还写信寄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浪漫吧，温馨吧，但是永远都不可能了，寄到巴山的那封信，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李商隐用及其委婉的方式，诉说他对亡妻的怀念，全篇28个字，语短情深，没有一个关于“我想你”的字眼，但每个字都比“我想你”来的更为深情、更沉重、更透彻。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值得羡慕的东西，有人羡慕浪漫的共剪西窗，但掀开岁月的帷帐，那里除了李商隐的悲伤，一无所有。
03
不动声色是一个成年人的自觉。
工作的不动声色，是台上推杯换盏，台下永远年轻。
爱情的不动声色，是表面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内心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时间的更迭，能将一个不谙世事的生命驯化成生活的里手，也可以将一个功成名就的大佬口中吐出一句“年轻真好”的感慨，而这些不动声色的举止里藏着的是时间给与的成长与规则羁绊的驯化。
但世事繁杂，而生活一定可以有简单的解法，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自己要爱的人，平淡如水的日子里，也可以有绵密茂盛的喜悦。
生活沉淀下来，不再为外人所察觉，但你要记得夏日午后的阳光，睡梦里怀念的往事，它们和你的理想一样珍贵。
你看，立夏的今日，整个湘江两岸的天气，也是这般不动声色的不温不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