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时光与你皆不妒
你坐在长椅上,我看着你,你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这样一个我。
阳光很安静,天空很蓝,云恣意舒展着。
你坐了许久,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小尘,我想画画了。”
“好,我去拿颜料”我一路小跑,带着苦涩的笑。
回来时,你已经摸索着坐好在画架旁边。听到脚步声,你轻笑话语略带几分宠溺“怎么还和从前一样鲁莽。”我重重的呼吸,眼角却突然滑落一滴冰凉。慌忙擦拭,还好,你看不见。
我帮你上好颜料,将画笔轻放到你手上。然后在一旁坐下。我看到你在纸上不停画着,心隐隐的疼着。你画了一幅并不好看的素描,说是送给我的。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你画的不好看,而是因为我知道这幅画不属于我。或者说,从来没有一幅画是为我而画。不论你的眼睛看不看得到,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知道。
画上的草图是个梳着齐肩长发,笑容明媚的女子。尽管你看不到了,可她早已在你心里,牢牢的扎根,像一把毒草一样蔓延在你心底每个角落。
我承认我嫉妒她。
嫉妒她陪你走过的那些时光,嫉妒她认识了这样好的你。
而我终究是后来的那个人。
②我们的旧时光
两年前,公司举办的公益画展,你作为画展的负责人,带着你的女朋友廖尘来到我们公司,而我代表公司接待了你们。
还记得刚见面时,你轻描淡写的说“你好,我是温与。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廖尘,很高兴认识你。”你伸出手对我笑着说话的那一瞬间,我就那样深深沦陷了。
我讪讪的伸出已经冰凉的手,紧张到声音颤抖“你好,我是周……周依。”
很久以后,想起第一次相遇,我都不由得嘴角上扬,也许那是我此生平淡岁月里唯一的色彩了。因为,那时候你认真的听了我的名字,认真的对我微笑。
为期三个月的画展随着你在台上的精彩演说落幕了。你要带着你的女朋友离开这个城市,去别的地方继续举办画展。而那时候的我以为我们之间也许就是这样了。像大多数萍水相逢的人一样,草草相遇,匆匆离别,也没有回忆和故事,最终擦身而过没入这喧嚣的人海。
可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就在你们准备离开的那个晚上,你打了电话给我,说很感谢我这三个月来对你们的照顾,想请我吃个饭,就当是为你们送别。我没有思索,只是下意识地说了声好。我知道,我只是自私到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晚饭时你身后一如既往跟着她。你们偶尔的眼神交汇,偶尔心有灵犀的相视而笑。都让坐在对面的我觉得那么美好。客套话说了很多。推杯换盏间,我始终带着礼貌的微笑。没有意兴阑珊,我只是一杯杯喝掉酒杯里的酒。
后来借着酒意,终于很大声的看着你说“我……很喜欢你们,真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你们…”
我记得当时说了很多很多不着边际的废话,但其实我只是想对着你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③听闻爱情,十人九悲
送我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月光清冷的悬挂在黑布一样的夜空。我们一路走着聊着,经过那个旧城区的游乐园时,许是酒意上头,廖尘微红着脸对你撒娇,说想去坐一次摩天轮。我看到你一如既往的宠溺笑容,摸着她的头发眼神像看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好好好,带你去。”
大概觉的一旁的我会尴尬,你又补上一句“周依,一起吧。”我看着你的眼睛,那样深邃,随后低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游乐园在这样的深夜显得格外冷清。一个看门的年轻小伙探出头来,告诉我们这个游乐园很快就拆了,很多机器都旧了,很不安全,叫我们赶紧离开。你转头试探性的看向她,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失望,可是嘴里却说着没关系,下次也可以。我看到你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不忍,也许你从来没让她失望过吧,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你都会不顾一切的摘给她。
你又走过去贴在那个小伙耳边窃窃私语了很久…… 小伙走过来,我看到他始终一脸迟疑的表情,却还是拿钥匙开了大门,把我们放了进去。
摩天轮转动起来,闪着七色的光,在这样的夜里,竟多了几分温暖明媚。你转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我看到灯光下,她绯红的脸颊和幸福的浅笑。
摩天轮的机器是真的有些旧了,机器转动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你和她坐在那只橙色的箱子里,而我坐在你们对面。摩天轮缓缓升起,我看到你们在说悄悄话,也许你们在说着甜蜜的情话,也许你们会许下爱的山盟海誓……而我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如黑布一样漆黑的夜,和那条我回家要经过的马路,路口的红绿灯,以及街角的昏黄色路灯下被拉长的人影。
距离地面还有七八米就快要落地时,我解开了安全带,等待摩天轮停下来。但就在这时,摩天轮突然开始急剧下降,整个摩天轮开始剧烈颤抖,我听到下面年轻小伙的尖叫声,听到廖尘惊恐的叫你的名字“温与,温与…”眼前的那块黑布仿佛一直在旋转,目光开始变得眩晕。世界很快落入了漆黑……我好像重重的落到了地上,还听到很多碎片的声音。
④时光与她皆不幸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到处是惨淡的白色。我的胳膊和腿到处都绑着白色的绷带,四面都是白色的墙,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和围在我床边的人,我认清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市医院。
哦,原来我还活着。
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看到我醒了,忙着朝外喊“家属进来一下,311床的病人醒了……”
病房外的母亲猩红着眼睛,扑到了我床前“依依,你怎么样,身上的伤还痛不痛啊……你吓死妈妈了知不知道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妈妈可怎么活呀…”我听着母亲心碎的哽咽声,心痛的无法呼吸……心里却还在想着你们怎么样,还好不好。
一周后,我终于恢复到可以正常走路,急急忙忙跑去看你。你在重症监护室冰冷的病床上静静躺着,像睡着了一样。医生说电流冲击和玻璃碎片使你的眼角膜受到损伤,下半辈子可能会失明,还有许多严重的后遗症,可能再也不能从事正常的工作。我躲在角落,终究没有哭出声音来,捂着嘴巴,瘫软在楼道里,全身都没有力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哽咽到全身颤抖……
我会痛苦,不仅仅是因为你失明。
而是,她不在了。
温与,以后你都没有她了,要怎么办。
那么爱她的你啊,要怎么办啊。
高压电流直击心脏,从高处摔落多处粉碎性骨折,抢救无效,她不在了。
就是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时光,我仍然没有办法开口告诉你
……
我扶着你在疗养院的长廊里往回走,路过的护士都投来羡慕的眼光,就像那时的我看你们的目光一样。
⑤为了你,我愿低到尘埃里
我流了满脸的泪,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自私的用她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可温与,对不起,我终究不是她。
没办法让你快乐起来。
你隐藏着那么深那么深的悲伤,整夜整夜哭湿的枕头…
如果时光倒流,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遇到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曾经那么快乐,现在却不快乐的样子。
如果时光倒流,我希望发生意外的那个人是我,因为如果她在,至少你会真的快乐。
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这个世界总要留下那么一点让人心疼的遗憾。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
如果能够分担你的痛苦,哪怕一点点。就算花光我此生所有好运气,我也心甘情愿。
我抬头看着那么清澈的天,脚下缓缓的刮起了一阵风,静悄悄的卷走了地上细微的尘埃。
你眼角轻轻滑落一滴泪水,说的话低的像耳语“小尘,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文/荼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