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故事】 花落人亡两相忘,亦不悔做你的信徒

                                 花落人亡两相忘,亦不悔做你的信徒


图片摘自堆糖

【1】

  木槿花盛开的小暑时节。她呱呱坠地。

  她唤作木槿。她面若皎洁之月,色如木槿之花,体滑肤润,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颜。她是将军的女儿,一世都将衣食无忧。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带着孩子气无奈的书声伴着窗外的蝉鸣越飘越远。正在吟诵的是一个孩子,他唤作莫离,双亲对他的期望——不要离开。他才三岁,一出世便失了娘亲,父亲也在一年后战死于沙场。家里只剩下爷爷和他相依为命。莫离是个可怜的孩子,爷爷很心疼他,希望他也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平安地成长。莫家也本是书香世家,谁料在这乱世,家道中落,爷爷学识渊博,自然希望莫离也能博学多才,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在他身上自是寄予了无限厚望。从小便开始教育莫离,生怕落于人后。

  十二年后的霜降。城内传遍将军的女儿生了病,无奈御医都无法诊出病因。将军只能发榜悬赏寻医。

  莫离自小生活的困苦,不敢寻医问病,一直都是自己专研医书再去抓药,也能帮爷爷和周围邻里解决一些问题。不知是哪个邻里的小孩子,和莫离相交甚好,自作主张揭了榜拿给莫离让他去试试。莫离虽年仅十五,想必是天赋使然加上从小熟读医学知识,水平也不亚于城里的大夫。但若与御医相比,自然经验甚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既已揭榜,莫离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自是得前去将军府一趟。况且还有悬赏,若有幸能得之,也能让爷爷吃些好的了。

  莫离第一次来到这气势恢宏的地方。虽然和他那破落小屋只隔了一条街,但他从未过来过,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于他而言如皇宫殿堂一般。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花园,地上全是朵朵木槿。木槿已落下许久,因的它的美丽,即使已落下仍旧不忍心扫去,落在地上虽是已渐枯也是无法抵挡的华美。绕过花园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两边种满了繁茂的树,虽已渐入冬,仍旧挺拔翠绿。莫离欣赏美景走的很是缓慢,却遭来将军府管家一句:“你倒是走快点,你这毛头小子,到底能不能救我家小姐?!”莫离低下了头,便再无心欣赏,跟着管家的脚步迅速往前走。

  “将军,就是他揭了这榜子。”管家将莫离带到将军面前,把榜子递给了将军。将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面容清秀的少年:“你能救得了我家木槿吗?”“回将军,小生定当竭尽全力。”将军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也罢,自古英雄出少年,去试试也好。”说完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带他去木槿的闺房。

  十二岁的木槿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只说是好几天没吃饭整天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刻不过一会也迷迷糊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睡着,几个御医也诊的都是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可这整天昏睡着实让将军府上下无法心安。



【2】

  夏蝉冬雪,也不过这轮回一瞥。也许是命中注定,只这一眼,莫离便看出了其中端倪。想必是这小姐想装病和大伙开开玩笑,不便拆穿,于是自称看病时不想有外人在让下人全部退下。

  莫离看着那容光胜锦的木槿,翘起嘴角笑了笑:“醒来吧,我知道你是假装的。”

  木槿眨着那水灵灵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呀,太医都没发现呢。”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一种感觉吧。”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假装吗?”

  “觉得好玩?”

  “也不全是。我从出生开始就待在这府里,哪儿也没去,爹也不许我出去玩,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天天让我看书背书,快把我闷死了,我就想装生病气气他。哼。”

  “将军不让你出去是担心你,其实外面很混乱。你总不能一直装病下去吧。一会我开些补身子的药,你喝下,就当是病好了,不要让将军伤心了。”

  “嗯,好吧。我听你的,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莫离。不要离开的意思。”

  “莫离,莫离。真好听。我们做朋友吧。我叫木槿,木槿花的木槿。”

  “难怪院子里那么多木槿花。”

           ……

  他们成了好朋友。在木槿听闻莫离的身世之后有些同情他,想让爹帮助他,当然,生性孤傲的莫离是不会同意的,他要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木槿越发地爱慕他,知道莫离从小读了不少书,便下定决心,以后也要多读书,为了能离他近一点。借煮药调理身体之由莫离天天来到将军府陪伴木槿,木槿有着莫离的陪伴也开朗起来,不再郁郁寡欢,将军看着整天容光焕发、笑容灿烂的木槿也很是欣慰,没有阻止莫离每天的到来,对莫离也是赞赏有加。

  “下雪了耶。”木槿看到下雪欣喜地跑到院子里,莫离也跟着出来。看着漫天的飞雪,莫离不禁伸出手去触摸,以前太不喜欢下雪了,因为一下雪,他便无活可干,不能挣钱就无法养活自己和爷爷。而此刻,他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啊,他终于可以放肆一回了。

  莫离和木槿在雪地里尽情地奔跑,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木槿跑累了,捡了根树枝在雪地上写起了莫离的名字,一边写,一边还念着:“莫离,莫离……”莫离也停了下来,看着木槿,又看看雪地上的字,笑了笑,也写上了木槿的名字。突然木槿冒出一句话:“我们能不能年年一起看雪啊。”莫离颤了一下,想起来他们已经出来有段时间了,要是一直在这寒风中,木槿一定会生病的。莫离没有回答木槿,硬是把她带回了房间。

  将近半个月了,莫离几次想走,却被木槿以身体还未痊愈留下。莫离心里知道木槿身体无恙,却还是留了份私心,但他知道,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谁知道木槿瞒着莫离跟将军撒娇,恳求将军留下莫离作为她的先生,教她学问。将军一颗慈父心,看到女儿主动要求学习,不似以前百般推辞,便欣然同意。

  木槿本想让莫离搬来将军府住,莫离却说要照顾爷爷,还是得回去住。木槿也没有再提。莫离就这样成了木槿的教书先生,有时木槿会喊他一句师父,可更喜欢唤他一声“莫离”。可能因为先生是莫离,木槿学的特别认真,也很刻苦。

  府里下人对莫离并不待见,开始传起了流言蜚语。不过莫离并不在意。木槿自然也不在乎。

  缱绻虚度,三年已过。她已亭亭玉立,他亦是温润如玉。



【3】

  “我爹已经十天没有回来了,莫离,你说我该怎么办。莫离。”

  “将军正在抵御外敌,保家卫国,将军是个真正的英雄。我要去学打仗,我要去帮将军。”

  “莫离,你说什么,你真的要去吗?爹爹已经离开我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莫离。”

  “不,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想清楚了,我一定要去打仗。”

  将军打了胜仗,率兵归来。然而这只是一时的太平,还会有新的战争。这更坚定了莫离要去打仗的心。

  将军听闻莫离想学武功,想去打仗,很是欣慰,于是亲自开始教他。几天几夜,莫离都在努力的练习,其他的什么也不管。有时木槿端饭过来,莫离也不理睬。他们好像有些疏远了。木槿多么不想莫离去打仗啊,战场上刀剑无眼,太让人担忧了。而莫离,已悟道修炼,再不会问一生缘劫。于木槿,无论是缘是劫,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心。他想要天下太平,他不喜欢颠沛流离,他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战争又开始了。出发前一夜,莫离久久不能眠,莫离没有告诉木槿第二天即将离开的消息,木槿已安然睡下。莫离望着她,心里念着,白纸画卷,寥寥几笔绘江湖深浅,但难绘你这不染纤尘的容颜啊,我愿你能一直有这天真的笑颜。

  莫离回到爷爷身边,看着已入睡的爷爷说:“我要去打仗了爷爷,你好好照顾自己,孙儿不孝,不能陪在你身边。”莫离夜不成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还为谁萦牵。这灯火竹帘在梦里随风摇曳,梦醒了,便要出发了。

  第二天黎明,等木槿醒来,桌上只有寥寥几字。“我已出发,安好,勿念。”木槿拿着那信痛哭了一场。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莫离每天要面对刀光剑影,身上大伤小伤无数,每到夜晚,他抬起头,看着月华似练,遥看万载沧海成桑田。它不言,不言命途的明灭。他想他是回不去了。若无法平定天下,无法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他亦生无可恋。他知道木槿对他的心意,也知道自己对木槿的感情,可他区区一个士兵,如何能娶将军的女儿。大丈夫又如何能儿女情长,国家还未平定。他想清楚之后也不再夜不能寐了。

  战争时期城内也是民不聊生,一天天衰落。木槿看着百姓的苍凉也是无能为力。她一日比一日更为思念莫离,每天在祈求他和将军能够平安归来。



【4】

  战败。将军为国捐躯,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此噩耗传来,木槿晕了过去。莫离的爷爷一时无法接受竟就此离世。

  木槿一醒来,便看见桌上的凤冠霞帔,这时侍女拿着新娘的嫁衣要给木槿更衣。

  木槿疑惑道:“这是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原来将军在几天前传信回来,一旦战败,便差人送信去邻国,邻国王子便会迎娶木槿,唯有此法,可保木槿平安。木槿并不想接受将军的安排,可是别无他法。此地不宜久留,很快便会有新的统治者,必须先离开此地再想办法。于是她穿上比残阳还火红的嫁衣,貌美如花,可木槿只想为莫离穿上这嫁衣。而今莫离身在何方还未所知。

  莫离身受重伤,虽然战败他无脸回去,可他还是想回去看一眼,看看爷爷,看看将军府,看看木槿。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那破落的小屋,看见爷爷躺着,莫离哭着把爷爷抱到床上,趴着床沿泣不成声。

  莫离又身心俱疲地往将军府走去,看到木槿穿着火红嫁衣走进花轿,他不相信那是木槿,可那明明就是木槿,他拉了个随从问是怎么回事。“木槿小姐就要嫁去邻国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他知道他错了,他打了败仗本来就无脸面回来,木槿本该有个好的归宿的。他看着木槿的轿子越走越远,他说,木槿,来生再见。

  他走进将军府,看到一地的木槿花。可是这是木槿盛开的季节啊,木槿花怎么就落了呢。他蹲在地上,拾起一朵木槿花,捧在手里,痛哭。莫离从小坚忍,从不哭泣,可他把眼泪全献给了今日。这个他生命中劫难的日子。他恨她,他还未离开,她已嫁作他人妇。

  他晕倒在将军府,手里拿着木槿花,后来侍从把他扔到府外,任其自生自灭。

  木槿在前往邻国的路中便派人打探莫离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达邻国后以身体不好推脱,把正式成亲时间延后。邻国王子见木槿花容月貌也没有为难。可是始终都没有莫离的消息。找不到尸体,打听不到下落。木槿心灰意冷。她已经拖了很久,她没有办法再拒绝,于是她答应了王子三天后成亲。她恨他,就那样离她而去,再也没有消息。

  莫离被侍从扔在府外,倒在血泊中,手里的木槿花却还握着。一对爷孙路过,“爷爷,他身上怎么都是血啊。”爷孙俩把他救起,逃难到邻国。他已康复,可是不再记起一切,他只记得木槿花。于是他在住的地方种满了木槿花。木槿花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更像是爱一个人。他把自己唤作慕槿。他就这样活着。

  那日王子成亲,全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爷孙俩带上慕槿(莫离)一起出门去看那盛况。木槿穿着嫁衣在花轿里,受万人瞩目,莫离看着披着盖头的木槿,和周围的人一样,眼里是欣羡,并无其他。

  木槿的花轿里,放着一把刀,无人知晓。

  直到第二天,才有小道消息传出,新王妃病逝。

  慕槿种着他的木槿。



【5】

  他们因爱生恨而反目,他们错过了幸福。

  即使流芳千古,再无人为他们在乎。

  即使贻笑千古,因为爱得执迷又糊涂,他们也不悔,做彼此的信徒。

 

  ps:小说灵感来源于许嵩歌曲《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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