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
作者:袁枚 (清)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这几日因为一个山村教师和他的学生用天籁般的声音在节目里咏唱了这首小诗,一夜之间,人们对这首名不见经传的清诗的传颂多过了三百年来的总和。
许多人被感动,这里面也有我。感动于山区孩子的质朴,感动于支教老师的大爱,感动于我们每个平凡的人都是这小小的苔,不管日光是否能照到,我们一定会在生命的某一刻自在绽放。
那如米小的苔花是不是真的如牡丹一样灿烂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过,我的生命灿烂过。
这首诗还让我想起了沙漠里最常见的另一种如米小的花——沙枣花。
苔花在阴暗的角落里照不到太阳,沙枣花在炎炎的戈壁中得不到水分。苔花是白日不到处,沙枣是我自暗香来。苔花是贫困山区里缺少关爱的孩子,沙枣花是大漠风沙里戍边战士。
是的,如果一定要用一种植物来比喻我们最可爱的人,我不会想到橄榄。那种热带植物我不曾见过,我只知它象征和平。可是,虬枝盘区,满身长刺,树叶灰绿,果实干涩的沙枣如同我身边的每个军人一样,我和它日夜相处,我见证着它的花开花落它印证着我的似水年华。
沙枣,别名:香柳、刺柳、桂香柳、银柳、银柳胡颓子、牙格达、红豆、则给毛道、给结格代,拉丁文名:Elaeagnus angustifolia Linn. 胡颓子科、胡颓子属落叶乔木或小乔木,高5-10米,无刺或具刺,刺长30-40毫米,棕红色,发亮;幼枝密被银白色鳞片,老枝鳞片脱落,红棕色,光亮。叶薄纸质,矩圆状披针形至线状披针形,顶端钝尖或钝形,基部楔形,全缘,上面幼时具银白色圆形鳞片,成熟后部分脱落,带绿色,下面灰白色,密被白色鳞片,有光泽,侧脉不甚明显;叶柄纤细,银白色,果实椭圆形,粉红色,密被银白色鳞片;果肉乳白色,粉质;果梗短,粗壮,花期5-6月,果期9月。
这是百科里对它的注解。沙枣防风固沙,喜阳耐旱,是戈壁滩最常见的乔木。同是沙漠里最常见的植物,它没有胡杨绚丽的外表,没有胡杨千年不死千年不烂的神奇传说,它一直默默无闻,却在无言中守护着每个边民的家园。
沙枣花不漂亮,没有盛开的时候它一串串掩藏在灰白色的叶片里,小小的灰绿 的花蕾紧紧包裹着,它珍惜树根提供的每一丝水分,不到盛开不敢浪费丝毫。可是,骄阳当空的初夏,某个烈日高照的早晨,我会在睡梦中被一阵浓郁的芳香唤醒,那香气那么热烈,那么直白,不加任何掩饰的席卷我的房间我的鼻腔我的心田,我知道,在这个宁静的夜里,沙枣花悄悄地开了。
盛开的沙枣花是黄金的颜色,是太阳的颜色,一簇簇挂在枝头如兰似麝,却招摇自在。它没有牡丹的艳丽,它只有单薄的花瓣,它没有兰花的高洁,它在枝头那么直白的炫耀着自己的美丽。
可即便如此,可即便盛开,它还是“如米小”小小的花朵聚集在一起才会有热热闹闹的场景,你若是摘下一朵,会发现它单薄娇弱的可怜。就是这单薄的,娇弱的小花,在没有河流没有降水的条件下结出一粒粒果实。
金秋十月万物归仓,沙枣也悄悄成熟,大漠的烈日把它晒得通红,呼啸的北风中叶子一片片离去它依然倔强的挂在枝头。秋霜过后,原本的酸涩会变成淡淡的回甜,淘气的孩子摘下一把就是一天的零食。
可惜,上天养育它时忘记了哺乳,没有甘霖的滋润,沙枣入口没有一点水分。干涩噎人,吃多了还会积食,便秘。可即便这样,艰苦的六十年代,沙枣养活了整整一代戍边人。
河西人民惯会做面食,小小的沙枣也成了美味的馅料。把熟透的沙枣摘下,晒干,用簸箕搓出沙枣面,加一点点糖,酸中带甜堪比最好的豆沙馅。包包子,做花卷,物产稀少的大西北因为有了酸甜的沙枣面也能做出江南的香甜。
我喜欢沙枣,喜欢它粗粝丑陋的树干,喜欢它低调又热烈的花朵,喜欢它酸涩难咽的果实,我更喜欢它戍边军人一样的品质。
这些和平年代里最可爱的人们,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来到这沙漠,如同沙枣扎根在大漠,守护着我们的家园。他们每个人都很平凡,如同那一朵朵单薄的沙枣花瓣,可是,走进军营这个集体,他们便攒成一簇,成了枝头上骄阳般的绚丽。
他们生活艰苦,没有太多物质的享受,却在这片最贫瘠的土地上,用青春结出了和平的硕果。我们又怎么能有资格挑剔和嫌弃?酸涩的沙枣给了边民它的全部,我们的子弟兵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或者不善言辞,或者相貌平凡,或者学识一般,他们如沙枣一样普通不起眼,可是我还是爱他们。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沙枣小如米,灼灼映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