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的故事【119】 枣树

小留流第222篇

人言百果中，唯枣凡且鄙。

皮皴似龟手，叶小如鼠耳。

胡为不自知，生花此园里。

。。。

君求悦目艳，不敢争桃李。

君若作大车，轮轴材须此。

   枣林院树木众多，说过了花椒树，今天说说与我家朝夕相伴近40年的另外两颗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这两颗枣树可是了得，每颗都特别的粗，比三角地院里那三颗枣树粗的多，每一颗一个大人两手都抱不过来，你想啊，这枣树能长到一个大人都抱不过来的程度，这得多少年能长成这个模样啊？换句话说我家刚搬来的时候，这两颗枣树就那么老粗，40年后被拆除的时候，这两颗枣树还是那么粗，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你就说这枣树长的有多慢，岁数有多老得了。

   枣林院也随着海淀镇的变迁，生长在前院、后院和邻院的树木都相继走进了历史，在这茫茫树海中，有一轱辘枣树被我保留了下来，至今还在我的家中，这是后话。在那变革的年代，最为万幸的是院子里，这两颗大枣树阴差阳错的留在这个世上，一起陪伴、呵护着我家近四十年。一颗在8号和12号房中间，靠近廊道的位置，离廊道特近，由于位置特殊，几次拆改院落，几次更换门牌都没有伤及到这颗树。小的时候这颗树庇护着我家和小鸡场。

   我十六岁的时候，独自设计、独自施工把小鸡场改建成一间近20平米的北房。这颗大枣树就站在我盖的房檐前，像忠实的哨兵，日夜站岗、放哨守护着树下的人们。每天一边招呼着太阳，一边舞动枝杈送我上学，旁晚挥动树叶儿送别了老阳，迎回了蹦蹦跳跳放学的我，我们一起走过了小学、中学和大学。再到后来我们关系更好了，91年的时候，我又挥动瓦刀，把我家三间北房的前面加盖了三间阳光房，这颗大枣树摇身一变成了我家屋内的室友，用它那高大的身躯和茂密的枝叶，庇护着我家房顶上通长的玻璃窗，我躺在屋内的床上，一年四季可以看到枣树的花开花落，云开云散，秋天的大枣这回直接落在玻璃窗上，乒乓，咕噜噜，啪叽掉落在房檐下。这枣树一直默默的呵护着我们，年年福荫着人们，岁岁带来香甜的大枣。

   后院还有颗大枣树，在4号房后面，离房也很近，估计当初建造枣林院的时候这两颗树就早已站在那里了，由于年龄太大，它一直担任任枣林后院的树魁，带领着几十颗树，当然也包括那颗花椒树，几百年如一日的默默陪伴，迎送着枣林院流水的人们。它们和我一起捉迷藏、玩过家家、看我挖洞、瞧我抓土鳖、弄潮虫、托着我荡秋千。。。几年的快乐时光以后，这颗枣树变的陌生了，成为了我家的邻居，1969年大批的人们入驻海淀，房管所一看这么大的后院一间房都没有，这不行啊？太浪费了，咣叽一下子，就把枣林后院变成了两个院子，枣林后院除了这颗大枣树外，所有的树木包括那颗花椒树全部被秒杀了，由于枣树太硬，还不直溜，不成才，没人要。唐代的白居易早就说过，你要做大马车的话，枣木是做轮轴的最佳人选。可眼下都是大解放了，谁还做马车啊？枣木更没人要了。我看着满院子一节、一段，一轱辘、一轱辘的枣树，我那心疼啊。于是我就滚回到前院一轱辘枣树，当板凳坐，而后就开始对它发功、雕刻，这是后话。

   后院这颗大枣树侥幸躲过了这次浩劫，也沦落成别人家院子里的唯一一颗枣树了。1989年第二个姥姥来了，啪叽，开出了一条“海淀大街”，这条大街当时正好经过后院，二姥姥楞儿都没打，一铁锹就把后院的房子铲平了。呵，这颗大枣树，居然左躲右闪又一次逃过了劫难，而且我家也变的临街了，我就把后墙上的观景窗改成了临街门，曾经的枣林后院变成了我家门前的大街了，这条大街从海淀邮局一直向西到西岔【海淀百货商场后来的华奥】。从此我家又与这颗大枣树重逢相聚在一起了，它俨然就是我家前院的一颗树神，也是我生意上的保护神。

   直到1999年的秋天，天还是那个天，树还是那两颗枣树。他们相互依存和陪伴，一起看过了数百年的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见识过了太多的风霜雨雪。由于离海淀南大街御道很近，两颗枣树挺拔着高大的身躯，昂着高高的头，目送过意气风发的康熙班长、谨小慎微的道光、飞扬跋扈的老佛爷、有劲使不上的光绪、一心要恢复帝制的袁班长和。。。  

   两位粗壮而高大的老神树，早已看淡了世间的繁华和沧桑。每年依旧淡淡的花开枣落，颗颗都是又大又红又脆甜，虽然结的枣儿不多，但是它们的枝叶却格外茂盛，福荫着方园的人们。也许老神树真的有灵，也许真的知道大限将至，99年的秋天结出的大红枣那个多呀，一嘟噜、一串的压弯了枝头，收获的时候足足装满了一个大洗澡盆。可巧这年与大学同学，一起分享了两颗老神树为我们留下的最后晚餐。这一年海淀镇拆迁了、我家也拆迁了，两位老神树也随之黯然的走进了历史，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2019年8月24日星期六  小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