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炸酱面的女人

大三结束的时候,化学系搬到开发区的新校区去了,偌大的校园必须骑车子才感觉去哪里距离不是那么远。一次错过饭点的我出了校门觅食,忽的发现一家小小的面馆-----炸酱面!欣喜万分啊……叫了一碗,嗯,味道真不错。后来,我就成了这家小小的洁净的面馆的常客。

秋天倏忽过去了,冬天来了。那次我又骑车去吃面,坐在桌子旁等面觉得看老板娘笃笃笃切碧绿的黄瓜丝都是那么悦目。等面端上来,老板娘坐下来歇口气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她旁边,两只手叠着放在老板娘膝盖窝下面——取暖。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像她的弱弟,甚至……儿子。老板娘有点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其实她自己的双手都是冻得通红。我匆匆把面吃完,付了钱回校区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我又路过那家店,停下车子进去跟老板娘打招呼,她愣了一下,认出来了我,有点僵硬的表情上微微露出一点笑容。 我笑着说:“老板娘,最近生意怎么样啊?怎么看你不开心啊?”她准备着面,有点迟疑后,下巴抬了一下,指着硬纸板做的招牌下面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小孩,说,这是我家老二,我出去打了两年工这孩子就不认识我了!叫都不叫我了!我只得勉强说一句,后面一起时间长了她会认得的啊,也会叫你的啊。

吃着面的时候,老板娘坐下来带着怨气看着内间,我发现里面那个男人在里面好像吃着什么,心想这男的应该是她丈夫,但怎么总不见他给老板娘帮一下忙呢?我说,老板娘,他是小孩的爸爸吧……(我真话多……)老板娘眉头紧皱了一下突然愤愤地打开话匣子,好像是说给我听,又好像是说给屋里的那个男人听。……二十几岁媒人牵线相亲了她嫁给在家幺儿子的他,原来以为男人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没想到男人依赖父母太久,没做多久就撒手不管了……孩子小,迫于生计,她又去南边打工。去了一年多思念孩子又回来了,有做点小买卖……过年回男方老家过年,大姑子给了一堆鱼给她收拾,寒冬腊月的她在池塘边弄了一下午,回去一大家子还怨她做事不麻利……

说着说着她眼圈红了,我心里堵得慌------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劝解是最难的。我走了。从此没有到这家来吃面了。

到了下学期,做毕业论文了,实验室里闷得天昏地暗的,吃饭基本没有按点,正好十五栋宿舍楼那边工地棚子拆迁之前,那边居然演变成了一条卖各种吃食的小街,没有赶上食堂的饭的时候我就去炒一份苋菜。一次又到了下午了,我去买一份炒菜,小街那边嗡嗡人声沸腾着,听一下原来是闲下来的各个店家讨论最近的“罂粟壳”事件和小街要被拆掉的事情。一转身,我看到原来的炸酱面面馆老板娘站在一家店门口抱着手臂,脸上带着一种嘲讽的神色。我想上前打个招呼,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再后来,我毕业了,离开了,再也没有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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