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剧不终

时间退回几天前。

天气预报说：7月25日，北京，大到暴雨。

于是，在刚刚过去的前一天（7月24日），气象局先是启动了Ⅲ级应急响应，后升级为Ⅱ级应急响应，进而又发出了雷电黄色预警信号。市防汛办建议错峰上下班。

多数普通老百姓并不清楚这些不同级别的应急响应、不同颜色的预警信号之间的细微差别，只知道情势似乎在加剧。

7月24日，白天的气温恒定在33度。

头顶阴云密布。四周风不吹，树不摇，气流凝固。

像防空警报一样的蝉鸣在每一个有树的地方尖利地响起，几十只蜻蜓在低空胡乱地盘旋，走在路上的狗狗无精打采地吐着长长的舌头。

湿热的空气就像高温桑拿房在发出邀请，盛情地伸出汗涔涔的双臂，紧紧地环抱住每个人的每一寸肌肤，让人腻歪地只想逃离。

一切都在酝酿堆积，卯足劲地，憋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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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轮暴雨刚刚过去，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战鼓般密集的雨点重重敲打着树叶、屋顶、窗户和黑色的沥青地面，雨伞，只是给风雨里前行的人们一点小小的安慰罢了。

一些人家的冰箱空空如也，即使和菜市场不过相距数百米，也只能望洋兴叹。与此同时，几百米外，平时摩肩接踵的菜市场里，涉水而来的顾客寥寥无几，冒雨开摊的摊主们穿着濡湿的衣服聚在一起摔扑克。

在提供生鲜及超市产品配送的某APP上下了单，6个小时过去，依旧停留在“订单已支付”状态，没有半点配送信息。APP的首页上，多了一则延迟配送的致歉声明。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出现延迟必须理解、体谅。

没有叫外卖，想到那些要顶风冒雨而来的黑色、橘色、粉色身影，有点不忍心。

很多公司中午一过就提前下了班，少数公司的BOSS甚至在上午9点就慷慨地宣布放假。和中秋福利、年终奖一样，朋友圈里掀起了新一轮的晒公司人性化大比拼，人们纷纷欢乐地表示：不在暴雨天放假的公司不是好BOSS。

一些似是而非的图片、视频，被张冠李戴地嫁接给了这场雨：桥下深及半米的积水，超市门口垒成一人高的沙袋墙，八达岭高速一侧的山崖上滚滚而下的山石和腾空而起的白色烟云。在真相澄清之前，它们已经在朋友圈里疯传。

傍晚时分，雨势见小，驱车去万达广场下面的超市“存粮”。进去不到一刻钟，Kenny G的萨克斯经典名曲《回家》已然响起——8点不到，原本营业到10点的超市已经准备打烊。收银员好心地提醒：楼上也不用去了，整个万达广场统统提前结束营业。

这一天是7月20日，历史上的明天——4年前，发生在北京的那场7·21特大暴雨，带走了79条鲜活的生命。只有在暴雨倾盆时，人们才会一次次地想起，一次次地觉察：和火的暴烈相比，水患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前一秒人们还在欢乐地看海，下一刻，幽灵恶魔就已来袭。

垂在天地间的雨幕遮蔽了人们的视线，看不到市政部门、大型机械的严阵以待。而事实上，这场大雨在头一天的预报里，并没有让人觉察到它的猛烈。想必，那些钢铁的、人肉的身躯，多少有点临时披挂上阵的劲头，然而，他们最终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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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再次回到接到暴雨预警的7月25日。

下午匆匆赶去菜市场，准备储备点蔬菜水果肉类度汛。

黄瓜4块钱一斤，有人笑着打趣：雨大黄瓜也涨价，摊主板着脸：今天不买，明天就该6块了。

西瓜堆里戳着一块纸牌子，牌子上是翻炒过好几轮的词儿：初恋，甜如蜜。然而，用刀尖挑了一块瓜瓤尝过之后的顾客摇了摇头：淡得就像兑了水。卖瓜的中年妇人不服气地抢白：已经很不错了，今年雨水这么大。

卖干果的几个摊主聚在一起，一人手上抓了一把因受潮而变得绵软的瓜子在嗑：这破天，什么都受潮了，可怎么办？

卖千层酥饼的店面干脆地贴出一张手写的白纸：明天暴雨，歇业一天。

开车路过铁道桥下，一辆穿着橘色外衣、长得方方正正的排水车静静地停放在桥上，像ET外星人一样垂下了5、6条长长的手臂，垂到桥下最低洼处的地方。4年前，这处低洼积水深度大约有40厘米。

小区道路两旁的每棵树下，都被物业贴上了一张白纸：暴雨天气，请勿把车停放在树下，避免雷击进水漏电。

暑假里热火朝天的中小学补课机构，在晚上9点半发来通知：次日停课一天。

手机里收到一则日程提醒，是早早约在明晚的一场聚会，微信上赶紧一一通知，取消。

上班的人们在进入梦乡之前，雨水终于从天而降，而人们已经开始憧憬新一天可能的放假了，但雨势明显不够大。

市气象局的官方微博“气象北京”调侃道：现在的雷阵雨只是开胃菜，本轮降雨的大幕才徐徐拉开。

《北京青年报》在凌晨的报道中说：

（昨夜）当大家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有成千上万的人彻夜守护在北京的各个“要道”，保卫着这座城市的安全。

（各处）高速路、城区环路均有抢险车辆、人员盯守，甚至连一些易积水的非主干道也有抢险车守候。

从昨天晚上8点开始，排水集团的工人李勇带着水杯、用塑料箱装着御寒的衣服就守在桥下的篦子边上，“雨篦子容易被垃圾堵住，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看着”。

（凌晨5点多），交警已经提前上路执勤。

天亮了，风停雨住，天色虽然阴沉，但没有多少下大雨的意思。午后，太阳甚至出来打了个照面。

暴雨，爽约了。

气象局宣布：这一轮的雷电黄色警报解除。

除了一两句轻描淡写的调侃，对于这场虚惊，人们并无责难，毕竟，防患于未然。

Endless

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文 | 剧不终

图 | 据CC0协议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