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幼儿园大班下期,即将毕业。
最近老是提起过世的爷爷,说自己很想他。昨天晚上更是哭泣半天说爸爸妈妈有一天也会离开自己去天上,到时候自己只能一个人生活了。他说我每一天都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但是我们就要说再见了。我们只能说再见了。
我内心里突然明白过来,可能是老师已经告知他们即将毕业,大家即将说再见,以后不会在幼儿园再见学习玩耍的事情。
孩子们虽然年幼,内心单纯,可是内心里突然想到以后不会在曾经熟悉的环境里相见心生伤感,情绪迸发哭出声来。
回想人的一生,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告别。
告别昨天今天,告别朝阳晚霞;告别花草虫蚁,告别树木禽兽。告别同学闺蜜,告别挚友亲朋。告别恋人夫妻,告别父母兄弟;告昔日自我,告别芸芸众生。告别新仇旧恨,告别万丈红尘。
回首往事,越是年少纯真的告别,越是郑重,越是难得的情深意切。因为天真,所以纯粹。因为纯粹,所以动人。因为动人,所以难得。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没有那么早经历离别,但是事实却是离别不断发生。小学一到四年级,在村上的小学就读,五年级在河对岸的小学读,小学六年级在乡上的中心校读。
仔细回想我的这些告别时刻,第一次让我觉得异常难过的却是六年级的时候。我记得拿成绩单那天看到昔日人声鼎沸的教室早已人去楼空,只有讲台上等待尚未拿成绩单的老师。曾经的中心校可以读到初中毕业,但是那个夏天后,这所学校只能读到六年级,初中生全部到镇上的初中就读。那天我站在曾经熟悉的三楼教室外面栏杆旁,看着静静的操场被夏季灼热的阳光炙烤,看着熟悉的一切即将成为过往,眼泪差点留下来,而后我转身下楼,消失在夏季的阳光里。后来我回去过这所学校,因为我弟弟在此读了不少时候,可是我再也没有那种离愁别绪。因为大多数人还在初中的学校能见到,只是不在一个班级而已。
等到我初中毕业时,依然炎热的夏季依旧灼人的阳光,心境完全不一样,因为在那个夏天后,有的人真的不再相见。那种心智渐渐醒悟却又毫无办法的撕裂感,再也没有任何时刻可复制。
如果初中毕业的离别已经让我觉得难过印象深刻,高考后那场盛大的离别几乎将人生中的离别情绪拉满。我们在单纯懵懂的时代告别曾经用心爱过的人告别那群完全成熟前的同学朋友,用尽了前半生所有的情感。以后的大学,可能是自己没有遇到特别心动的人抑或是已经过了因为离别而撕心裂肺伤感的年代,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我几乎没有丝毫伤感,异常淡定平静。
就这样,我告别学生时代,进入社会人时代。
再后来的时光里,我慢慢成熟,遇到一生所爱,慢慢领悟人情世故,权衡利弊。我在特定的时间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又在特定的时候告别过去的很多人很多事,这里面有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我的外公外婆我的爷爷奶奶,直到我和自己的父亲不得已告别。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告别,我连悲伤的时刻都没有,我只能接受。我没有过往学生时代的情绪酝酿与情感激荡,我只是赤裸裸的接受,即使内心痛苦难过也只是接受,而后解决一切问题。
我再也没有那么正式的、有情感的、有仪式感的和谁告别。
此刻,我听着枕边儿子均匀的呼吸声,想起几个小时前他说的那些饱含情感的纯真话语,仍然觉得难过且有些眼眶湿润。
原来每个年少时代的孩子们都那么炽热的拥有那些真挚情感,因此在面对自己人生第一次别离才显得那么动情。
我很想告诉你:亲爱的孩子,告别其实是人生常态。告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告别是为了开启新的起点。以后,你还会经历很多告别。
但是眼下看到你那么用力的想要拥抱过去,不舍分离,我只是把你拉进怀里拥抱你,听你低声诉说轻轻抽泣或大声哭泣。
因为,我知道以后的岁月里,恐怕能让你靠在爸爸妈妈肩上怀里哭泣述说的时候将会越来越少,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