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北京

你心中最美的北京是什么模样?

是站在景山上俯瞰故宫的威严?是走在胡同里听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响?是停在CBD广场中央看霓虹闪烁人影奔忙?是听着天桥相声的开怀大笑?也许都是吧,游人如织的地方,不都应该是帝都最美的地方吗?

可惜无法在火热的夏去感受郁达夫笔下故都的清、净、悲凉,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你总想用遮阳伞,遮阳帽,防晒霜遮住天,遮住太阳。

北京的夏热得极致,已然是傍晚,风里还都是蝉鸣,尖锐的声音占领周遭的空气,可能脚下的每一块砖也都期待一双脚,将热量传递出去。还好,路边的小店都有空调,进去之后便遇见一屋子的清凉。可惜,路过不能停留太久。于是,鼓起勇气掀开门帘,去迎接热浪的拥抱。

从一家路边小店走出,便到了鼓楼,未曾遥想傍晚时分回荡在京城的鼓声,也来不及抬头望那鼓楼的威严,就被这一幕吸引——

夕阳落到了红墙背后,头发花白的妇人安然坐在轮椅上,轮椅前的板子上摆满毛线织就的各种花花绿绿的花朵和卡通形象。我们是少数经过的路人,她没有任何吆喝,就这么远远的望着,像她编织出来的那朵高贵的玫瑰花。

她似乎也有个玻璃罩子,抵挡住燥热,没有半点汗水,更没有狼狈。她好像也抵挡住了来来往往的车鸣,没有对速度的渴望,更没有钦羡。她抵挡住了脚步匆匆,抵挡住了时光悠悠,静坐成了一汪干净的泉,流出明澈,浇灌干涸。

她让我想起了史铁生《命若琴弦》里的老瞎子,弹断一千根弦,拿出一张支撑他翻山越岭的药方,却发现是一片空白,但是还是让自己的徒弟小瞎子继续弹到一千二百根琴弦,以给他一个复明的希望。我不知道她的心中是否也有一种药方,即使空白,却也支撑她从某个小屋的木门出来,坐在无风的街道,把生命的琴弦绷紧在一个个编织物上,拉紧了这弦,便可奏响。

老瞎子细数着琴弦的根数,一直害怕出现自己师傅的失误:只弹断八百根琴弦便急忙打开琴箱取出药方,那是愚蠢造成的不奏效。妇人可能不担心,不用数,一个个编织物在桌板上光鲜的摆着,便是一种骄傲。走到后海的酒吧街,遇到一个老人,我在想他的琴弦是什么?

他和周围的环境很不相容,除了他身后那道深邃的门洞。这里是年轻人的喝酒喧哗大声歌唱的地方,隔壁酒吧鼓点浓重的音乐掩盖过空气的热浪,门口揽客的小哥堆满笑容的面庞,酒吧里的觥筹交错,情歌飞扬。青春荷尔蒙弥漫在这一方热情的时空。

老人拄着拐杖,老态龙钟,白发与皱纹,浮肿的眼眶,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来来往往的游人,不得不承认,他把自己包裹进了这个活力场。每一个眼神的投射,也许就是一根断了的琴弦。

走过北京,那皇家的气派与奢华只能算是见识过了,而深深烙在我脑海的就像是小时候看的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一棵老槐树那么任性地长在张大民家狭窄的小屋里,极不方便却也可和谐相处。生命三万多天,我们手里都攥着一张空白的药方,是虚无也是希望,不过有时候至少像一场凉风,吹动风铃清脆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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