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段氏撤兵回去了,经过一年的修整,慕容皝决定亲自出兵进攻辽东的慕容仁,大军一路东行,很快包围了襄平县。
当初慕容仁打襄平时,襄平的县令王冰和将军孙机偷偷打开了城门,让慕容仁轻易得手,历史在这一刻神奇地重演了,这回是城内的汉人王岌写了封密信给慕容皝,愿意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在王岌的帮助下,慕容皝轻松占领了襄平县,打开了通往辽东半岛的门户。
进城后,慕容皝痛恨当初襄平人投降慕容仁,下令将襄平老百姓全部坑杀。司马高诩劝谏道:“辽东的叛乱,那都是因为受到慕容仁的协迫,现在元凶未灭,你才攻陷了一个城池就坑杀百姓,那些还没有攻克的谁还敢投降主公呢?”慕容皝一听,恍然大悟,收回成命,只斩杀了慕容仁任命的官员。这在慕容皝的征战生涯中是一个很大的转变和成长,他从一个只知道进行肉体毁灭的首领转变为开始使用战略领导国家的君主。
为了防止襄平再次被慕容仁占领、利用,慕容皝下令将城内的辽东大姓全部迁到棘城。这一招是跟秦始皇学的,秦始皇每攻下一国,就将当地的贵族豪门全部迁往咸阳,后来汉高祖也如法炮制,将天下有钱人都迁往长安,直到明朝的时候仍然沿袭这一招,将江南大户全部迁往南京和凤阳。慕容皝这招干得很漂亮,慕容仁很快组织了反攻,慕容皝返回棘城,让慕容仁得了座空城。
一晃一年过去了,慕容兄弟的撕杀始终难分胜负。公元336年正月,慕容皝决定再次征讨慕容仁,司马高诩献计说:“慕容仁背叛国家,人神共怒,以前渤海从未结过冰,自打慕容仁叛乱后,渤海已经连续三年结冰了。从陆地进军,易守难功,慕容仁已经布下了多道防线,我军胜算很少。如今渤海结冰,我想这是天意,我们不如从海道绕到慕容仁背后,打他个措手不及。”慕容皝沉吟许久,最后果断决策:跨海作战!
大臣们极力表示反对,认为太过冒险。慕容皝斩钉截铁地说:“成大事者必冒大风险!我决心已定,谁再劝我,乱我军心,杀无赦!”
慕容皝虽出生显贵,也是血里来火里去、身先士卒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可不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他在冰天雪地中召开了誓师大会,然后亲自与弟弟慕容评等一起率军从昌黎下海,沿着海边的冰块悄悄行军三百余里,绕到了平郭城南面的历林口上岸,然后丢下全部辎重,轻装行军,直逼平郭城下。现在我们打开辽宁地图就知道,这几乎是横跨了半个辽东湾,在一千多年前,能有如此魄力确实令人击节赞叹!
慕容仁哪里想到他老哥竟然从海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过来,还以为慕容皝的军队仍在数百里之外,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呢!待慕容皝军队离城只有七里地时,慕容仁的哨兵才发现敌军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赶紧向慕容仁报告。
仓促之间,慕容仁狼狈出战,更要命的是慕容军突然临阵投降!汶县之战中,慕容仁军队活捉慕容军,慕容仁念其是自家兄弟,就让他继续领军,为自己效力,没想到在这危难之际慕容军突然变节,令慕容仁军队顿时阵脚大乱,慕容皝的军队一哄而上,活捉了慕容仁。
慕容皝将慕容仁的部下全部斩杀,然后赐死慕容仁,他的子女也被斩草除根,一网打尽。慕容幼、慕容稚等几个人拼命往高句丽逃亡,途中慕容幼思前想后,又跑了回去,慕容皝念他是因为被俘虏才投降的,又是自己的弟弟,就赦免了他,其余被慕容仁胁迫的辽东官民也一律赦免。
为了奖励高诩的跨海作战的奇策,慕容皝封高诩为汝阳侯,这恐怕是慕容帝国中第一个封侯的汉人了,高氏也一步步登上了政治舞台的中央。从占领襄平准备坑杀全部百姓,到占领平郭后赦免所有官民,说明慕容皝在政治上进一步成熟起来,更加懂得赢得民心的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