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历史上的天赋型选手

中医历史上有天赋型选手吗?有。


眼高于顶的倪海厦曾经反复推荐过几本医书,这个人的书就赫然在列。


他叫徐灵胎,名如其人真的是灵胎。


一般中医都是有师傅的,比如叶天士就拜了十七个师傅,成为一代国手。


但是徐灵胎没有师傅,他是看书自学的。


徐灵胎自学的方法是边看书边注释,注释完了也就学会了。


他最先学的是《易经》,十几岁时听老师说易经是最难学的,于是他找来各种版本的易经边学边注释。


有人说他后来之所以医术精湛,是因为他学懂了易经。


后来他还自学了《道德经》,方法依旧,找来各种版本,边学边注释,后来他注释的道德经被收入四库全书。


徐灵胎自学医术,起因是因为他的三个弟弟接连被庸医治死,他愤而学医。


叶天士看过徐灵胎的药方后说,这个徐某人,治病颇有心思,但是用药乱七八糟的,这就是没有传授的结果啊。


后来叶天士偶然得到宋版书《外台秘要》,大惊,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了,他和门人说:


前谓徐生立方无本,谁知俱出《外台》,可知学问无穷,不可轻量也。


由此可见徐灵胎读书之广。


徐灵胎以医术闻名,但是,医术只是他众多职业中的一个而已。


他干过多少职业呢?


袁枚在《徐灵胎先生大传》中说:


凡是天文、地理、算术、音乐、直到舞刀弄枪、布政攻战的兵法,无不广泛研究。


他是水利专家,曾经帮助地方政府修河组筑坝,这算是家传手艺,他爹就是水利官员。


他还是位武术家,能举三百斤的石锁。


他是位音乐家,因为他妈喜欢昆曲,他研究了一下,写了本《乐府传声》,在中国音乐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他曾经两次被乾隆皇帝征兆,第一次给大学士蒋溥看病,蒋溥已经病入膏肓,徐灵胎断他夏天必死,结果果然。


他天生喜欢自由,在京城呆了五个月,不太喜欢跪着给皇帝看病的生活,上书乞求乾隆放自己回家养老,乾隆允了。


又过了十几年,乾隆一个宠幸的太监病了,乾隆想起徐灵胎,下旨让徐灵胎进京。


那一年徐灵胎七十九了,他知道自己将死于京城。


他让儿子带着棺材陪自己入京,那一天大雪满京城,徐灵胎款待在京的老友们,和他们一一告别,进京第三天他就去世了。


徐灵胎每十年左右出一本医书,他的医书往往经过多次修改,他从《内经》《伤寒杂病论》,到《备急千金要方》、《外台秘要》,把很多病的治疗方法,理顺了一遍,并附上他精选的方子。


现在有人主张中医废医存药,徐灵胎看病的方法或许对我们有所启发。


江苏一位富二代,喜欢去烟花之地找小姐姐,这天偷了他爹的钱又去潇洒,把老头气坏了,富二代回家老头拿着柳条一顿打。


这哥们气性还挺大,病了。


找医生看病,医生说这身子太虚了,得补啊,上人参。


吃了些日子人参,这哥们身子起了变化,身子梆硬,比死人还硬,家里人一看这是要死啊。准备好了棺材寿衣,后来有人听说有位徐先生治病很厉害,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请来徐灵胎。


徐灵胎发现这位公子身体僵硬,皮下有很多痰核,他说这病能治。


老富翁说:多少钱,我买。


徐灵胎说:先治病。


徐灵胎开了一付清火安神的药,然后把几包神秘粉末交给富翁家人说,每次用熬好的这个药冲服粉末喝。


三天后富二代能说话了,五天后居然坐起来了,一个月后能下地了,半年后这位富二代恢复如初。


这天富翁请徐灵胎到家里赏花,问起他医疗费该怎么算。


徐灵胎问:你吃人参花了多少钱呢?


富二代想了想说:得有一千两银子了。


徐灵胎说:那我的秘方你怎么也得翻倍给吧。


把那位富二代吓坏了,二千两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徐灵胎看着他惊惧的神色笑道:


逗你们玩呢,不用那么多钱,给我八文钱就行。


富翁一家人又惊了,啥秘方这么便宜呢。


徐灵胎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秘方,不过是萝卜籽。


萝卜籽又名莱菔子,富二代人参吃多了一身痰邪,用莱菔子冲墙倒壁,痰邪消了病也就好了。


这就叫对症治疗,很多所谓秘方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在古代中医有过度医疗吗?


有。


清朝中期,有人得了病,大夫们喜欢开人参,而且还要指定药铺去抓药,说只有这家的参是正经参。


清朝中期,家里有老人得病,如果不用人参,会被当时的人目为不孝,如果孩子得了病不用人参,会被人背后议论这家长人品太次,对自己孩子不关心,孩子大了不孝顺都应该。


人参有多么受欢迎呢,看个故事,故事的主角还是还是徐灵胎。


徐灵胎有个病人叫朱亭立,当过广信太守,他得了一种病,已经三天啥也吃不下了,大夫们认为他这是膈证(类似于食道癌或者胃癌),已经放弃治疗了。


朱亭立的朋友听说徐灵胎擅长治病,找到了他。


徐灵胎来的时候朱亭立已经很虚弱了,徐灵胎问他症状,家人说:


他就是断断续续的吐,过去还能吃点东西,最近三天呕吐不止,啥也吃不下,很多先生看了药都不开就走了。


徐灵胎仔细检查了一遍说:也许没那么严重,我开个药先试试。


他开了半夏泻心汤加减,朱亭立吃了几天不吐了,能吃点饭。


后来几年朱亭立一直用徐灵胎的方子进行调理,病情时有反复,但是没有大毛病,就是饭量不行不能多吃。


这样过了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某年朱亭立不找徐灵胎了,徐灵胎很奇怪,出诊时顺道去拜访了一下。


只见朱亭立满面红光,不服原来病恹恹的模样。


朱亭立看到他来很高兴,说:老弟啊,我正想差人去找你啊。


徐灵胎笑道:朱兄有何高兴之事?


朱亭立说:老弟说件事你别生气啊,我遇到一个名医,浙江来的,他看了我的病说我身体太虚需要大补,他给我开了人参等药,我现在每天吃三大碗饭,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徐灵胎说:这种助火腐食的药物,有热毒之害,对您的身体有害啊。


朱亭立笑而不语,笑的很暧昧,颇有你看你看你嫉妒了吧。


亭立笑而腹非之,似有恨不早遇此医之意。

 

徐灵胎只好起身告辞。

 

过了两个月,这天忽然有人来敲徐家的门,原来是朱家人,来人说老爷不太妙,想见徐先生一面。


徐灵胎赶忙和来人坐船往朱亭立的住处赶,傍晚时分到了朱家,单见满床献血,朱亭立看到他来了,只是哭,已经不能说话了。


徐灵胎诊断完,问问病情,朱亭立已经吐血一斗多了,眼看已经不能治疗了。


天明时分,朱亭立去世,徐灵胎无奈地说:


十年幸活,殒于一朝,天下之服热剂而隐受其害者,何可胜数也。


这种用人参把人治坏的例子在徐灵胎的医案中还不少。


一个富家少爷患血痢,一晚上拉了数百次,请来徐灵胎他看了说是热蕴于肠中,开了清热的黄连阿胶等药。


少爷服药后就好了七七八八,到第三天狂风暴雨,徐灵胎没法坐船去瞧病,耽误了一天。


结果再去哪位少爷又躺在床上了,对他怒目相向:都是你开的好药。


徐灵胎很纳闷,自己这两天没来啊。


后来托人一打听,原来这家的老太爷看徐灵胎没来,又找了当地名医抓方开药,骗自己儿子说是徐先生留下的药,然后就吃坏了。


那位当地名医开了人参等大补的药,结果把少爷给补倒了。



徐灵胎是个很负责的人,不时打听少爷的状况。


当地名医嘱咐病人吃药后不能喝水,吃西瓜,少爷被补得口干舌燥,嘴里要冒烟了,他骗家里仆人自己要漱口,仆人打来井拔凉水,少爷抢过来一饮而尽。


结果腹痛两天,疼死了。


徐灵胎后来写过一篇文章,痛批当时滥用人参的风气,文章很好懂就直接贴原文啦:


天下之害人者,杀其身,未必破其家。破其家,未必杀其身。先破人之家,而后杀其身者,人参也。夫人参用之而当,实能补养元气,拯救危险。然不可谓天下之死人皆能生之也。其为物,气盛而力浓,不论风寒暑湿、痰火郁结皆能补塞。故病患如果邪去正衰,用之固宜。 或邪微而正亦惫,或邪深而正气怯弱,不能逐之于外,则于除邪药中投之,以为驱邪之助。然又必审其轻重而后用之,自然有扶危定倾之功。乃不察其有邪无邪,是虚是实,又佐以纯补温热之品,将邪气尽行补住。轻者邪气永不复出,重者即死矣。

夫医者之所以遇疾即用。而病家服之死而无悔者,何也?盖愚人之心,皆以价贵为良药,价贱为劣药。而常人之情,无不好补而恶攻。故服参而死,即使明知其误,然以为服人参而死,则医者之力已竭,而人子之心已尽,此命数使然,可以无恨矣。若服攻削之药而死,即使用药不误,病实难治,而医者之罪,已不可胜诛矣。

故人参者,乃医家邀功避罪之圣药也。病家如此,医家如此,而害人无穷矣!更有骇者,或以用人参为冠冕,或以用人参为有力量;又因其贵重,深信以为必能挽回造化,故毅然用之。孰知人参一用,凡平凡这有邪者即死,其不死者,亦终身不得愈乎!

其破家之故,何也?盖向日之人参,不过一二换,多者三四换。今则其价十倍,其所服,又非一钱二钱而止。小康之家,服二三两,而家已荡然矣。

夫人情于死生之际,何求不得,宁恤破家乎?医者全不一念,轻将人参立方。用而不遵在父为不慈,在子为不孝,在夫妇昆弟为忍心害理,并有亲戚朋友责罚痛骂,即使明知无益,姑以此塞责。又有孝之慈父,幸甚或生,竭力以谋之,遂使贫窭之家,病或稍愈,一家终身冻馁。若仍不救,棺殓俱无,卖妻鬻子,全家覆败。

医者误治,杀人可恕,而逞己之意,日日害人破家,其恶甚于盗贼,可不慎哉!吾愿天下之人,断不可以人参为起死回生之药而必服之。医者,必审其病,实系纯虚,非参不治,服必万全,然后用之。又必量其家业,尚可以支持,不至用参之后,死生无靠,然后节省用之。一以惜物力,一以全人之命,一以保人之家。如此存心,自然天降之福。若如近日之医,杀命破家于人不知之地,恐天之降祸,亦在人不知之地也,可不慎哉!


徐灵胎说的是人参吗?


好像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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