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上)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一杀,不仁;二杀,不义;三杀,不忠;四杀,不孝;再杀,不礼不智不信人!杀杀杀杀杀杀杀!

明末,张献忠入川后,招降纳叛势如破竹,原本的流寇在收了一大批的大明朝的读书人后,渐渐变了想法,最新的“义军”政策是建立政权,在这一阶段,无论是官员士绅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是不从他,那只有死路一条。

张献忠老营内近二万人,除了亲信内眷外,还有主管全军粮草、金银、赏罚和探马刺杀的各个堂口。七杀堂前七杀碑,七杀堂内七杀将,这七杀将就是专门对付江湖好汉的刺客杀手。

01.

巴、雒、泸、岷,这四大名川,故称四川。巴即嘉陵江,雒即沱江,泸即金沙江,岷即岷江,这四大名川,到了重庆,合而为一,是为长江。

江畔停了一只平底沙船,两个赤膊的船工坐在江畔不远处的官道边,官道边有一野店,酒旗不高,风未起,一块褪色破布垂在顶端。

原木的长案桌子摆放着一坛村酿、一碟鱼干、一碗豆腐青菜。

“大人,老梁如果赶不回来,我们怎么办?”问话的黝黑汉子白布包头,端着酒盏挡着唇。

“你怕了。”常玉杰盯了手下一眼,“要不,你回船上,喊秋娘来。”

“大人,我没怕。”

“张献忠这贼,虽然生吃人心,可真要是他吃你心的时候,人不早死了吗,怕什么?”常玉杰夹起一条咸鱼干送进嘴里,不紧不慢地笑语道。

常玉杰原是四川督抚邵捷春亲随,捐了从七品的从仕郎后,做了重庆府刑房检校,如今张献忠连破官军于观音岩、三黄岭,在竹箘坪射杀张令,而四川府库空虚,已无存粮,无力集合一支足以抵挡张献忠的队伍,原本该是正规官军的差事也不得不用上衙门中的官差捕头,常玉杰今日奉巡按刘之勃命,带着手下几个捕头冒险出城,就是为了接应打探张献忠军情的探马。

官道上,一人骑驴而来,斜阳照影,看不清来人相貌。

“你去探探路数。”常玉杰低头吩咐,坐在一旁的精悍手下捕头快步迎上。

“止步,今日这里不通。”

骑在驴上的是个枯瘦道人,一袭落满灰尘地八卦道袍披在道人身上有些空荡荡。

“无量天尊,能否行个方便。”道人焦黄面皮上三角眼一翻,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瞟一眼野店,“天道轮回,今日道爷要借个路,有场法事赶的急。”

“道人,今日渡口官家办案。”说着话的当口,精悍差人翻手掏出一块牌子,这牌子上阳面一个“差”字,阴面有所属衙门的雕刻花纹。

就在此时,官道上又来了人,一个穿着云锦的胖子踱着四方步,身后跟着两个仆人。胖子看起来走的步幅不快,可一转眼间就到了野店门前。

精悍捕头这边还在和骑驴道人说话,心头念着今日的差事,转眼看到又来了这么几个人,焦急中说话不由重了起来。

“止步!退回去,今天渡口官家办案,都回去。”说话间,又把差牌亮给那胖子等人看。

穿着云锦的胖子尚未答话,跟随的仆从之一却手掐腰道:“混账东西,重庆府的宋举人大老爷要回府,你个差人拦什么拦。”

精悍捕头眉头紧皱,一个举人老爷,这可不好办,不由得语气转缓和了些,“渡口没船,今日渡口的船都被官府调走了。”

胖举人眯眼看看不远处的野店,又瞟一眼停在江畔的那条船,看起来冷清,可微起的江风带来了一丝杀气。

“喊你们管事的过来说话。”胖举人二步向前,手一抬搭上这捕头的一条胳膊。

精悍捕头的胳膊上传来了一股旋转的力道,捕头一个不防,被推得转了个圈,脚下也蹬蹬踏出几步。

常玉杰做的是重庆府刑房检校,这个职位日常就是缉拿盗匪,辩识“江湖好汉”是基本的能力。他虽坐着没动,眼神可一直盯着捕头那边,一看胖子的动作心里就明白,这人身上带着功夫。

“住手!”常玉杰挺身急步,边走边喊道:“你这人作死吗?还敢对捕头动手,退回去。”

野店里,常玉杰带来了六名刑房好手,此时听到外边的动静,持刀抓枪走了出来,江畔沙船上也出来了一位女人,这女人虽是一副渔家女子的短打褶绔,可腰间却挂着一把秀春刀。

褚秋娘,四川锦衣卫百户,锦衣卫世家,也是家传的功夫手段,她细眉刀目,眼神微眯掩着神光,盯着岸上来人,心里快速过着海捕文书,张献忠的大小头目画影图形,都在她的脑海里,甄别盗匪是褚秋娘的特长。

胖举人神态倨傲,大咧咧地道:“我是瑞王门前行走,办的是皇家的事儿,你等泼才快些让开路,再把船停过来……”

瑞王朱常浩,住重庆城的藩王,明朝祖制,藩王分封各地以镇地方,可这些皇族不准科考、不准经商、不准务农……等于是养猪,这就让藩王们为了想着法子挣钱养家,王府就养了一些“挂靠”的“行走”,这些人为王府经商敛财,打着藩王府旗号行走,而各地的关卡关钞免征税负,免于检查。

胖举人的话听在常玉杰耳中,让他有些迟疑,如果是平时,这人让他过就过了,可如今贼势如火,稍一不注意,让贼寇的探子钻了空子,就坏了大事,更何况今日的探马还未归,唯一的一条船也是要等探马消息用的。

“这位官人,今日不同以往,这路是让不得了。”常玉杰唱了一个肥喏,行了一礼。

边上的骑驴道人拉跨着长脸,冷冷观看,像是在笑话官差们的媚上欺下,神态颇为讥笑。

可那胖子丝毫不让,极为不屑,有些恼道:“滚”。随着话音,胖子一扭身,抬手拍向常玉杰的肩膀。

常玉杰擅长短打,左手一抬,立掌成刀切向胖子的手腕脉门,一股寸劲蕴藏在掌缘,可胖子手掌似慢实快,就在常玉杰的掌刀要撞到手腕的时候,胖子手掌诡异地一转,原来并拢的五指,如花开放,五指张开旋转了半圈,恰恰轮向常玉杰的掌心穴位,其指莫名粗大,极速变的乌黑。

常玉杰虽也有了警惕,可并没想到这胖子说话间就会动手,胖子的掌指一变,乌黑带腥,正点在常玉杰的掌上劳宫穴,一道煞气蕴含着毒,直冲常玉杰手少阳经脉。

常玉杰练的是“燕青拳”,这拳法又叫做“戳脚翻子拳”,只要手动脚也动,而脚法更胜于拳法。

常玉杰手掌受了胖子的暗算,还未反应过来的刹那,脚就踢了出去。

平常人要踢脚,是先提膝、摆腿,而“戳脚”的脚法不同,直接靠着胯间摆动,属于“甩”踢,这种踢法速度极快,心念一动,脚尖点到了胖子的迎面骨上,这一点并未算完,脚尖又抬,急点胖子的下丹田。

胖举人张狂霸道,手也不慢,他另外一掌早垂在腰间,正想直拍常玉杰的胸腹,正好抵在了常玉杰踢来的脚尖上。

掌与脚尖相撞,胖子止住了攻势,常玉杰以鸳鸯腿法踢出来了乘机后退,脚下腾腾拉开距离。

“杀!”常玉杰此时已经明白了,这人绝不是什么好路数,乘着对方人手少,早些拿下才是正理。

野店门口观望的六名刑房好手,听到号令急奔过来,而胖举人“哈哈”大笑道:“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只见他的两个随从绕过常玉杰和他的手下,向着江畔跑去,看着是想要去夺沙船,而胖举人的话显然是对一边的瘦道人说的。

“嘿嘿”一声冷笑,瘦道人从他那空荡荡地道袍里拽出来一对判官笔,判官笔是奇门兵器,铜制、长一尺六寸,原本是文昌阁里儒家圣人面前供奉的文房四宝之一,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江湖兵器。

瘦道人手指鸟爪似的干瘦,可抓着判官笔动作迅捷,只见他左右一分,一笔插向那黑衣官差的胸口檀中穴,又一笔点向那差人的双眉之间印堂。

差人怪叫一声,好在早有提防,一个倒栽葱往后摔去,肩膀才一沾地,两腿盘圆,一个乌龙绞柱,双腿踢向瘦道人的腰胯。

瘦道人“桀桀”怪笑,收腹前扑,腰胯闪过来势,两只判官笔各划了个半圈,一招“毒蛇钻穴”,先后刺向那差人的小腿和脚面。

差人肘肩用力,左右急扭,往后退缩,原来这人用的是地躺拳。

眼看着就要脱开瘦道人的笔刺,只见瘦道人桀桀道:“去吧”!

判官笔的笔尖射了出来,血滴飞绽,两枚笔尖从判官笔的笔筒里射了出来,一枚钻进了那差人的小腿里,另外一枚扎进了差人的脚面,这笔突然变成了绳镖。

瘦道人见飞刺见功,两臂用力就要拽过这差人,一剑光侧面闪来,直奔瘦道人的肩头,却是常玉杰来袭。

常玉杰刚退出胖举人的攻势,抹手就拽出来腰间盘着的软剑,眼角瞥见差人被袭,不顾胖举人当面,一招“凤凰单展翅”,身随剑走,救援过去。

剑走轻灵,常玉杰的这柄软剑攻敌必救之处,剑未及身,瘦道人已经感到了细丝般的冷意抚来,却是这剑的剑气太沁人。

犹如秋风落叶,秋风萧瑟波涌起,瘦道人招式已老,前趋的手臂因抓着判官笔,来不及缩回,被一剑斩中。

情理之中的剑过血飞却没有看到,常玉杰的软剑“叮”的一声,斩掉了瘦道人半幅衣袖,原来瘦道人贴身穿着金丝甲。瘦道人收身后退,判官笔的笔尖缩了回去。

原来,这道人正是张献忠老营七杀堂的堂主之一,判官刺客,那胖举人就是和判官刺客一向焦不离孟的阎王鬼手。这两人原都是江湖独行大盗,本在襄阳府附近,张献忠在谷城招安时,被张献忠收到军中,入川后,张献忠在老营组建七杀堂,命义子孙可望统领,这二人又进了七杀堂。

今日,正是这胖瘦二人追杀官军探马,并为大军前队,夺取这码头前驱。

常玉杰和胖瘦二人的交手不过刹那间,就在常玉杰暂时逼退二人时,六名刑房好手已经奔了过来,胖举人阎王鬼手的两个手下也逼近了江畔的沙船。

远处黄土官道上,尘土腾扬,马蹄声“隆隆”,几十轻骑兵直冲而来,当先一骑将领顶盔掼甲,夹着马槊,如利箭一般。

常玉杰色变。

当务之急是打发了眼前的胖瘦二人,然后退到船上去,幸亏手下已至。

“阵!”

常玉杰大喝一声,率先挥剑,剑指判官刺客。

以往刑房捕拿大盗,单凭衙役的个人武勇,往往不是这些亡命徒的对手,于是就采用阵法围殴,俗语“好汉难敌四手”,阵法一成,四下齐攻,即便依旧有伤亡,但是“大盗”们也肯定逃不掉。

《武经总要》记载,一字长蛇阵专为对付当面人多冲突之用,而鸳鸯阵法为本朝名将戚继光所创,专为对付这些个悍勇的盗匪所制。

鸳鸯阵,在军中有军中专用兵器,而在刑房起了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也是长兵捣、短兵接。

只见两名捕快将长有一丈的水火棍直捣向瘦道人判官刺客的面门,而常玉杰的单剑劈向他的胸口,另有两捕快各持腰刀,俯身齐斩瘦道人的下三路。剩下的一名捕快作为游兵,拎着一副锁链,站在圈外准备远套。

而常玉杰的副手,腿上受了伤的最后一人,则挥着一只单拐攻向胖举人阎王鬼手,此为牵制游斗。

胖瘦二人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悍匪,对于刑房捕快的手段也是清楚,一看捕快们阵而战,不由地腾挪靠拢,想要抵挡片刻,只要能够抵挡片刻,前哨骑兵就到了。

水火棍为日常衙役的执法用具,这种器械看着不起眼,只是一根寻常木棍,可并非如此。一般来说,水火棍都采用硬木所制,两段包接铁底,一端漆黑,一端成红,而用这种器械的捕快,一般也习练过“太祖长棍”,相传这“太祖长棍”之术,为宋太祖赵匡胤所创,和“太祖长拳”一样,南北流传广泛,也是一种成熟的棍法。

瘦道人判官刺客脚下斜退三步,往胖举人阎王鬼手处靠拢,手中判官笔一上一下挑拨,上笔荡开捣来一棍,下笔一圈带偏常玉杰的软剑,顺势点向常玉杰的手臂。

按理说常玉杰该退步展剑再攻,可他若一退,整个阵势也会随之而退,常玉杰不退。

判官笔出人意料地点进常玉杰的手臂,扎了一个血洞,而常玉杰咬牙切齿,更近一步劈手一拳捣向判官刺客中庭,他不退,阵不退,瘦道人当下就遭到了报应。

黄土凄草,被泼上了一片血沫,判官刺客中了刀棍,被劈翻在地。

胖举人毒掌双击,拍开长棍,后退,面色狰狞,常玉杰不顾手臂血洞,剑交左手,跃身再劈,却是剑身刀法,整个阵势也随之而进。

官道轻骑狂飙,离此不过千米。

江湖约斗,动辄就你来我往个几十回合,而军中战法不同,一个照面分生死,衙役的阵势虽小,可战法相同。

胖举人想拖,常玉杰和衙役们清楚,拖不得,此时不拼命,轻骑一至,死路一条,顾急进。

刀棍剑链只进不退,瞬间又齐到胖举人身上,刹那间,胖举人又被撂翻在地,阵势又急退往江船。

胖举人的两个手下,此时刚到船畔,两人皆空手,只嘘声恐吓船娘。

船娘褚秋娘面色故意惊慌,嘴里也“啊、啊”慌叫,手脚却不慢,就在二匪依次要跨上船梆时,抬左臂一曲,一只臂弩射中一匪面门,接着屈身猫步,一个旋转,绣春刀出鞘横切,刀如水波,戮进一匪腹部,两匪皆倒。

轻骑临江畔,沙船离岸至江中。

02.

重庆位于长江和嘉陵江汇合处,三面临江,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山城,孙可望是张献忠义子,领轻骑为大军先拔,他奉义父张献忠之命劝说重庆城中明朝官吏投降。

大西军先从西面陆路直扑重庆门户浮图关。

浮图关守将为重庆府副将刘可旺,有守军三千,又有太监武纬监军。

攻守两道终是有背打无备,更有“孙子兵法”云,攻城“十则围之”,百余轻骑临关,可关上早一步接到了常玉杰等人,已经整军备战了,孙可望领轻骑射出劝降书信,退出五里不提。

浮图关内,军营大堂中,常玉杰坐在末尾,堂上文武诸吏圜坐,监军太监武纬正在慷慨激昂,说道:“张献忠这条胡狗,像丧家之犬一样,投奔国朝;若非圣上不计前仇,收容於他,他早就尸骨无存!降而复叛,又来侵我四川,果然胡夷之属,禽兽也,不足信,可恶、可恨!”

张献忠此人,碧瞳浓须,有外族人血统,早先做过官军,造反后攻下中都凤阳府,挖了明朝祖坟,即便如此,在张献忠被官军围攻落魄之时,此人请降,朝廷还是允许了,可张献忠不久后又叛了明朝,再次造反了。

监军太监武纬长相威武,本就面色紫赤,这一发怒,脸上的赤色愈胜,望之令人敬畏。副将刘可旺坐于堂正中,他虽为将,可并未着甲,更无将之势,虚胖的身上穿着文士的袍服,圆脸紧皱,豆眼闪烁。

“公公、张贼犯我重庆颇为可恨,可这信末将以为,还是送于城中巡抚大人为妥,我等卑微末等,真能做主否。”刘可旺抚髯疑问道。

副将岂能做得了巡抚的主,于此,送信的任务又落到了常玉杰的身上。常玉杰马不停蹄,领着几个手下又奔回重庆府,来到巡抚衙门处,信入府中,不久府中传出重庆城中的四川巡抚陈士奇、兵备副使陈纁拒绝投降。

常玉杰再领任务,赴浮图关传令。马出重庆府,再往浮图关。可此番再想进到浮图关里,难了。张献忠前军已至,浮图关被攻,并且派探马侦骑四出,七杀堂封路。

浮图关东十里外,杂树林里,众人计议不决。

“谢王村中已经有了贼寇,三条大小道路被阻,我等如何?”常玉杰扫视众人道。九人中以常玉杰为首,褚秋娘为副,都是刑房好手。

“从小路冲过去,过去一人是一人,把令送到为算。”一壮硕捕头道。

“那是送死,你没见每个路口都有几十骑兵。”一长瘦捕头接话。

“要不咱们假扮乡人。”褚秋娘迟疑开口,“我看这路口还是有乡人过去的,赶场卖菜如何?”

潜行、伪装、众人计议已定,分头准备,编筐,捕鱼、采野菜打猎,半天后在落日余晖中扮做乡农踏入谢王村口。

村口明处有五六个持刀汉子坐在道旁,两匹劣马拴在道边槐树。

先行的是一矮个捕头,他扮做砍柴人,身后跟着褚秋娘,褚秋娘裹头披巾,背着一个过肩竹篓,竹篓口漏出一些竹笋,之后则是三位“猎户”,一人持虎叉,后两人抬着一头野猪,这第一波是五人。按照计议,即便出事,也不能被一网打尽了。

路口是张献忠前哨,七杀堂养的江湖客,这些人不是士兵,所以谈不上有什么军纪,看到了褚秋娘等人装扮,只当是寻常路过乡人,并不警惕提防。

褚秋娘等人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走了过去,只听一声:“站住,让你们过去了吗?”

“几位好汉,我等只是寻常过路乡人,不知有何吩咐。”

战乱年代,民不潦生,对这些流民般赤贫的过路农夫,无论是强盗还是官军,确实不太在意,而七杀堂中江湖客对几个乡农更加鄙视,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其中小统领,却是“义军”老人,他原本也是一个“老实”的农夫,武艺高强、虽加入了七杀堂,“大侠”的威风习气尚未多少,对这过路的几个农户,出于本能,想盘问一番。

矮个捕头却是个能言会道的,“好汉,我等小民,只是附近乡农,常遇到劫富济贫和替天行道的,从没有这种好汉难为我等,不知汝何意?”他这话其实是挤兑“好汉”。

小统领也是心知肚明,怎么说张献忠的大西军也是打着“义军”旗号,平白无故之时,的确很少为难底层贫民。可他却是个口拙的,有心说教几句,开不得口、只板着脸上前验看。

柴、野菜、几颗竹笋、一头瘦野猪,寥寥一点东西,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言语询问,也听不出破绽,可小统领心里就是有些感觉不妥。

“过吧。”小统领挥手放行。

看着褚秋娘等人越走越远,小统领心中还在琢磨,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从言语到带的东西都没问题,捕头们的装扮也符合一般乡农的举止,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直到褚秋娘等人转过一个弯,没了影子,小统领心中大悟,是“态度”,这些人虽然看上去和过路的其他乡农一样唯唯诺诺,可并不“真怕”。这年头,不怕“义军”的贫民有几个,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不好,是探子,追。”他叫一声,转身几步解下劣马缰绳,上马就行,其他几个小匪赶忙随行。

常玉杰带着三人远眺,看到褚秋娘等人过了村口,正准备也出来“混”过去,可村口的一阵乱,常玉杰心中明了,褚秋娘等人暴露了。

“走。”常玉杰跃出人高的荒草,快跑,三捕头紧追,此时村口已无人。

村口劣马只有两匹,是因为“江湖好汉”们并非都会骑马这种技能,小统领和另一位马上好汉先行踏马追敌,马上和步下战斗不同,这小统领的兵刃是把单刀,他一手带着缰绳,一手横着单刀,很快追到了褚秋娘等人背影。

“贼子,好胆,停下。”

褚秋娘等人听到背后马蹄声夹着吆喝,心知暴露,跑是来不及的,这时跑,刀借马速从背后一带,立时了账,只有拼了。

五人转身抽出柴捆里的兵刃,列成一雁形阵,褚秋娘当中,其余四人两两相对斜站左右,顷刻间双方对决相撞。

训练有素的骑兵能在奔马上挥刀,刀过颈断,而这张献忠的小统领也只是因为家在西北,自幼见的马多,能飞骑而已,又哪里受过严格的骑兵战法训练,是以只能在马上砍人前略一停顿,而这一停顿,就是分生死之时,褚秋娘单人对上的先是那小统领,就在马一停顿的刹那,褚秋娘的手弩射了出去,弩箭从那小统领的刀下钻了进去,正中敌腋下,小统领惨叫声中,握不住刀,马匹擦身而过,之后的骑手,挥刀已临褚秋娘头颈。

危急是十分危急,可褚秋娘毫无惧色,只因这雁形阵虽小,两翼夹攻才是关键,只见左右捕快各一人,挺出长棍捣向那略停的奔马,劣马并没有受过训练,对于危险的闪避是天生的,见到棍子捣来,不由得双踢临空,这马上的刀手不备,却被甩了下来,又左右剩下的两位捕快,各持短刀上前就刺,这名追兵,顿时了账。

轻骑追兵已解决,可随后的七杀堂江湖客们随后而来,眼见追兵吆喝连连,村子里驻扎的上百敌兵也蚁群出洞般涌了出来。

敌众我寡,转进为上,褚秋娘喝一声“走”,前行五人狼奔而出,其后是乱叫一片的追兵,他们这一跑,对于随后而来的常玉杰四人来说,却是捡了一个便宜,常玉杰等人是安然走过,落在了追兵之后。

村子里是有轻骑的,人腿更不可能跑过马腿,村外野地也无什么障碍,前行五人不到一刻,就被二十多轻骑追上,农田已荒芜,半人高的野草丛丛,褚秋娘五人背靠背被围在这野地,马上轻骑中一人身袈裟,光头,手提镔铁禅杖,两道塌眉虎目。

“哈哈,小贼,早点投降,若敢顽抗抓住而等就剜心扒皮。”这凶和尚正是七杀堂的“杀和尚”。

正常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可这五人不会降,并不是因五人是刑房捕快正差的原因,这是因为五人家眷都在这重庆府中,今日一旦降了,家眷定会被打成匪眷,那可是满门之祸,五人报定拼死信念,对于攻来的兵器也不怎么躲闪,刀来就棍去,一下换一下,这种拼命架势,一时之间让围着的轻骑有些怵手。

“杀和尚”一副猫抓老鼠的态度才是轻骑们并没有认真对待的真正原因,团团围着的轻骑兵在占据绝对优势情况下,更多的还是戏弄这几个官差的心态,而褚秋娘五人也并不抢攻,心中一并抱着决死之志。

未几、常玉杰等四人出了村口,远远望见,“阿志,你带着信函绕过去,”又转头道:“我们去救人。”

阿志就是早先在码头中了瘦道人一判官笔的常玉杰副手,而剩下两名刑堂捕头也都是悍勇之辈,当下常玉杰令一下,三人皆言诺。

常玉杰并没有就这么直接冲过去,这么过去那是送死,他早看到散跑在一边的两匹劣马。只见常玉杰狼奔而上,转眼就靠了过去,不等马跑开,就抓住了马缰绳,翻身上马,怪叫一声后,附身打马直闯那一伙轻骑。

轻骑们先没有发现马上有人,待看到常玉杰时,已经到了五十丈内,五十丈,也就是马匹几个呼吸的事,不等“杀和尚”下令,几个轻骑转马头迎上常玉杰。

常玉杰一手捂着马眼,一手持剑倒转,一剑刺到马腚,那马吃痛,越发狂奔,迎面的轻骑一看来马速度,心中知道撞上就没命,居然一偏马头避了开,当头骑兵的这种心思,恰恰也和后来轻骑相同,结果常玉杰一骑绝尘,冲散开了包围圈。

不但如此,他在马上还左右挥剑急刺,斩下去了两人。

褚秋娘等人一看,抓着机会就冲,冲的方向却是那闪避常玉杰的轻骑。

“杀和尚”是个步下将,骑马很生疏,之所以骑在马上,那是心态做崇,常玉杰这么一冲,他被自己步下的轻骑给挤到了边沿,气得哇哇直叫。

常玉杰带偏马头,不管轻骑挥来的兵刃,剑剑奔对手要害,紧跟着常玉杰马匹后面的褚秋娘等人也是悍不畏死,一时间,人喊马嘶,轻骑被击下马来七八人,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常玉杰冲阵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么一次,所幸常玉杰判断正确,褚秋娘等人抓住了机会,纷纷翻身上马,跟上了常玉杰。

阵势一开,常玉杰当先,五人随后,破阵就走,而跟在常玉杰身后步战冲阵的两名刑堂好手,却立在原地阻击起来,真想所有人都跑调,那根本不可能,没人做死士阻敌,常玉杰等人或许一个也跑不掉。

此二人身高力壮,一人用长棍,一人舞短斧,短斧在前,长棍其后,所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两人既然拼了命,七杀堂的追捕还真就被拦住了片刻,就这么片刻时光,常玉杰等人就暂时逃出了生天。

半个时辰后,七匹马冲进了浮图关北门。

03.

次日晨,天边刚有了一丝亮,大西军开始了攻城,而进城的常玉杰等人送完信后被暂时安排到了东城墙督战。

一队队的吃罢战饭的士卒从大西军的军营涌出,千人排成一个方阵,从城墙上望去,密密麻麻足有几十个,当然这些士兵不可能一起攻城,领军主将李定国,亦为张献忠义子,他传令主攻南北两面城墙,而东西两面不好排兵布阵,暂时派了游骑监视。

先发的兵士们扛着半截船,推着浮桥、撞车等器械,冒着城头的箭雨向护城河前进。

最前方的是盾牌手,通常都是两幅一人多高的盾牌掩护着三名扛着沙土袋的兵士先在护城河上填出通道,这样、接下来才走披着铁甲的跳荡勇士攀附各种登城器械。

城北也好,城南也罢,从城上射出的箭矢,竟是都如乌云一般,几乎是不间歇的笼罩在向护城河前进的大西军兵卒的头顶。

官军不是没有火炮,只不过无论是大将军炮还是虎蹬炮都因为久不使用,缺乏维护,开不了几次,又因操作起来麻烦,开一炮的时间需要太久,所以不为守城将领重视。

而大西军却没有火炮,但是投石车这种古老的攻城器械却架设了几十部。

南、北两面,先发的大西军兵士,时或有人中箭倒地,惨叫连连;城上的守卒亦不时有人被石头砸中,或攻城箭阵的射出的箭矢射中,鲜血溅射,染红城头。

城头的拍杆左右挥舞,就像两条巨大的手臂,附城仰攻的大西军战士,凡是被其碰到的,无不凌空飞起,有的坠落在地,登时摔死,这还算一死百了,有的可就倒霉些,被拍杆的钉子戳透,竟是附着在拍杆上,随着拍杆飞舞半空,求死不能,惨叫连连。

又有那城头的檑木,由两条铁索挂住两头铁箍悬着,自城头望口砸落到城脚的大西军战士队中,檑木下边有轮,木上嵌着尺许铁钉,随后,守卒操作檑木,便在大西军队里横冲直撞,所过处,活生生的人被碾压成泥。

忽然城偏北城墙段的那架大西军云梯处,出现了一阵大喊。喊声之大,站在望楼观敌督战的李定国都能听见。

李定国转眼眺去,见是那段城墙上的守卒使用了火攻的手段,丢下了不知多少的雉尾炬和飞火鸭,虽然云梯有防火的设计,难以引燃,可云梯上的士卒却无防火的能耐,被火器射中变似火球一般,一个个的从云梯上掉下,掉落的途中,手舞足蹈。

“覆军杀将,则万人齐刃,天下莫能当其战矣。”临战之时,统军将领来不得半点心慈手软,令行禁止才会最终胜利,而对普通军士来说,督战队的鬼头刀就在背后,不闻退兵锣,退则死!

李定国指挥的更是张献忠精锐,光是披甲的战兵比例就占据了攻城士兵的三成,这都是打老了仗的,大西军强攻一波接着一波,从早到晚。

浮图关守军三千,多为本土厢军,其实战力不强,唯有一部500客军为秦良玉支援的白杆兵,骁勇无比,城墙上多次攀爬上来的悍卒都是他们打下去的。

日暮收兵,正常情况下,天黑后谁也看不清楚,走路都跌跌撞撞,何论攻城。

常玉杰也是鏖战了一天,正待在城墙上支起的战篷里休息,接到了守备府传令,常玉杰不敢怠慢,赶去守备府,却是又一桩任务落在了头上。

紫赤面皮的监军太监武纬和副将刘可旺两人在堂上争论不休,十余位或披甲、或纶巾的文官武将各支持一方。

“深夜斩营乃为正理,一为提升士气,二则一但夜袭成功,敌军炸营,我军开关而战,岂不一战而定了。”

“李定国两蹶名王的事情尚未发生”,此时的大明官吏虽然也知道李定国是张献忠义子,但是对他的军事能力尚未认清,只当做了一普通贼首。

副将刘可旺是个谨慎的,“下官有守备之责,万万不可浪战,万一出站不利,失陷了不多的白杆军,这浮图关又如何能守下去,还不如待重庆府的援军到来,两下夹击更为妥当。”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许。

最终,常玉杰领到了任务是出关联系援兵,三日后夹攻李定国部。

04.

深夜,常玉杰和其部下全幅黑衣,带着攀爬钩爪,从浮图关东城墙往下坠,这东面城墙外,大西军并无营盘,只驻扎着少许轻骑监视,轻骑皆为七杀堂中人,归统领孙可秀节制。

上回常玉杰等人之所以能冲关成功,其实只是李定国定下的围关打援之计,按照李定国制定的战略,这浮图关许进不许出,这么一来,即便关内知道了有援兵,也配合不上,就给了打援的可乘之机,浮图关四面皆围有七杀堂好手,关东有“杀和尚”、“神拳无敌”、和“飞刀毒娘子”带着上百江湖客早就密密布下了罗网。

重庆府的援兵只有从北而来,故常玉杰等人出关后,需转向南,南北交通有大道一条,小路有二,咽喉交汇处正是谢王村。

常玉杰出关后感觉就不好,朦胧的月让黑暗的夜显得更加危机四伏,身旁几人都压抑着呼吸,鱼贯跟随。

官道是不能走的,荒野中疏林藁草影影绰绰,毒蛙怪蛇悉悉索索,一片月光洒在刀刃上,刀一动,影出现踪,疏林间突然跃出十几个伏兵,黑暗中一声大喝:“围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紧接着,火把从四方燃起,常玉杰等人已经落入了包围。不等火光完全照亮,常玉杰急道:“分头突围,往南寻援兵告知。”早在出关前,几人也都知道了这次任务目的,也早预料到会遇到敌人,所以众人虽惊不慌,各自应诺,俯身星散往荒草里钻去。

常玉杰合身一扑,倒在杂草间,紧接着他并未往南,却掉头往关墙处匍匐前进,往南直闯的是褚秋娘和另外两位刑堂好手,褚秋娘持绣春刀,刀如秋水,火光一映、斑斓一片,另两人一个端水火棍,一个持铁尺,三人冲锋中呐喊,吸引了大多七杀堂人的注意。

褚秋娘最先迎来的是左右两柄单刀,奔着她双肩,只见褚秋娘迎刀而倒,夜色中刀影扎起,一轮圆弧。两声惨叫,原来却是急行的褚秋娘迎着刀用了个铁板桥的身法,绣春刀从下画了个太极,斩出一圈血泊。

褚秋娘尚未起身,又一柄朴刀当头扫了过来,朴刀其实就是长柄单刀,虽长却力弱,力弱则速度不快,只见褚秋娘一手撑地、起脚就踢,正中朴刀侧面,脚尖一沾即走,如铁鞭一般点在来人的手臂,脚尖点到处。溅出一团血花,原来褚秋娘的靴底嵌着刀刃,中脚就中刀。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59,716评论 4 364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67,558评论 1 294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09,431评论 0 244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4,127评论 0 209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52,511评论 3 287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0,692评论 1 22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1,915评论 2 313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664评论 0 202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34,412评论 1 246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0,616评论 2 245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2,105评论 1 260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28,424评论 2 254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3,098评论 3 238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6,096评论 0 8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6,869评论 0 197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35,748评论 2 276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35,641评论 2 271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张献忠七杀碑,晚清成都县署尚存。意其树碑之义,即《蜀碧》所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者也。“...
    一枕春风阅读 217评论 0 0
  • 本书主要写明末川南七豪杰华阳伯杨展、雪衣娘陈瑶霜、女飞卫虞锦雯、僧侠七宝和尚晞容、丐侠铁脚板陈登暤、贾侠余飞、赛伯...
    野狐馋师阅读 957评论 0 2
  • “七杀碑”是民间长期以来流传的一则关于明末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的传闻。张献忠杀人如草,还特别立碑明志,上书“天生万物...
    我是白米饭阅读 2,350评论 0 1
  •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这是流传最广的一句话,“七杀碑”是四川民间长期以来流传的关于明末...
    周三岁呦阅读 14,813评论 0 2
  • 第二十三章 玉殒 紫玉被俘的消息传到刘府,刘养政险些气...
    梨涡小篆本尊阅读 206评论 0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