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豆蔻，新校新景，站着如迷途者。没人陪伴的感觉真不好，所谓独立的我，就是一个路痴。千辛万苦地找到学校报到，千辛万苦地找到班级交表，千辛万苦地找到座位坐下，也不知道那是多么狼狈的我，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响——我把后面同学的桌子往后推了推。

他好奇，转过来，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你怎么了？”我看着他，“吓傻你了？”

“没有。你好呀！新同学。”他还是笑了笑，说。

我看着他，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我遇见的第一个新同学，但是我觉得不陌生。“你拿了书没？”他关心地问。

“拿什么书？老师不发吗？哎哟，去哪儿拿？你跟我说了我也找不到呀！……天知道我的方向感被狗吃了。”我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一天的痛苦经历，完全没想起要拿书这一事情。

“哈哈！那我陪你去拿吧！”他又笑了笑，起身，径直走向前门口。

“好！谢谢。”我跟上去。

跟着他后面，和他闲聊，很亲切的感觉，没有报到前担心和新同学的那种陌生感，和四年级换小学的时候不一样，这里的环境我很不熟悉，但是他，我感觉没那么陌生。

后来才知道，没有陌生的感觉是因为有人陪伴。

从一般到最好，都是他在陪我。

期中考试。我们按上次月考成绩排的座位去考期中考试，他较好，我较差。此时，我的心里萌发了一个念头：不如，下次考到他身边去坐吧。于是，我暗暗努力，终于等到了期末考试。但是我最好，他较差。此时，我的心里竟然有点失落，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些异常，那个小小的失落，很特别，特别地苦。原来，我的喜欢促使我向他靠近，但是靠近的太快了。

“之前还嘲笑你坐差的那一列，现在都往那边最好的位置坐了。”他不满地喃喃道。

我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说：“没人叫你上课和前面的女生讲话呀！哈哈，活该。”

他好胜，和我打赌：“赌一赌下一次的吧！”

“好呀！”

“那你盯着我学习。”他要求道。

我心生欢喜，但是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看我心情吧！”

每次上课，每每他想拿笔去夹前面女生的头发，我都会先咳了一声，再说，“不清楚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和我打赌来着。”

他耳朵立马红了，放下了笔。那一瞬的变红，是我见过最好的红色。

后来，我“行迹败露”了，而我们也就渐行渐远渐无书。

从最好到谷底，也是他不得不“陪”我。

以前想偶遇他，掐准每个时间段都不会遇上；但是行迹败露的时候，不想遇见他，总会有各种场合各种时间遇上。后来的每次考试，我们总是心有灵犀地考在前后，总是一起退步，一直退步，直至从最好的教室里被筛出来。

那天备考，我吃完饭回来，路过走廊，听见窗口传来，“她怎么那么喜欢你，考试都掐着成绩坐你旁边。”

“有点烦。”

我没有推开门，我拐了一个弯，走到了厕所。

我听得出来，“有点烦。”是他的声音。

我的生气，很委屈，很别扭，很特别，特别地苦。

走出厕所，我又是下一秒的我，想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至少保留一丝骄傲吧，以前哪有这样低如尘埃的卑微过呀。大概是老天爷不想作弄我了，我再也没有这样那样地偶遇他，没有一丝接触。那段没有他的时间，我的状态很浑噩，甚至是迷茫。

而把我拉回来的还是他。谷底反弹，还是他陪的我。

新班主任编座位，我们回到了第一次见面坐的位置，只是大家的同桌不一样，我跟他的位置也调换罢了。

我们第一次非正式破冰。

“读书呀！”他拿笔戳了我一下。

我低着头，刚才好像是他跟我说了话，那阔别已久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不自禁的开心在脑海蔓延，好吧，我和他第一次遇见，就该知道，我那时候已经万劫不复了。我很装，装作烦恼，嘟囔道：“知道了。”

“知道就好。”他在背后，苦口婆心地说。

后来的每次互动，很短但是很鼓舞人心，不是人心，也至少是我心。

“写笔记呀！我没听，我要看你的笔记。”他说。

“刚刚我睡了，他讲了什么？”他问。

“那题做出来没？等你呀。”他嚣张地挑衅。

“怎么比我差，有点水喔。”他评价道。

……

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破冰，是我和他一场阔别已久的长聊天。

“你想考哪？”他试探性问起。

“比你好的。”我下定决心道。

“那你肯定可以了，去更高的吧。”他鼓舞道。

“能考到，我也想呀！”……

一个晚修，我们聊天去了，从理想学校到以前种种。我有种错觉，以前的他和我好像都回来了，但是我还是有理智的，因为我还是知道每天晚上陪他放学的不是我。

但是因为满足，所以不会奢望。

暑假有次聊天，聊到陪他的人不陪他放学了。那两个字，他从来不说破，可能是仍然不愿意承认那段关系的破裂。我好像已经在陪他了，就算不是，那也至少成为了密友。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认真思考这句话，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关系密切的我们其实还没够，借故拉开距离才发现，谁又勉强陪伴过谁，但试过了散心谈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了。

后来，陪他的人又换了，而陪我的人，依然是他，是那次初见时分的他，那个他，在我心里，在我的记忆里，但是不在我身边，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或者他从来就不在这个世界上，那少年从头到尾不过是我的向往。

奋进的时光里，有你；浑噩的时光里，有你；反弹的时光里，有你；顿悟的时刻里，我竟然发现可以没有你。

时光有过你，我心甚欢喜。

（注：在学校征文里写过，不过好像没有声响，就来这边写了。有修改。故事半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