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刷微信，有文提到3月5日是“学雷锋纪念日”。突然想起那天的亲身经历可真够讽刺。
我从不敢把自己标榜成一个勇敢善良、正直高尚的好人。因为我知道自己和大多数国人一样，面对这个自私而现实的社会，更多时候我只能算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我很少给手足健全的乞讨者施舍金钱，也不敢肯定自己在公共场所遇到小偷行窃有当场制止的勇气。
近两年微信朋友圈时不时就有人转发走丢的小孩和迷路老人的信息，而通过网络传播的力量似乎成功找回来的机率还挺高。所以一般只要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发此类信息，从不转发任何信息的我基本也会动动手指转发至朋友圈。
扯了这么多闲龙门阵，现在要步入正题了。
那天下午，天空中飘着细雨，我和女儿从画室出来，就看到路边一个走路不太利索的老婆婆向来来往往的路人问路，但没有任何人停下匆忙的脚步。这种漠然的态度在我们这个小城市还真是罕见。
我还清楚的记得刚回达州的那一年，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司机开车去追小偷的画面，车上没有一个乘客报怨这个行为会导致上班迟到。当时我好惊奇。毕竟我刚从“见死不救是常态”的广东回来。
去年去凤凰山踏春，也遇到过一群热心的市民围着山路边突然晕倒的行人边施救边打“120”救护中心的电话。
在达人街也遇到过行人和餐馆员工对突发癫痫的路人实施救助并提供座位休息。
我正准备佯装无事走掉，我想，总会有人停下来提供帮助，我总是没勇气做最先站出来的那个。
女儿注意到了我的软弱，小小的她使出全身力气把我往回拉。边拉边说：“我们去看下那个婆婆是怎么回事嘛？”我敷衍的说：“婆婆可能迷路了，不用担心，路上随时有警察巡逻，他们会把婆婆平安送回家的。”一边又不由自主的用眼角余光瞄向后方。那个婆婆吸着拖鞋，斜斜的撑着一把黑伞，走路也不利索，颤颤微微的向一个又一个路过的行人摇着手喃喃自语着。但还是没有人停下来听她说话，甚至都没人愿意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仿佛她就是一个透明人。
女儿仍是拉着我的衣袖不放，她天真的说：“那我们跟表公（交警）打电话吧，他肯定会开车来把婆婆送回家的。”我只好趁势说：“好啊，那我们先走，看看前面有没有交警，遇到了我们就告诉他们一声。”
我牵着女儿的手准备穿到马路对面去，女儿察觉到方向不对，立刻停在原地不动。我犹豫了一会儿，只好拉着女儿的手慢慢往回走，女儿立刻高兴起来了。在离老婆婆三步远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婆婆，你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吗？”老婆婆仰着脸看向我，眼神一片迷茫，左边脸还肿了青包,可能是雨天路滑摔了跤吧。她喃喃的说：“我要回家。”我接着又问：“你家在哪里啊？”“北外，也不知是在这边还是那边哦……”她迷迷糊糊的向左转转又向右转转，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没有追上去。而是拉着女儿的手急速的穿到了马路对面。我注意到前面转角处有个茶楼，本来早就约了朋友在茶楼谈事。女儿生气的甩开了我的手。她气嘟嘟的说：“等你老了，在大街上迷路了，别人也不会管你。”紧接着还狠狠加了一句：“我也不会管你。”
听到女儿的话我很震惊，更多的是羞愧。我常常教育女儿要做一个勇敢善良的人，可我自己却遇事逃脱，并不能以身作则。我望向对面那个在原地不停徘徊的老婆婆。我早就知道为什么没有路人停下来？这不仅仅是他们的顾虑，也是我不敢走近她的原因。因为我们看了太多帮助老人却被倒打一耙，最终演变成讹诈的狗血故事了。当做好事的成本如此之高，助人为乐的行为完全没有保障的时候。大多数人选择明哲保身，或者像我一样安慰自己：总会有人帮她的。但那个人不是我……
我没法向女儿说出我的顾虑，只怪自己没有一颗强大而智慧的心。我和女儿商量最终决定给警察打电话。
我摸出手机,生平第一次拔打“110”。电话接通了，是一个虽不温柔可亲，但态度还算平和的女声，我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和地点。工作人员问我老人叫什么名字。我说老人意识不清，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家里的电话，只会反复说：“北外、北外……”。女警挂了电话，也没提到会如何处理此事。
不一会儿，电话响起，没有礼貌的招呼，对方开口的方式非常粗爆。他用非常不耐烦更多像是埋怨的口气连珠带炮的反问我：“你凭什么说老人不知道回家的路，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她意识不清楚？”。我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在现场，因为我有眼睛会观察，因为我和她有交流。”男警的态度稍微好点了，我知道我打扰了他的清梦，如果没有我的电话，他可以在这个微凉的春日下午，呆在温暖的办公室看看报纸喝喝茶，不用顶着细雨出警。他语气还是极不烦燥的询问我事发地址，当然我这个路痴用了许多比喻才形容清楚这个在我们城市很显著的位置。最后男警挂了电话，也没说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我看着老人向路边的农业银行里面走去，想起女警的话，我连忙跑过去问婆婆叫什么名字？她警惕的望着我：“你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这时我才看清婆婆的下巴上还沾着许多已经风干了的碎青菜叶。估计是呕吐了或者是吃饭时不小心流在下巴上的青菜汤。这更坚定了我认为她意识不清的猜像。我看着她走进了银行，我随后跟进去和保安说已报警，等一会如果警察来了请向他转述一下现场状况。保安微笑着对我说谢谢，还说这老人意识有点问题。我惊喜的反问这老人是不是常在这附近出现，保安说他也不认识，只是看她这样子估计可能患有老人痴呆症。
朋友快到了，我和女儿最终去了茶楼。我把手机放桌上，但手机再也没有想起。
那天走出茶楼的时候，女儿一直追问我老婆婆回家了没有？我们要不要再给警察叔叔打电话。
我最终缺乏知道真相的勇气，没有再打电话给那个不耐烦的男警。只好安慰女儿：“警察叔叔一定已经找到婆婆并把她安全送回家了，如果他没找到，早给我打电话了。”女儿疑惑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对自己的回答和处理方式一点也不满意，我最终选择了逃避，还不停自责没有勇气帮助一个受伤并意识不清的老人。但我更无法想像如果离她更近的后果，所以，请原谅我的软弱。
如果聪明勇敢如你，会选择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