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传说也是说
昨天晚上打电话回家，听妈妈说我的姑妈病情又严重了些，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挺过去。我也很担心，真的。虽然说冬天都到了，春天一定不会太远，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可怜的姑妈拿什么来和这个漫长的、寒冷的冬季做一番抗争。身处江南的我，在这个夜晚竟然觉得四周有了飕飕的凉风袭来。
关于姑妈，留在我记忆里的东西并不多。许多的事情都是我高中毕业后，奶奶和妈妈断断续续讲给我听的。奶奶生了三个孩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到是比儿子看的金贵了些。姑妈年轻时是某单位普通工作人员，长的俊俏标致，说话做事都干净利索，深得领导和同事们的喜爱。后面追求的小伙子可以编成连，只是无论条件多么好，姑妈都不曾心动。奶奶和老爸很是着急，但是拿这事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不是旧社会，好歹也在慢慢讲究婚姻自由了。
在姑妈26岁这一年的夏天，奶奶突然发现姑妈肚子的异常——姑妈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这在当时，无疑是个比离婚、杀人还要让人们热衷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奶奶打、骂、以死要挟……无论奶奶以怎样的手段逼问，姑妈始终都没说出谁是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父亲，而且宁愿死也不去打胎。
听到这，我不得不佩服姑妈的坚强，真的，那个时候的我，简直感觉姑妈对待爱情就像刘胡兰那般坚贞不屈。这让我很有些佩服姑妈。事发后，姑妈理所当然的被开除工职，最终还是由奶奶做主，以最快的速度嫁给了一个农民，一个少言寡语，家底也还算殷实的孤儿。
姑妈结婚不到半年，就生下了我的表姐。当奶奶看到表姐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了——简直就是姑妈所在单位那个最大领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奶奶语）！奶奶只有仰天长叹姑妈的傻，事情到了这份上也无力回天了。
我只能替奶奶惋惜，DNA鉴定实在是出现的太晚了。最让我无法想象的是，当姑妈为这个40多岁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默默承担一切苦难的时候，他不仅没来安慰、看望姑妈，而且道貌岸然的在会议上批评我的姑妈，并且毫不留情的开除了姑妈的工职！
我至今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因为互相爱慕而走到一起的，但是我肯定我的姑妈是爱他的，爱的不计名分，爱的不计任何利益，爱的完全忘我，乃至于为这份爱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姑妈真的是把“爱的奉献”演绎到了极至。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做到让我姑妈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是他自身魅力无限，还是在爱情上也一样耍着手腕？也或许是爱情让人傻的智商变成负值？我不得知，这也许永远成了秘密。
想起了前几天看的枯荷雨声文章里的一句话：两个人，是爱海；一个人，是荒城。我也和许多人一样，认为这句话的确很是经典。
生下表姐，姑妈还带着孩子出逃了一次，被爸爸和叔叔找回来后，在奶奶授意和极度怂恿下，老实巴交的姑父狠狠的打了姑妈，强行圆房，这才让姑妈关于爱情的梦暂时告一段落。三年后，姑父终于陆续有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从此，姑妈也就只有和她的丈夫，和她的孩子们过着农村那种清贫、波澜不惊的日子。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但是我不敢肯定，我的姑妈是否真的就此把这个男人和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埋葬了。我很想知道，我的姑妈在付出如此惨重代价，而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以后，再来看男人和爱情这两个词语是如何的感想。也许有恨，也许恨的兴趣都没有了吧。
在我看来，爱情很像一场游戏，一种类似“跷跷板”的游戏。当双方倾注的情感成正比不断交替上升时，那么游戏会越来越精彩；如果仅仅只是一方不断加大情感的筹码，我想这场游戏必定是有始无终。
我慢慢长大，姑妈慢慢变老。这就是岁月无情的印证。每次和姑妈见面，她就会像祥林嫂一样对我絮絮叨叨地讲述她孩子们之间的不和睦，媳妇的不孝顺的琐事，述说着农村人生活的苦和日子的辛酸。常常会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弄得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才好，只是不断地递些面巾纸过去。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晦暗，身体病怏怏的老妇人，不敢想象：这就是经过时间的转轮碾过后的那个曾经如此鲜活、如此朝气蓬勃、爱的轰轰烈烈的姑妈！我在想，姑妈的哭泣中是否包涵了对过去的悔恨？无论如何，姑妈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重新站在人生的十子路口去选择了。而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姑妈每次走的时候，我以让她坐车的名义给些钱而已。
我们都老的太快，却聪明的太迟！这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