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加班,出差,路上。

而今识些愁滋味,便道天凉好个冬。

1.

傍晚懒倚床,对剧发神经。突闻消息:明早加个班,出个差。好罢好罢,去便是了。应下来后不免对自己的心平气和感到意外。

想当初实习的时候,碰上单位临时有事,都要大呼不爽,气得跳脚。如今,却安安分分整理起行李来,不向谁吐槽半个“不”字。

人,果然都是适应力极好的动物。如今身份转变,从“学生”摇身一变成了“正式员工”,怎么着也得受着。

没有人替你挡在前头。何况谁都挡不了。连向父母撒娇的时候脸都会不自觉烧起来:自己毕竟是赚工资的人。

还妄想在父母怀中躲一辈子。

前天推送《难的是风尘仆仆后还记得最初的梦想》后,收到妹妹的留言:最初的梦想就是能和你躺在一起聊一晚上的天。

突然记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俩光是躺在床上聊《QQ三国》这一如今碰也不会再碰的网游,就聊了整整一晚上。我们聊装备、升级、攻略、配合,聊得是那么投入、那么兴致勃勃,激动时还会摇摇对方,确认她能感同身受。“你懂吗?”“懂懂懂!”就这么一唱一和、一和一唱,天不知不觉亮了。

那时候,心中天大的事不过作业、考试。如今,却是万千愁绪,理不清,辨不明,如蚍蜉游于大海,浮浮沉沉,却又不得不化身为人,把双脚插入淤泥烂浆中站定,直至触及坚硬的石块底层。

那时候那么喜欢的游戏,如今不会再碰,因为不喜欢了。那时候早早坐在电视机前守候完一波又一波的广告才等来的《风云》、《萧十一郎》、《仙剑奇侠传》...早已觉得画质太差、特效太烂、服装太丑,不忍再看第二遍了。

像《岛上书店》中写的那样:我们在二十岁有共鸣的东西到了四十岁的时候不一定能产生共鸣,反之亦然。书本如此,生活亦如此。

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着时间的流逝,我们长大,回不去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如今,在朋友圈抱怨工作辛苦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而我,光是敲出“周日,加班,出差,路上”八字,也带出些“天凉好个秋”的滋味。

2.

很多人从未有过大规模的跳跃,也就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尽管他们看上去像个成年人,心理上却仍对父母有很大的依赖性。他们沿袭上一代的价值标准,做任何事都要得到父母的“批准”,即使父母早已离开人世,他们心理上仍旧难以摆脱依赖的情结。他们从来就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少有人走的路》

坐上高铁,看周围风景快速的后退,才低下头敲打电脑的一会功夫,便又到了一个站。突然意识到,路过的风景和手中的文字,我只能选择其一。

我看到坐一方小椅在伞下独钓湖中鱼的惬意、卷上裤腿冒雨在及膝泥水里忙农活的辛劳,就算是看一眼形状规则或不规则、青的、黄的、褐的交织出的斑斓土地,我便无法多敲出一个字来。

这世界就是这么公平,不能兼得。

成长,是痛苦,也是自由。

现在的自己,和父母发生争执时能理直气壮甩出一句:“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负责的”,便一挥衣袖,潇洒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哪怕事后偷偷拾掇起父母的建议细细考量、以作参考。毕竟真要自己负责,又不是说说而已,怎能不慎之又慎、细之又细呢?

现在的自己,虽然拿主意时免不了一番苦思冥想、殚精竭虑,偶尔也会为伴随而来的不确定性浮想联翩、担惊受怕,可毕竟能自己做主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过去的自己,逛某宝的时候那是要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货比三家、讨价还价,下单了还要为东西是否是正品缠住店家、纠结半天,美好光阴转瞬即逝。现在的自己,对于一些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物品还是有一锤定音的技能的。

现在的自己,书看得更多。心,也静得更多。

当然也会有讨厌自己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喜欢自己的。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比过去要多。我喜欢更能控制自我、掌控生活的现在。

所以,我喜欢成长。哪怕不得不面对、做出一些改变。

脱离依赖、独立生长。

3.

人偶尔不是会为了某些事烦恼,心情烦躁吗?有时在某种契机之下会突然清醒,觉得之前的烦恼没什么大不了。像是:“哎呀,原来用不着太在意嘛。真是太好了。我刚刚干嘛那么苦恼?”

——《孩子们》

“决定性瞬间”是法国摄影家亨利·卡蒂埃·布列松提出的摄影理论,指摄影者在某一特定的时刻,将形式、构图、光线、事件等所有因素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然后拍出一张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照片。

“决定性瞬间”也适用于很多地方,比如成长,像“顿悟”一样,非得天时地利人和不可。

可是,也是需要经历过,同样的情景对你才有“顿悟”的奇效。

我过去随身携带“神经质”病毒,倒不会传染,就自身特别敏感,容易多想。哪怕是他人有口无心的一句,在我心里也会自动倒带、特意从冗长一段话中蹦跶出来,好叫自己颠来倒去、反复回味一番。

究竟是几个意思, 是不是哪里看不惯我,讨厌我?我哪里做错了呢?

亦舒在《圆舞》中写过这样一段对话:“不骗你,出来社会斗争会令人减寿。”   “那是因为你太过敏感,许多人都认为是生活一部分。”

其实,不只是看了这一本书,我还看了其他很多书,经历了很多事,然后才在某天突然翻到这一段对话的时候,顿悟,也就是遇到了自己的“决定性瞬间”。

然后,才有了现在的我。粗线条、大神经、没心没肺、爱咋咋地,却更开心、更阳光了,省却了自我折磨,也并没有因此损失过一段珍贵的感情。因为,损失的,都是不珍贵的呀。

慢慢来,耐心积淀。

你要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然后你会遇到你的“决定性瞬间”。你会越来越喜欢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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