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劫

                   ——长篇小说《春风化雨》节选（四）

“小舅，我们赶鹅儿出去吃青草，好不好嘛？”我耐着性子对小舅撒娇，央求小舅道。

“那好吧，走，伙计们，上山喽！”小舅一边点头回应我，一边向大伙儿宣告，嗓音清脆而爽快。

小舅一声号令，大伙儿都各回各家去，牵牛的牵牛，拉羊的拉羊，赶鹅的赶鹅，大部队集体向山野进发。洁白的小鹅儿走起路来慢吞吞，身子左一拐右一撅的，长长的脖子一伸一缩的，真是可爱又可笑。我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

途经一片竹林，年轮大小不等的竹子密密麻麻的，把林子挤得密不透风，像一个黑嗡嗡阴森森的庞大草穴。路边儿的竹笋在阳光的照射下，已迫不及待的从地下钻了出来，埋在地下的小竹笋想必也在跃跃欲试地挺身而出。钻出来的竹笋像一个个圆锥，尖尖的头顶上带着几片叶子，像一个纯天然的蝴蝶结，身子被一层压一层的笋壳紧紧地裹住，连一丝风一粒沙子的空隙也不留，笋壳上有一层黑黑的密密的绒毛，它们是从竹笋身上的毛孔里长出的毛发，竹笋自然呼吸的交换神器。

穿出竹林，来到山的路口，和煦的阳光即刻暖遍全身。一家农户的房子坐落在这里，路边儿的空地上是他家的果园子，园子里有桃树、梨树、桔树、枇杷等，园子周围用竹篱笆围起来，紧跟篱笆还有一排高高的桑树作掩护，最里面才是果园的核心。尽管果园主人对防盗建设别有用心，但还是抵挡不住满园的春光乍现。

桑树枝条上才刚吐露出新芽，小点儿的还是芽苞，大点儿的也才微微睁开眉眼，再大点儿的已长成了娇小的叶片，鹅黄的色调，在太阳的微醺下泛着亮光，可爱极了。

桃花和梨花正经历着旺盛的花期，芬芳四溢，令人陶醉! 桃花的粉和梨花的白色泽交错，和睦交融，相互映衬，一点都没有争奇斗艳的意味儿。桃树总是先开花后长叶子，桃花的娇艳反衬着树枝的沧桑，一股生命的张力与一股生命的枯竭成一张一弛之态，一对相互矛盾的生态恰恰如胶似漆地完美交合，在它叛逆的花样年华里，彰显出独有的气质与个性，这就是桃树在它的花期展现出来的自然而神奇的魅力。梨花则是先长叶子后开花，翠绿的叶片心甘情愿地簇拥着洁白的花朵，梨花的白依偎着叶子的绿，叶子的绿包裹着梨花的白，它们像一对含情默默的恋人，沐浴着春日的暖阳，是别样的恬静素雅!

眼下正是枇杷成熟的季节，橙红色的枇杷已挂满了树梢，像满天密布的繁星对我们眨巴着眼睛，刺激着我们的味蕾，勾引着我们的心尖儿痒痒，逗得一个个的都馋得直流哈喇子。大伙儿赶着牲畜一边走路一边一步三回头地盯着枇杷，恨不得立马有一股妖风把一个个枇杷吹进自己的嘴里。大伙儿把牲畜赶到青草丰富的空地里，心里却还在妄想枇杷的美味。

“咋的，哥儿几个不想摘几个尝尝?” 二胖子抹着嘴角的口水谗言大开。

“就你知道吃，人家不是有人看着的嘛，你去偷呀！”皇帝接着二胖子的话，一边埋怨道，一边吞咽口水。

“要不，大伙儿分头行动。”山猪冷静地踌躇了一小会儿，快言快语地吐话了。

山猪的脑子好使点子多，只要他能开口讲出来的主意一般都可执行，大伙儿思虑片刻，一场偷枇杷的大战就开始上演了。

我被留下来守住根据地，负责看住牲畜。山猪装肚子痛，先跑到农户家里去讨水喝，借机寒暄拖住农户主人不出门。虎子和小舅伸手敏捷，负责摘果子。皇帝和二胖子负责搬运，用衣服把摘下的果子兜回根据地。皇帝和二胖子跑了几个来回以后，地上就堆起了一堆的枇杷，于是大伙儿见好就收。虎子、小舅、二胖子、皇帝都撤回了根据地，山猪探出头来瞄了一眼，看见果园里的队伍都安全撤离，这才装模做样地道别农户主人，快速赶回根据地。

大伙儿围成一个圈儿坐下来瓜分战利品，你一个来我一个，个个手下都毫不留情，个个吃起来都毫不嘴软，个个都吃得欢呼雀跃。一眨眼的功夫，一堆枇杷被洗劫一空，只见遍地都是枇杷皮和核粒子。大伙儿在旁边儿挖了一个坑儿，把那些枇杷皮和核粒子埋了下去，然后把地面弄平整，一点证据也不留下，让谁也抓不到一丁点儿把柄，这就是大伙儿一贯老道、熟练而狡猾的作风。

味甜肉美的枇杷吃下肚以后，大伙儿个个露出满足的笑容，个个浑身都来了劲儿，你追我赶地疯跑起来，追赶着飞舞的蝴蝶。牛儿羊儿也吃饱了，有的撒欢，有的顶角，有的追赶，有的奔跑，那群鹅吃饱了就原地打着盹儿，一幅青青草地上人畜欢腾和谐共处的画卷勾勒在天地之间。不一会儿，斜阳西下，一缕淡淡的余晖露出缱绻的柔情。远处炊烟寥寥四起，那是家家户户的女主人召唤孩子们回家的信号。

疯耍了一天，我着实累了，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打起了瞌睡，小舅连忙打来热水，手脚麻利地帮我洗完脸脚，抱我放到床上，愉快而又有趣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整个夜晚，我睡得的特别香甜，像一只小鱼在梦幻的海洋里穿梭梦呓，当我被孕育在娘的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这般美妙的感觉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