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死了的那个女孩儿复活了

photo by 吉豆加加


“你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手机屏幕突然出现的字样让我心跳慢了几个拍,然后呼吸急促。我没想过她会同意我的好友验证,在我杀死了她两年后的深夜。

“你为什么加我”,在我疑惑又脑袋空白的片刻,对方没有给我半点喘息的机会便发来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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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高四前夕,想着在复读前给最好的朋友一通电话。电话接通了,传来的是阿姨的声音,这才知道原来我要去复读的学校,她已经去了一个月了。止不住的兴奋,搬进了的宿舍。刚好,她也在。

初一,那个非常时期,又遇上个多事之秋,大约有一二十人顶着个爆炸头、梳着倒刺的姑娘和满腔烟草味、扯掉了校服的男生突然一窝蜂拥进我们班,掀桌子作威胁状。一女生站在那凹陷的桌肚子上,用扫帚那把儿使劲的敲打着离她最近的一桌子,并不时喷出几个脏话的字眼。起哄,尖叫,威胁,班里火药味气息异常。不难发现她们的中心点,全都围着一个女生。

齐肩短发,眉清目秀,紧紧抿着双唇。腰杆笔直的坐在座位上,双手紧握放在腿间。桌面上还有她未做完的笔记和册子。“啪——”,倒刺女生把那些练习册子一窝蜂的摔在了地上。笑声肆起。

“快!去找班主任!”我小声的冲一玩得挺好的班干部说道。“去啊!”那同学没有行动,反倒回给我一脸无奈“我不敢…”。我感觉血液不断冲击着我脑袋,懂!哦,也不懂!没时间了,我闪过人群直接上去牵起了那女生的手,她惊恐的被我拉着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她现在需要我,我不能离开。冰冷极了,全是虚汗,“抓住我,没事儿的。”我盯着她眼睛说道。那是一双特别干净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很漂亮。

她握着我的手,很紧,很紧,很紧。谩骂,起哄,恶语相对,肮脏的鼻息,我不知道那个下午是我们是怎么度过的,或许课间也就十分钟吧,又或许是几年?不重要了,我只记得在纷纷攘攘的战场,我们的手,从来没有分开过。

从那天开始,我们“好”上了。在那叛逆到老师管也管不住,班干部又都胆怯怕被报复的初中,我们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批斗”。没动手,可带刺的恶语可以把人鞭打的体无完肤,吐毒血身亡。“没事儿,我在呢。”没有为什么,也不问为什么,我就想保护她。在她把手交给我的那一刻,在她惊恐中抿着嘴唇冲我笑了0.001秒的那一刻,我就想这样和她一直好下去。

这是属于中学时期,暖暖的,也是带着血性的革命友谊。

后来那些年里每一年圣诞节平安夜我们都一起度过。虽然分了班,很少腻一起,可是偶尔看到彼此的身影,就会特别开心“你还在”,不管外面沧海桑田。遇一起了,开心不开心都会一股脑儿的说,然后嘻嘻哈哈把操蛋的生活说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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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压力如魔爪。七年了,在最难熬的时刻一起冲刺,真的很感恩。因为想要“一心学习”,她刻意回避了一切“搭建”友谊的路。晚上学到两点多而睡,四点多便起了床,成绩稳稳而进,却热起“民愤”,宿舍人儿不同意了,抱怨晚上灯光刺眼,早上睡不安眠。班里同学也窃窃私语称她“怪胎”。为此,女孩儿租下了学校的教师公寓,省吃检喝的换来了一席宁静学习之地。

“这就当现在的自己跟未来的自己借的钱,我想,她会愿意的”她笑得很开心。我偶尔溜到她那儿去,一起写计划,一起背书,然后互相讲题,把计划表的每一项做得满满当当。

可这腻在一起的友谊,好像,开始变味儿了。她敏感的个性总是带来不少麻烦,我的沉默让她觉得我很虚假,她的诉苦水我的无奈……所有小细节在有限的冲刺阶段被无限放大了,不满与抱怨在堆积,可都不想彼此说破。“一定是因为复读,才会这样。”我总是这样想着,并坚定的认为只要复读快快过去,我们彼此就会“恢复正常”。

我们沉默,我们不再一起吃饭了,开始“要冷静”,我们争吵,我们哭。最后,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我们不再挣扎了,我把她所有的东西连同桌子一并从四楼的教室扔了下去,她不再出现在我的视野。而我也在当天打包行李回了家。

我亲手,杀死了我们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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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加我”,没有问号,没有情感,冷冰冰的字句出现了。在我杀死了她两年后的深夜,我哭出了声,我想她。

“为什么?”我也在问自己,可我再也想不起来当初,只知道道歉。在这两年多里,我遇到了很多人,可是再也没有想她这样的好朋友,有好朋友,可是也不是她,永远也不能像曾经的我们一样,可以做很多事儿。

现在的现在才发现,朋友间要宽容理解,但也需要一定的“坦诚”。特别不满的事情,不该留到最后爆发才说,当不满发生的时候,就应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线是在哪个位置。

因为害怕冲突而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不敢正确划清自己的底线,才会导致更大的冲突。到爆发的时候,关系就不可挽回了。

“忍忍就过去了”我们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觉得这种“默默忍受”是一种“宽容”,可这样的“宽容”并不能让我们真正的避免不满。但不满成为灾难,冲动变成魔鬼,便足以“杀死”对方,万劫不复。

我在她崩溃的时候给了她最最最沉重的打击,亲手葬送了我们的友情。“我很完全的跟你好上了,也很完全的受伤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对我的人,一个阴晴不定的人,以前再也回不去了,那童话般美好的友情。”

我们已经错了,有很多的过错,现在,要做的是让“错”不再“过”。我想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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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真的有重新开始这件事?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她最后敲打下这样的字句。“不不,我不要回到过去,我不要再当过去那个伤害你的混蛋,我要和你一起往前走!”屏幕前的我笑成了傻子。

人是会变的,世界也在改变,可我想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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