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成就了我

图为作者的两个儿子



文/陈康慧


到武汉的那一天,特别的炎热,我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还有我的健身毯,直到那时候,我还以为我还能有时间精力健身。

表姐住在一个胶囊房旅馆里,不到十五个平方的小屋子,没有空调,只有一张很小的木板床和一张桌子,然后有个小风扇。这样的条件,需要30块钱一天,我上楼的时候发现住的大部分都是农民工。

厕所和冲凉房都是公用的,因为人多,我们会在下班的时候洗澡马上洗衣服,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点不习惯,因为住的好多是农民工,女孩子特别少,就没有什么安全感,睡觉的时候我会反锁房门,还拿椅子抵在门后。

去的那天表姐替我付了两天房租,我答应发工资的时候还给她。

睡觉的时候总是热醒了浑身是汗,但是因为太累了马上又睡着了。

工作很辛苦,时间很长,是夜班,每天都要熬夜,有时候忙起来会加班加点到天亮,回到旅馆的时候累的脑袋昏沉,连早餐也吃不下,只是冲个凉打开房门倒头就睡,一天差不多吃一顿饭,多的时候吃两顿,点的外卖都是最便宜的。

刚出来那几天,特别的想家,想孩子,也担心先生的工作。

三天两头的会打电话回去,或者发微信慰问家里的状况,那时候我甚至没想过自己其实也过得特别艰辛,自己身无分文来到武汉,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稳定,能赚多少钱,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总是第一时间牵挂家里。

可能上天对我还是眷顾的吧,虽然那时候那么困难,但是庆幸表姐,还有闺蜜芳她们都一直在鼓励我,告诉我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平时买东西钱不够,我都会找她们开口,她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借给我。

直到现在为止,想起那段艰辛煎熬的时光,我仍然对她们两个人心怀感激,那时候如果不是她们一路给我支持帮助,或许现在我还活在暗无天日的人生里,整天为了生活费发愁。

那时候觉得武汉真大啊真好啊,因为自从带孩子以后,我待在黄州,三年里都没去过什么地方,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娘家都是一年回个两三次,其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和公园。

因为工作忙碌辛苦,去武汉几个月以后,我也没有出去玩过,平时好不容易休假我也会连夜不睡觉,早上买票坐车转车回老家看孩子,老二在娘家,老大在先生家,我要转好几趟车去接老大回娘家,有时候还要带他们两个回黄州,让一家人团聚。

每次回家都舍不得走,很想留下来好好的陪他们,可是看看兜里的钱包,只能叹气打消这种不成熟的想法。

彼时先生在外面和他姑爷一起接点事情做,是一个小工地,我对他的前途又充满了希望,以为苦难的三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好起来。

那时候最折磨我的不是贫穷困苦的生活,而是上天一次次给予我希望和信心,又亲自把它打碎。

先生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打电话发微信说需要一点钱,我会仔细询问以后转给他。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寒心的事情是,在我好不容易存了一点钱以后,在未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他偷偷地通过我的支付宝把钱都转走了。

我记得我只存了两千多块钱,因为平时要给妈妈生活费,先生要钱的时候也会一两百的给他,加上自己的开支,也存不住多少钱。

那天我在外面,刚好休假一天,手机不停的收到转账信息,哒哒哒响个不停,我又生气又震惊,想来想去,除了先生不会有别人。

于是跑下楼给他打电话,质问。一开始他不会很快承认,后面直到我发火,他才会说是他。

我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真的需要钱可以开口问我要,为什么要用这么恶心的方法来对待我?

他总是保持一贯的沉默。什么也不说。钱拿去做了什么,我也一向无从得知。

那种心灰意冷,那种被自己最信任的亲人践踏尊严受到侮辱的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尝过了一次又一次。

我的委屈难过,我的心痛愤怒,大概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体会那种绝望。

表姐和闺蜜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先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也想不通他这么做原因在哪里,只是觉得玷污了他自己的品格。

直到那时候,我仍然觉得他是有苦衷的,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我愿意选择相信他。

然后就不断地上演类似的事情,都是与金钱有关。我们开始频繁的争吵,冷战,在一次我的歇斯底里控诉辱骂爆发后,他拉黑了我的微信。

我坐在房间里无声无息的哭泣,感觉心如死灰,对这个人已经失望透顶。

我哭着打电话妈妈,告诉她我决定离婚,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这种不知悔改的人度过余生。

那一次,真的是想离婚,太想了。因为太想跳出这个黑暗的无底洞,觉得自己就是不断地各种付出与牺牲,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我就像丧偶式婚姻,另外那个人除了找我要钱以外,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实在太累了,实在太苦了,无法诉说。

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当然是没有离婚的,那时候虽然对他失望透顶,但感情还是在的,想想他从小没有妈妈,也没有兄弟姐妹,家境贫寒,又会于心不忍,孩子幼小,如果失去母亲,留在他那个贫穷的家里,除了受苦还是受苦。

而我此生唯一所愿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再苦再难我都没怕过。

我觉得我是一个要求特别低的人,就是吃穿住和普通人差不多就行了,我也不需要什么大富大贵,每天山珍海味,名牌东西也没追求过。

我只需要最简单的属于平凡人的生活。但就是这种生活,也是很难的。

妈妈觉得给我带孩子自己不能赚钱,总是抱怨,虽然我已经竭尽全力尽量满足她的各种要求,要钱的时候也会打回去,但是没过多久,妈妈执意不肯给我带孩子。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老二送回先生老家,让他爸爸和他奶奶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而我继续在武汉上班,休假的时候才会回家看望他们。

每次我走的时候,心里特别难受,觉得自己没用,让这么小的孩子与父母分离,遭受离别之痛。

孩子会在看我收拾衣服的时候跑过来缠着我,知道我是要走了,我只能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哄他们去隔壁房间看电视分散注意力。

但摩托车停在门口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跑出来,大哭大叫的喊着妈妈,哭的满脸通红,我坐在摩托车上,心都碎了,只是默默地擦眼泪。

爷爷和姥姥看他们哭的太伤心就抱起来,哄,每当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都会发现两位大人也跟着抹眼泪。

每一次离别,都是痛的,每一次相聚,都是欢欣的。

那时候我总是想,有一天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他们身边,再也不分离。

那时候,他们两个是我的精神支柱,是让我在破碎不堪的人生里坚持活下去的伟大信仰。

为了孩子,我一次次选择坚强和忍受。

为了孩子,我不断地挑战更难的挫折。

为了孩子,我变得越来越强大,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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