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瑶儿
(一)
五星级酒店的电梯里，四壁镜子亮得逼人。
汤子晗深呼吸，挺直腰肢，肩背线条无不熨帖。
原来女人味是要靠裹出来的。
这是一个重要的饭局，下午汤子晗特意做了美容，皮肤更加光洁，可仍是难掩脖子与身体处不衔接的线条。两年来，她跟着工地前辈日晒雨淋，早已不是江南温润水乡肤如凝脂的女孩。
刚下电梯，她的手机就开始叮叮作响。看到来电显示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有了一点放松，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一直费力挺直的背微微垮下。
是她唯一的弟弟。
“姐，我被建筑大学录取了，土木工程。”隔着电话，她也能感受到汤子毅欢快昂扬的心情。
“姐，往后我们就是同行啦！”汤子晗有点心酸，她一直希望弟弟能够从事金融，不说待遇如何，起码不用在工地日晒雨淋。
“嗯，对啊，这样我还能提拔一下你。”汤子晗不想跟弟弟发生意见分歧，顺着弟弟的话说道。
“哈哈，姐，你提点我就行了，提拔就算了吧，等我能挣钱了你就赶紧退休吧，不要在工地上了，放眼各大工地你看有几个女的？”在跟姐姐聊天的时候汤子毅从不掩饰雄心壮志，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汤子晗却因为这句关心眼眶微湿。
“哈哈，好呀，等你能养活自己的时候我就换工作，找个助理秘书之类简单轻松的工作。”
“嗯嗯，好的。姐，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汤子晗难得开怀大笑，汤子毅怕姐姐反悔，赶紧提醒。
“嗯，等到那天再说吧，等你毕业都还要四年呢，说不定还没到那时候我就已经换工作了。”她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把希望寄托在明天，不如关心眼下。
汤子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长大。
“好吧，姐，不说了，你先忙吧。”汤子毅有种无力感，聊天也没有了心情。
“嗯，我这次做了分项经理，这个项目做完能有十几万的提成再加上工资福利之类的，等再做一两年存够了钱指不定就换工作了。”汤子晗怎么会听不出来弟弟的意思呢，看到弟弟失落，赶紧安慰道。
真的？”汤子毅的心情仿佛过山车，时上时下。
“对。先不说啦，我要忙了，挂啦。”汤子晗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嗯嗯，好的。姐，再见。”汤子毅不管不顾，仿佛看到了希望。
挂了电话，汤子晗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笑意，用手拍拍自己的脸，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加油。她整个人不仅表情，连气场都变了。商场如战场，此时她更像是上阵杀敌的将军，眼中写满了挡我者死。
找到房间，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开门。
绕是暗示过自己，她还是有一瞬间的错愕，恒业方面的负责人，太年轻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是华建的分项经理汤子晗。”汤子晗隔着大经理，项目经理，弯腰伸手。
“我是恒业的经理陆一凡。”陆一凡伸手握住。
陆一凡！季师傅说是跟恒业方面的项目经理吃个饭。没想到这个项目经理是陆一凡。
来之前汤子晗特意打听了一下，恒业是陆宁市房地产的后起之秀，以前还不叫恒业，至于叫什么人们早已忘记，只记得三年前陆一凡收购这家公司，更名为恒业。之后恒业一改前观，短短三年就敢跟华建竞标经开区的厂房建设项目，原本争夺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的两人，竟然转脸言和，共同建设。果然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有利益，敌人也是朋友。
当然，这只是据说，汤子晗只当明星八卦来听。让她吃惊的是，陆一凡亲自负责这个项目。
汤子晗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面上微笑不变。“久仰大名，只怕整个陆宁市没有人不知道陆一凡，陆总的大名了！”
季师傅听出了汤子晗的揶揄，插嘴道：“都站着干嘛啊，来来，小汤啊，你坐这。”
不由分说地就将汤子晗推到了陆一凡的旁边。
“小汤啊，陆总可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呢，你可要好好陪着。”
汤子晗是饭桌上唯一的女性，有些台面上寸步不让的利益，换到软言笑语间，多几分少几分都不是问题。
“来，陆总，我敬你一杯。”可能是考虑到汤子晗是女人，这次的酒不是白酒，换成了红酒。汤子晗端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季师傅起身给陆一凡倒了满满的一杯。
“陆总，你看人家小姑娘多豪气，你可不能小气啊。”
陆一凡看了看季师傅，一言不发，饮完了一杯红酒。
汤子晗心底发笑，这样喝酒，真是暴殄天物。可桌面上，谁不是呢。
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请问陆总多大了？”橘色灯光下红酒摇曳，她似笑非笑，慵懒随意。
“二十七。”
“陆总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陆总可真利害，我敬陆总一杯。”
汤子晗一脸崇敬，满眼放光，却笑不达眼底。
陆一凡一直打量汤子晗，汤子晗举杯他也举杯。
“我二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工地呢！陆总何止是年轻有为，简直就是后生可畏！”说着季师傅举杯。
陆一凡仍是一言不发，只看着汤子晗，饮尽杯中酒。
刚喝了几杯酒，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汤子晗还未思索到合适的话题，只听陆一凡问，“汤小姐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两年就做到了分项经理，汤小姐也算是平步青云了吧。”陆一凡主动敬汤子晗。
在座的都是场面上的人，季师傅反应迅速，趁机说道：“别看小汤是个女孩子，可是一点都不输给男孩子，在工地上跟着我们日晒雨淋，也没听人家抱怨过。我们住什么她住什么，又聪明又努力当然平步青云啦。”
季师傅滔滔不绝，汤子晗配合着敬酒，陆一凡喝得尽兴，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汤子晗借机离开，她任务已经完成了。气氛已热，人已微醉，剩下的就是大经理的主场。
汤子晗有点醉，吐完之后清醒多了。走到酒店大厅的时候顺势就坐在大厅里醒醒酒。
不知过了多久，汤子晗觉得有点困，料想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谈得差不多了，数数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刚回头还未来得及起身就看见陆一凡向她走来，风度翩翩，衣角微翻，外套被他搭在臂弯，领结早已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