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努力制造仪式感的同时,年味却越来越淡了

作者/时青言

1

尼采之后,上帝死了,进入了理性人时代,弗洛伊德提出了潜意识后,理性人也死了。人们总是想把一切东西确切地把控住,但总是会有失控的感觉,他们很少把这种未知的失控当成一种诗意。

接受过唯物主义洗礼的人们更多地信奉科学,很难再去信仰宗教或是什么,祖先们的恐惧或浪漫的幻想被瞬间击中沦为现代人虚无的泡沫。这时候,“仪式感”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我们需要主动地制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让平常的日子不再平淡,这些具备“仪式感”的日子仿佛能强化我们的记忆,让我们记住一些特殊的日子。

在我们不想遗忘的时候,人为强化是个很好的办法。

我突然会想起一些小时候称之为“迷信”的东西,比如,长辈们说,过年那几天都有哪些禁忌,他们会和我说:这一天不能洗头,那一天不能动用针线……听过这些话后,我也会在脑子中谨记,将其奉若神明。我相信,这些不是长辈们故弄玄虚,强行表达出来的“仪式感”。

对于我们年轻人而言,几乎是先有祖先留下来的特殊的日子,然后在这些特殊的日子上制造出一些仪式感。而对于祖先,一些东西几乎是刻在心里的,他们因为相信,而有了一些特殊的日子。前者多是想通过仪式感记录或记住一些特殊的日子,而后者是想通过这些日子来破除或欢颂一些东西。

2

以前,我总是很有把握地和长辈说:“没关系的,我们年轻人不信这些,该洗头就洗头,管他什么日子。”我期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转变长辈们的想法。但现在,面对这些,我的心底会突然溢出一些悲伤的情绪,好像是断了一些文化的传承,而这些传承是年轻人怎么努力都很难接续上的,因为大家都不信了。

上初中的时候,我曾努力地向母亲讲述科学知识,我同母亲说:“你知道地球是什么形状的吗?”母亲闻之摇了摇头,我见此,便用一种很大师的口吻向她普及在学校获得的科学知识。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是在用一种确信的唯物主义口吻来破除一些“蒙昧”,但我同时破除的还有自己精神上“对未知的敬畏”。

这些年,年轻人总说“年味淡了”,我就在琢磨,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们长大了吗?不对,因为长辈们还是很珍视这样的日子,将那些“繁文缛节”记的清清楚楚,一些特殊的日子在他们的心里堪称一种信仰。

我的老家在中国的东北部,过年有吃饺子的习惯,每年除夕的晚上,都会煮饺子吃,这个吃饺子的时间比较讲究,一般在晚上10点左右居多,在吃饺子前,家人会在院子里放鞭炮,用老人的话来说,这放鞭炮是为了“迎接财神”。

有的人家会把一枚硬币包在饺子里,我小时候那会儿,为了吃硬币总是能把肚子吃的鼓鼓的,因为听说“吃到硬币,说明这一年会比较有财运”。那时,我还没有什么逻辑辩证思维,我是真信,从没想过小小的年纪除了长辈给的红包外,还能交到什么财运。

在儿时的除夕夜里,还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是关乎“长个”的大事,东北的“长个”就是普通话里的“长身高”。我会被父亲托举起来,然后用手把着屋子里的上门沿,嘴里念念有词地说:“天多高,我多高,我比天还高!”一共重复三遍,这个仪式每年都不会落下。

听朋友说,她在南方的老家也有类似的习俗,是去晃竹子。我猜,这仪式大概意指“希望小孩子的身高能够像竹子一样节节升高吧”。

成年后,我的“个头”还可以,可我永远不会知道是不是那个“仪式”起的作用,因为这不是科学,也没法去证伪。但那句“天多高,我多高,我比天还高”的话,我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3

在后来的年代里,新年的实质内涵其实已经变了,它的内涵确实是人们赋予的,但真正具有决定性的还是在于“人们信不信”。现在人们不再信“老式的那套说法”,但人们仍相信“新年要团圆”这句话,因此,对于很多人来说,现在的“春运”倒成了最大的仪式感。

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载着我们,回到故乡,见了亲人,解了一片乡愁。即便现在的“春晚”不太招人待见,但有的家人们还是会围坐在一起,目光望向电视,这个时候,电视上播放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全家人少有的温馨时光。

除了这些之外,越来越丰富的物质生活也减轻了人们对“年味”的感知,我们兜子里的钱越来越鼓了,不再需要苦熬到春节来吃一顿盛宴、买一件新衣服,这也是一种渐行渐远的仪式感。

不过,今年春节前夕,我去逛街的时候,依旧看见很多人在商场“拼杀”,各大服饰商店也应景打折促销,或许,有人是想捡些便宜,有人是想给家里人买些礼物、有人是想买一些新衣服穿着显得体面些……可这些和我们所要探讨的“年味”关系不大。

新年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因为这可以帮助人们不去遗忘,也能给平淡的日子偶尔换上新装。你可以不去相信,但永远要对未知充满敬畏。我开始害怕类似“年味”的这些东西逐渐消失,突然想去记录下那些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有些“迷信”的东西。

就像,我不信佛,但还是会在寺庙里虔诚地跪拜。今年除夕,我还会像去年一样,跑到村子的桥边放孔明灯,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在心里念叨一些不与外人说的话。那个孔明灯会在黑色的夜里,越飘越远,越飘越小,最后变成星星的模样,慢慢地在遥远的苍穹里消失不见。这种事,我已经干过两次了,还将继续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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