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剧院》(一)

"爸,你就别到车上去了,车马上就要开了。"

"你先上去,我看看你坐的位置。"

陆良臣没有办法,只能转身上车去。他拿着车票在汽车内的过道上边走边向两边寻找自己的位置。

"17号,就这了,靠窗的位置。"18号的位置上已经做着一个男人了,陆良臣先把包放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侧着身子进到里侧坐好。

"爸,我坐好了,你下去吧!"

"嗯,我马上就下去,到了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

"开车了,开车了,不坐车的赶紧下去。"

"爸,我知道了,车开了,你赶紧下去吧!"

这个被陆良臣喊作爸的男人,此刻眼圈微红,只见他迅速地从口袋掏出一个红色小包,俯身将它塞到手里拿着旅行包的儿子的胸前,然后逃一般地跑下车去。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小包是一个红色塑料袋,但是折叠的十分平整。陆良臣看都没看它,将旅行包推到一边就要去追,只是旁边那个男人的腿在他进去之后又伸直了,他一时间没能出去。司机已经关上了车门,车子开始剧烈地振动,陆良臣没有办法,只能恨恨地瞪了那个男人一眼,退回去重新坐好。他用力地把车窗玻璃拉开到一只手巴掌的距离。司机先倒车,然后转了个半圈奔着汽车站出口驶去。陆良臣的爸站在一边看着汽车移动,当车子经过他旁边时,陆良臣将那个红色小包使劲的往窗口外一扔,马上将车窗玻璃拉回原位。他的两只手抱着放在膝上的旅行包,将头慢慢低下,埋在包里。陆良臣的爸看到那个从车上飞出来的红色小包,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拾起,想追上去,没等他跑几步,汽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刻这个男人再也没能忍住,蹲在地上大声嚎啕起来。

陆良臣将头埋在旅行包上,他没敢哭出来,他害怕自己一哭,眼泪就会把勇气赶跑。这还只是开始,若没勇气,剩下的路如何走得完?十多分钟后,陆良臣抬起头望向窗外。从现在开始,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新的,他要学会接受所有,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事情……他没有陶醉于窗外的新风景,这个少年心里满是迷茫、不舍、哀伤和兴奋,五味杂陈,仿佛有一根细线,连着他的家和他的心,车轮每转一圈,他的心就痛一下,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窗外的山水花草。

旁边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陆良臣的忧郁心情,亦或是他觉得刚才的是自己有点对不住他,于是他把头转向陆良臣那一边,搭讪似地问到:"小兄弟,你这是去外面打工吧?"陆良臣本来就烦得很,再加上刚才的事,他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好感,于是他头也没动的回了一个"嗯"。那个男人看他反应冷淡,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陆良臣看着窗外绵延不断地群山,一股陌生的孤独感突然袭上全身,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己能不能走出这里?"他不敢想下去,于是闭上了双眼,把头紧贴在座椅,想让汽车的振动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出自己的脑海。这个方法果然奏效,不一会儿他就不再想这个问题。他怕自己一直胡思乱想下去,就逼着自己不再思考,几分钟后他就静静地睡着了!

汽车沿着国道向北驶去,载着多少人的梦,多少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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