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蟾蜍

                       

                                   

作者:张先萍


其实提起蟾蜍我就浑身起满鸡皮疙瘩,看见它我通常是远远的躲开,然而我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的捕捉它。

它与我的快乐、游戏无关,但它与我的痛苦、无奈紧紧相连。有了这些经历之后,虽然我还是怕它,当我对它有更多的感激与崇敬。

激情飞扬的青春年纪,刚走上工作岗位,未来是美好的,生活是灿烂的,我不曾设想过生活的坎坷,我不曾料想过,生活也会折磨我。

母亲突然患病,我们都没有觉得生活的异常,她的身体一直很好,从不打针吃药,忙碌惯了,也许我们都工作了,她松了一口气,身体也跟着要休息吧。可是情况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我弟弟给她拍片后,就哭了,说快去十堰看看吧,父亲也是一脸的紧张,去十堰的太和医院确症她已经是肝癌晚期,并已经转移到肺部,其实这些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时我正在参加自学考试,母亲没让家里的人告诉我,等我考完了回到单位时母亲已经在住院了。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与癌有密切的关系,从来没有想过它会来干扰我门的生活,然而它的灰色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我们,在这样的神秘而恐惧的气息里,我们只有痛苦等待与无奈,同时还得小心的在母亲面前隐瞒事实。

就这样的住了一个月,我们都渴望期盼有什么转机,可主治医生却无情的说让我门回家,别在医院浪费时间,他说最多有三个月,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就这样我们绝望的踏上回家的路,母亲却很高兴,毕竟可以回家了,她从来就不曾这么长时间的离开过家。

我在单位请假未准的情况下,怒气冲冲的与领导吵了一架就义无返顾的回家了,我们不能放弃希望,要与母亲携手拌她走过这段路。

我们试过了很多偏方,只要能找到的,我们都可以找,医院的药也在用,可是疼痛越来越严重,母亲无法起床了。

我们在杂志上看黑龙江省的一家医院可以中药治疗,马上订购,在药没有到家之前,他们告诉我们可以捉蟾蜍,蟾蜍的身上布满毒液,特别是身上的疙瘩,如果把皮剥下,刺破疙瘩,流出的毒液可以起到以毒功毒的效果,直接把皮贴在肝区,就可有神奇的作用。我们即刻全家总动员,去野外捕捉蟾蜍。其实在我们这里是忌讳捉蟾蜍的,有关蟾蜍有很多种流言,说不清人们都它是敬畏还是憎恨。比如说有个这样的故事,从前有个小伙计放牛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两只小蟾蜍,他便恶做剧,用一只小棍穿过两只蟾蜍,顷刻之间,响晴的中午雷声阵阵,拳头大的冰雹就下来了,洪水忽然袭击而来,冲走了整个村庄,之后又恢复了响晴的天气,而对面的村庄比这里的地势还低,却丝毫无损,所以老年人的告戒是,蟾蜍是天上的神不可以得罪的,否则就要造天谴。当然还有其它版本的故事,但大抵内容一致。还有什么看见蛇吃蟾蜍必倒霉,看见蟾蜍交配也是遭殃的先兆,所以故乡的人无论如何是不愿意看见蟾蜍的,人们的心思就是我惹不得但我可以躲的起,就算在田间地头偶尔看见也必然小心翼翼的把它请走。我们的做法,就有老年人反对,但我们都受过教育反复告诉他们一些自然的现象。

初夏的傍晚,据说是蟾蜍爱出没的时候,我们就在地头等候,很小心的等待,象寻宝一样的寻找,别说,这家伙就是有灵性,平时常看见,等你捉它时就看不见踪迹了。而这时间青蛙也是很多的,常常出现,我经常心蓬蓬的跳着,捉来了不少青蛙。

姐姐负责在家里照看,所以我觉得我的任务就是捉蟾蜍,我虽是长在农村,可是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我害怕蚂蝗,蛇,田间地头一切可怕的生物,可是他们说夜间蟾蜍常出来,我不得不心惊胆战的在夜间穿梭在野外,打着手电,在秧田,在旱地,在池塘,在一切可以找到的地方寻找,青蛙的叫声老让我惊喜的扑空。有一次,是下午,我刚好看见了一只蟾蜍,我本来是戴着塑胶手套的,不怕它的毒,可是要我面对它的时候,我却很恐惧,它突突的眼睛,丑陋的身体,蹒跚的状态,我咬咬牙,随手找了个树枝,死死的压着,它努力的挣扎着,也许它也明白这是它与死神的较量,而我也明白,我必须捉住它,这是我留住母亲的希望,这看起来是很轻松,可是对它对我来说,都是怎样的一场心灵的挣扎与迷茫。当我最终抓住它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

我不知道父亲在剥它的时候又要经过怎样的心灵碰撞。当它在母亲身上发挥着作用的时候,我是对它默默致敬的,一只只能用24小时,后来多亏亲朋的帮助,捉了六七只,让母亲度过了较为愉快的一周。

与癌症斗争的日子,其实我们家就象医院,我们自己给母亲换药,给母亲打针,灌肠,还配有氧气罐,其中经历了怎样的生死离别前的斗争,只有我们永远知道生命的顽强与脆弱,当我们这里其它的比母亲年轻,也比母亲病症轻微的癌症病患者一个一个相继离开的时候,我们却更珍惜与母亲相处的日子,母亲也表现出惊人的忍耐力,医生宣判的日子度过了,半年度过了,母亲很疼但幸福,她从来没有说放弃生命,直到生命的最后。

母亲已经去世几年了,她不会知道我已经超出了她的期望,我有今天也是母亲的身体力行的教导。



池塘的青蛙欢快的叫着,稻田的稻花弥漫着清香,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就想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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