镬耳屋是岭南人“诗意的栖居”

外婆有话说

行走岭南古镇古村，镬 （huò）耳屋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它是岭南人“诗意的栖居”。

古镇古村里的老屋虽然饱经岁月的沧桑，仍风韵犹存，一幢幢镬耳屋依次排列，高高耸立的山墙上面，装饰着精美的雕刻和彩绘，古色古韵，庄严肃穆，犹如五线谱在山村飘荡回响，讲述着尘封历史的辉煌过往，传递着岁月悠长和古韵盎然。

镬耳墙因为形如镬耳，故得名。在古代，镬耳墙一般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因为其做工考究，所费不菲，所以镬耳墙又被视为家境殷实的象征。

相传，早在明清时，早先发迹的岭南先⼈，纷纷回乡，兴建起毗连⼴袤的镬⽿屋群落。正因为这种⾐锦归乡的憬悟，才有了今⼈得以转⾝的回忆。

镬耳屋源起至今无明确的定论。传说明朝时珠江三角洲一带出过一位名叫梁储的帝师，他告老还乡时，依依不舍的皇帝问老师有何要求，梁储奏请皇上准其在家乡建一间仿照皇家建筑式样的房子，用于怀念皇上。

鉴于梁储曾为父亲和自已担任过老师，更是耿耿无私的忠臣，皇帝准了梁储的奏请。梁太师于是在家乡建造了这种略似皇宫但又具岭南民居特色的镬耳大屋。 

清远市佛冈县龙山镇上岳古村始建于宋末元初，村中朱氏族人是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的后裔。上岳古村的镬耳墙，多得数不胜数，像丛林般密集，犹如五线谱在山村飘荡回响，奏响时代建筑的最美音符。一间间镬耳屋青砖灰瓦，外形一致，古色古香，如出一辙。“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烂漫田野中的镬耳屋，穿越时光而来，依然充满烟火气。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是石头的历史见证，也是生动的文化书写。无论是巢居穴处，还是豪宅大院，无论是孓然独处，还是杂然群居，都传递着人类独有的生存理念和审美内核。

与江南建筑诗意灵动、北方建筑雄浑严肃的风格不尽相同，岭南的镬耳屋将建筑与人居的博弈，归于“整体和合”。

镬耳屋并非是单纯的物理空间和情景塑形，而是岭南文化独有的价值体现，是岭南人自我外在空间的展开。如果说围龙屋承载了客家人坚韧的文化心脉和生存意志，镬耳屋则显现了岭南人千年来独到的哲学思维与文化隐喻。

福柯在《知识考古学》一书中指出，人类必然栖身于特定空间，通过不断的自我陈述确定自我。从物理空间上看，镬耳墙的功能很直观、很现实：防风、防晒、防盗、防火，所以称之为“封火墙”。但镬耳墙一旦进入社会、精神、文化领域，其物理意义立即发生转换。镬耳墙不仅具有实用性、优越性，还具有传统等级制度的深层次隐喻。 

虽然有着“镬⽿”如此充满烟⽕⽓息的名字，但在充满等级和世俗的尘世⾥，镬⽿墙那从顶端圆润滑下的弧度，⼀如鳌鱼翘起的嘴巴，巧妙迎合了官帽两⽿的造型。于是，这⼭墙就被赋予了“独占鳌头”的美意，与那仕途之路上的远⼤前程相连。民间也演绎出⼀种说法：镬⽿墙可以保佑⼦孙当官，也有着富贵吉祥、丰⾐⾜⾷之兆。

这种古建筑的镬耳确实颇像明朝文官的官帽，因而存载着明代的建筑印记与文化信息。正因如此，镬⽿屋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也⾮寻常百姓家可以修建的。⼭墙上的镬⽿，建造时需要从檐⼝⾄顶端⽤两排⽡筒压顶并⽤灰塑封固。这种处理收⼝的⼯艺，不仅难度⾼，⽽且很耗钱。砌墙的青砖也以价格较⾼的⽔磨青砖为上乘。

按照传说和习俗，镬耳屋的修造必须遵循祠规、族谱所拟定的标准、样式、尺寸。有功名、有官位、有名望的家族才能依照品级高低、财富多寡建立高低不一的镬耳墙，否则即为名不副实。

镬耳屋的塑形、雕刻多涉及几种动物和植物，最常见的是龙、鳌、牛、水草。昂首向天的龙船脊，避开了僭越皇权的政治、法律风险，但却隐喻、象征着家族身份的高贵和龙行大海的傲然霸气。鳌，又名鳌龙，属于传统文化中龙的一大种属。镬耳墙形似鳌头，既有独占鳌头的心理期待，也有以水克火的现实功能。防火之外，岭南大地，飓风多有，暴雨时至。所以，镬耳屋高企屋顶中间一般都雕刻有风水牛，属于镇水神兽，水天圣物。至于水草纹饰，既有防火的功利考量，还体现了上善若水、均衡协和、财富天成的道德规箴和朴素愿景。

镬耳屋建筑有些专名颇值得玩味。如封火墙又称“鳌头墙”，是为“独占鳌头”；前高后低，层递而上，是为“步步高升”；天井两侧两排厢房，俗称“双登带”；行列之间，以青石板路铺就，一路向上，是为“青云直上”。这些显性的语词后，还有大量的隐形义理，表达了祖先对后代子孙的殷切期许。

实际上，镬耳屋不仅是一种具象的物质再现，也是一种思想结构的呈现，是岭南文化抽象思维的具体表征，是组织、表达自我存在的动态构图。

镬耳屋内在的文化元素，也让人读出它对中原文化的积极吸收精神，如镬耳屋属金形墙，金生水，水克火。山墙纯黑色，源于黑属水，水克火。另外，屋脊上那些傲立墙头的鳌鱼为龙子，龙克火。所有这些，都可视作岭南人的建筑哲学对中原文化五行学说的活学活用。

镬⽿墙⾼擎出屋顶，弧度优美，让古朴的民居都⾝姿绰约起来。如若多起来，层层叠叠，影影绰绰，连绵起伏，成为岭南⼈⼼之所向的风景。镬耳屋的山墙基本为黑色。这应是取自于五行上的南方属火，而黑色属水，水能克火，借用黑色的水来镇南方之火的意象。

从风水上讲，中国山墙分五种，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形状。镬耳为金形山墙，金生水，水克火，具镇火作用。

镬耳屋最常见的塑形、雕刻是龙、鳌、牛、水草。两头翘起、昂首向天的龙船脊，象征家族身份的高贵。镬耳墙形似鳌头，既有独占鳌头的寓意，也有以水克火的现实功能。

屋顶中间一般都雕刻有风水牛，属于镇水神兽。水草纹饰既有防火的功利考量，还体现了上善若水、均衡协和的愿景。

岭南文化总是将美观与实用和谐统一，而独特的镬耳屋正是将这种独特的文化魅力诠释的淋漓尽致。今天现存的镬耳建筑群还有多处，如碧江金楼、资政大夫祠、黄飞鸿纪念馆、锦纶会馆、庐江书院、岭南印象园、沙湾古镇、坑贝古村等地，它们静静伫立，传递着岁月悠长和古韵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