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周作人《故乡的野菜》,勾起了我一些关于野菜的回忆,文章才读两段,思绪跑到回忆里去了。读周作人文,本就是为了学写文章,那我就就着这些回忆,写一篇习作吧。农村人,天然喜爱野菜。二十年前,生活条件不好,往往几个月不见荤腥,就是自家种的白菜,也常有不够吃的时候,这时背上麻袋,上山转一圈,便能续上几天下饭菜。现在大家都解决了温饱,猪肉天天吃,但农村人依然喜爱野菜,猪鸡鱼鸭肉旁,摆上一钵野菜,总是野菜总拈完,末了还要互相谦让分喝野菜汤,而桌上诸肉,拈上几夹,多半要留作下一顿了。
我读五年级时,父亲被矿石打折了腰,好几年不能干活,生活愈加困难,父亲便经常上山挖野菜。沟边的芹菜,路边的苦麻菜,最易得到,做起来也简单,芹菜用水一煮,做个蘸水就能吃,苦麻菜更简单,洗净就能蘸着吃,但是这两样都有苦味,我不喜欢吃。芹菜的苦味淡一点,吃饭时我便只拈芹菜,父亲让我吃苦麻菜,说作得药,我说苦得要命,不吃,父亲又让我喝芹菜汤,芹菜的苦味都煮到汤里了,我不喝,父亲骂我不识宝,营养都在汤里哩。现在我还是不吃苦麻菜,太苦了,但我已经非常喜欢吃芹菜了。鱼肉荤腥腻了,一碗芹菜汤下去,但有山风野气上忙着,畅快很。每年回家过年,杀了年猪,天天吃肉,我便总要叫父亲母亲去挖芹菜来吃。很多味道,要经历一些时光才吃得出来,也许再过几年,我就会喜欢上苦麻菜了。
山上的野菜,我最钟情的还是蕨苔。初中时,我独自租住在学校边,那时交了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西西,西西父亲是附近小学的老师,他常住在他父亲的老师宿舍里,上学放学,我们都能在一起。春天的时候,一根根蕨苔钻出荒草,我跟西西便经常一起摘蕨苔。荒山野路上,我们谈论着彼此暗恋的女孩,偶然见到草丛里抽出一根肥嫩的蕨苔,便欣喜的一掐,一根一根,渐成一大把,心里生出愉悦的满足感。但是,我们都不会做蕨苔,只一煮,做个蘸水就吃,苦得难以下咽。可是我们依然喜欢上山摘蕨苔,一天一天,在学校附近的山头上,我们无所忧心地虚掷着少年时光。黄昏下山,摘到的蕨苔,顺手送给了同学或老师,若是某天胆子大一点,便互相鼓励着,拿去送给暗恋的女孩。看到女孩就心嘣嘣嘣地跳,木讷地交给她,离开好远,才从失神中醒来,心里涌上酥酥痒痒的欢喜。
现在,西西成家他处,就算挨得近,不知他还有没有一起上山摘蕨苔的心情。我已经学会做蕨苔了,但我还是更喜欢将蕨苔送人的感觉,只是已不知该送给谁了。
2023年3月14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