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学那年，学校拆迁重建，我们年级的8个班被临时分流到一个小学旧址，大家为此住了一年平房。

小学里只有一个厕所，就在一排平房教室的最东面。追究历史大概比我们年龄还大。各个班坏分子都很喜欢下课躲到里面抽烟。

有天章鱼抽烟的时候听到一墙之隔的女厕所里传来欢声笑语，他深深地吸了口烟，长叹道：“要是墙上有个小洞儿那就美啦！”

谁知一语点醒众人，几个坏分子互相对视，一阵坏笑。

最先行动的是猫屎。他用从家里拿了一根细长的锉，每个课间在厕所抽烟的时候都拼命小心地钻墙体砖头之间的水泥，几日下来只弄出了1-2厘米的小洞。众坏分子嘲笑猫屎废物，猫屎大怒放学以后又溜回学校，从书包里拿出锤子和长钉，顺着那个小洞砸了很久，终于通了。

从那以后，坏分子们彻底远离课堂，整天头上顶着苍蝇。为了行之有效的观察，还轮流去厕所门口放风，以免错过了隔壁班的班花或者不小心看见班主任辣到眼睛。

尝到甜头后，猫屎在离地面80厘米处又打了个眼儿，可以双人同时观看，角度也可以切换。其他男同学看在眼里，虽然有些嫉妒或是愤怒但介于众坏分子的名声和武力只能选择上完厕所便匆匆离去。

二

一天放风的猫屎看见隔壁班班花进了厕所，兴奋的跑回男厕汇报，并霸占最佳位置，正当他屏住呼吸预览春色时，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砖。打他的人叫象牙，是班花追求者中唯一暗恋的一个。猫屎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进屎里，其他众坏分子一拥而上将象牙打倒。

此事惊动了学校保卫科。学校开大会公开宣判，给了猫屎为首的众坏分子留校察看处分，象牙由于下手太重给予严重警告。校工出马用水泥堵住了厕所墙上的洞。

本以为烟消云散，出了院的猫屎想出了更绝的办法。因为校工只是用水泥封了洞口，熟练工猫屎轻松就用更细的锉打穿，形成了极难发现更加隐蔽的观望小孔，事成之后猫屎自豪的长叹：我特么要是女人憋死也不来这个厕所。

象牙得知这个情况已经是几天后了，他放学后在猫屎回家必经之路上截住猫屎，大声呵斥：

“别人我不管，你要是敢偷看刘媛媛，我就弄死你！”

猫屎一阵发笑：“操！那你就保佑她别来大姨妈！”

象牙攥着拳头，眼睛里全是泪水。忽然大吼一声冲了上去，由于身高差距很快被猫屎打倒，一脸血的躺在地上，看着猫屎得意的哼歌离去。

当晚象牙失眠，越想越来气，只要猫屎惦记，校工堵一次他就会桶开一次。身边的 walkman里放着《爱如潮水》，当听到“这样会让我心碎”时，忽然他灵机一动，想起了大禹治水。堵是没有用的，只能通！

那夜月圆风高，他悄悄出了门。

象牙从附近工地拿了一个大锤子，一步一晃的进了学校，（由于是临时教室，没有传达室和保安）顺利来到厕所，便开始轮锤砸墙。由于个子低、力气小，精疲力竭后，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甩进茅坑。深夜的星光洒满他年轻的面孔，到天已大亮终于砸出一个50厘米的洞。

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上学。第一个上厕所的女同学，看见厕所墙壁一个大洞，先是尖叫一声，而后好奇的去观望。透过被砸开的大洞看见另一边男厕里弱小的象牙抱着铁锤瘫倒在地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当天学校就开除了象牙。至于那个厕所，学校干脆把那堵墙给拆了，整个厕所变成了女厕，男生们都要去校门口的公厕。

三

几年以后，我和班花考上同一所大学，见证了她的不幸情感经历。

她大三那年在网上认识了个30多岁的离异浪子，很快离校和那个男人同居。为此学业一落千丈，成了我们系唯一没有拿到学士学位的人。毕业没多久便急着和渣男结了婚。可没几年，渣男又找到了新的大学生替代了她，总之那段日子她挺凄凉的。

至于象牙，开除以后他爸给他转学降了一班，居然成了学霸。重点高中、重点大学、硕博连读，一路高歌猛进，成了我朋友圈里不多的学霸型精英人才。

去年，回老家避暑，我被邀请参加象牙的婚礼。

36岁高龄的象牙在蓝鲸大厦摆了30桌，满是龙虾鲍鱼，气派十足。主持人问新郎：

“向亚先生，你会爱刘媛媛女士一生一世吗？”

象牙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眼里满是泪花……

和我坐在一起的男方亲属纷纷议论：

“这么好的条件，这么有钱，找个这么大岁数的还二婚，图啥啊？”

我的眼睛有些朦胧，恍惚中看见1994年5月，那个轮着铁锤砸向女厕所墙壁的少年。每砸一下，都在心中喊着：

“刘媛媛！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