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座城

“一个白日带走了一点青春,

日子虽不能毁坏我印象里你所给我的光明

却慢慢地使我不同了。”

的确不同了,一点一滴的青春在白日与夜晚的交替里渐渐走远,一点一滴的回忆在这个城市里慢慢清晰。

说一座城,莫若说一段岁月!

从多年前陈旧而杂乱的火车站说起,还是从红颜娇嫩的年代说起?

也许这本就是重叠的痕迹,无法剥离,青春在这里下火车,然后坐上汽车,驶入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街道,与这座城市开始二十多载的纠缠。

多年后的今天,我站在宿舍老大的设计工作室窗前,看着渐渐隐入夜色与雾霾里的高楼,与她笑语我们真地已经走过二十多载了吗?怎么觉着那些日子只在眨眼间,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仿佛是凝固的一个画面,或者只是梦里呈现?发现自己过了半生,在黄粱未熟时,我们是否就醒来了,还是旧时的模样?

终究这座城市变了许多,比如蓝天隐逸在雾霾的后面,比如二环三环四环的立起,比如城中村的难寻,比如地铁、过江隧道······

我们也不同了,比如眼角细细的纹,比如乌丝里夹杂的几根白发,比如我们被叫做爸爸或者是妈妈。

一座城市在日新月异,在我们的眼里永远不会老去,可是我们自己却老去了!

我忽然很犹疑,是一座城久远,还是一个生命以任何的形式存在久远。一座城经得住在地底挖掘,在地面拔高,活着的生命却是最脆薄的玻璃,虽经得住高温的煅烧,却经不起岁月的摔打。

那个时候走进这座城,以为只是过客,以后每年行走在这座城,才知不知不觉中自己长久的岁月已经与这座城密不可分。走近,融入,离开,回来,离开,再回来,一年年的轮回,一年年的记忆。

其实已经记不起来那个时候的天空到底有多蓝了,只知道从那年的秋天到三年后的夏天,付家坡路到中南路走过无数遍,那条破旧的小路一到下雨天便泥泞不堪。如今再走这条路,已经平整光洁,宽阔的道路早已取代曾经的逼仄狭窄,看着两边耸立的高楼与琳琅的街铺,让你疑心旧时街边烟火熏缭的小店是否真地存在过。

东湖的水波光荡漾,湖边柳枝在春天的时候有嫩黄的芽,颗颗饱满地缀在柔软的枝条上。沙湖与东湖还没有楚河相接,更没有驶过楚河的璀璨流光的画舫,只有东湖里荡漾的小游船,小游船上曾经载过穿着牛仔的你我。

一座城与一个人,一个人与一段情,一段情又连着一段记忆,城与人,城与情,于是城便载了人厚重的回忆。城里有许许多多的人,城便承载了许许多多的回忆,城,从旧变新,人,从新变旧。

我也是变旧了的那个人。

渐渐变旧后换了经常行走的街道,付家坡路不去了,有些回忆你其实想删掉,但终究是生了根的删不掉,那么便不去触碰,衍生出新的回忆后,自动过滤。

这次回去走了一元路到二曜路到三阳路到四唯路到五福路到六合路,横跨在胜利街上的六条路,以前只走过前三条,跨越十多年,走完了六条路,发现走着走着,青春就走远了。

从一元路到三阳路,拿双脚来丈量,我走过几圈年轮?从南京路到江汉路,拿岁月来计算,我走过多少时间的细纹?

我在这座城,这座城里有个我,欢喜悲愁,喜怒哀乐,都在一个人的画面里!

转到永清路的时候,已忽忽多少年。

从永清路的三号门进入解放公园,穿过公园里的林间小道,流水小桥。从二号门出去是解放公园路,路两边高大的悬铃木夏天树荫遮天,取一席清凉,冬天枯叶落光,留一束阳光。

这一穿林越桥便是好多年,每年看悬铃木落光了叶子,挂着毛茸茸的果子;每年看郁金香在园子里铺满锦绣。几枝腊梅黄盈盈地,吐缕缕幽香,吸引你的注意,你去看她了,她却羞垂着头不敢看你。年年岁岁,花还是那花,人还是那人。花不是那花,人还是那人,却又是不同年轮里的人。

岁月洇染了太多的印迹,是朵朵莲花,开在心田里!

让我沉沦一小会,在老城旧梦里,在时光绵绵密密的情愫里,以为自己还是少时的样子,扎着两根辫子或是垂着一头黑发,安静而喜悦地走在这座城的各个街道上,内心有飞扬的情绪,有绵软的心思。

说一座城,说一段人生,在人生里与这座城相遇,相遇后纠缠着一段人生!

感谢在最好的年华里有最好的相遇,丰盈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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