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医院的HDA评分就开始对外公布了，也就是：

HEAL    DEATH    ADMINISTRATE（治疗率，死亡率，术后管理能力）

评分公布之后，一度掀起了北京各大医院的极大轰动，泉水医院也不例外。

这个评分要求，每个主刀医生对外公布自己的数据，例如手术量，成功率，并发症率这些，因此每个医生讳莫如深的内幕被血淋淋地挂在外面，任患者挑选。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蔡文姬：治疗率99%，死亡率4.79%，术后管理能力79%

扁鹊：治疗率79%，死亡率7%，术后管理能力80%

……

所以患者来了之后，直接就奔着治愈率最高，而且死亡率最低的蔡主任去了。一度造成极大的供需失衡，很多病人宁可排队两个月也要等蔡主任手术。直到医院出面解释和协调，才陆陆续续有些患者会选择相对HDA低一些，但是沟通起来非常舒服的医生。

但是蔡医生的心里，一直有一块神圣的墓地。

5年前……

5年前的某一天，蔡医生主刀一台腹腔巨大肿瘤切除术，手术的患者是一个25岁的男孩，叫做梦琪，刚刚大学硕士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做“梦境”营销工作。然而有一天突然摸到肚子鼓了起来。

梦琪觉得90后已经步入中年，发福太正常了。没想到过了一个月，肚子就好像怀孕一样了。检查才发现是个巨大的肿瘤。

蔡医生在业内非常有名，特别是对于这种巨大的肿瘤。但是这个瘤子侵犯了很多大血管，因此手术的难度也非常大。

在手术台上，蔡医生带着杨戬和孙悟空做着手术，一边给他们讲着手术的注意事项，例如，有些血管一定不能碰，如果一碰就会出现难以收拾的大出血。

噗，出血了。蔡医生的声控能力不要太强。

于是三个人赶忙开始止血，但是血越出越多，直到根本无法看到出血的部位，梦琪的血压直线下降，麻醉剂滴滴答答地持续报着警。

感觉梦琪已经快要走远了，这个时候，蔡主任当机立断，用手搬起足球大小的肿瘤，不管它周围与身体的连接，用大刀把它直接切离了梦琪的身体，更有无数的肿瘤碎成了渣子。

瞬间可以看到，梦琪肚子里的空间终于清楚了一些。满池子的献血，还有像豆腐渣一样的肿瘤。

杨戬和孙悟空不停地吸着血，悟空更是用手笨拙地一把一把地将瘤子的碎末抓出体外。蔡文姬立刻用激光止血。出血很快就停止了，梦琪的生命体征也恢复了正常。

但是，由于肿瘤失去了包膜的保护，破了整个肚子。这样的手术，可以说已经失败了。因为肿瘤的种子会洒满整个腹腔，过不了一段时间就可能会全面复发。

寂静无言的手术室当中，只有蔡文姬一个人的声音。

“来大量水冲洗。”蔡文姬喊着。

“继续泡，多泡泡，肿瘤细胞就杀死了。”蔡文姬喊着。

“这样肿瘤就不会再长了。”蔡文姬喊着。

“手术没办法，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真不容易，但还算是成功切下来了。”蔡文姬喊着。

“哎，才这么小的孩子。”蔡文姬默默说了一句，不再说话了。

当止血完毕之后，蔡文姬让助手先下台，然后亲自给孩子缝了一个漂漂亮亮的伤口。

肉眼可见的肿瘤一点也看不见了，而且孩子非常顺利地苏醒了过来，手术后的恢复也十分顺利。

在医院的HAD评分系统，是这样记录的。

蔡文姬：手术成功+1，死亡率+0，手术管理成功+1。

在王者段位，输一局都会掉太多HDA，导致自己的排名没有竞争力，没有病人来找她，蔡文姬掉不起分。因此，她最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对梦琪和他的妈妈说。

“梦琪，手术很成功，你的肿瘤都切干净了，以后要努力生活哦。”蔡文姬这样说着。

梦琪点了点头，笑的非常温暖。

后来，蔡文姬休了一个假，在那之后，她的手术更加细致了，更加精巧了，也再也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但是很多人都发现蔡文姬变了，她变得有一些沉重。

再后来，在大学里，蔡文姬给学校的学生讲课的时候讲过这个令人沉重的病例。

“同学们，不管我们做到怎样牛b的大夫，再小心都不为过，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会放弃什么破HDA，直接告诉那个孩子，手术没有切干净，手术并不成功，但是孩子，你依然不要放弃希望。”

“不过好在，那个孩子居然奇迹般地一直活到现在，每个月都会来我的门诊一趟，等到最后一个病人看完了之后，和我聊聊他最近的生活，我想，这就是我们最向往的医患关系吧。”蔡文姬这样说道。

5年后……

李白出完门诊之后，和分诊台的妲己又搭了个讪。

“诶，妲己，蔡主任还没走呢？”

“是啊李白哥哥，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之后，一个人在诊室里面对着墙自言自语，偶尔自己笑一笑，感觉好奇怪哦……”

读某文章有感，每个医生内心都有一块让人感到沉重的墓地，偶尔悼念，然后砥砺前行。让生者更好地活下去，也许才是对于逝者最好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