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否真的存在?

当我敲出这个问句的一瞬间,似乎有很多声音涌进我的耳朵里,我能听得见它们:有的来自反对者,他们在争先恐后地告诉我:“相信命运纯属无稽之谈!”;有的来自赞同者,他们带着一脸无能为力的表情向我诉说:“是啊!命运牢牢地抓住了我!”;还有的一脸茫然,他们仿佛第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似乎存在,似乎又不存在,我可不敢确定啊!”……所有的这些声音也来自我的内心深处,在多少过黑暗又孤独的夜晚,我也曾这样叩问过死去的和活着的人,一遍又一遍;

最先的时候,我是命运存在论的反对者!那时候的我,那么的年轻,我是世界的中心,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直到某一天,命运的巨锤砸中了我,我以前的生命就这样被毁灭得干干净净,我才体会到命运是多么强大容不得丝毫反抗!人一旦无路可走的时候,很容易求助于宗教这针麻醉剂,我也没有例外,就此在宿命的诅咒里苦苦沉沦,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差不多三年!心灵里没有一束光照耀,每一天都很漫长,三年就像过了三千年那么久!

我们的时代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时代,它是一个崭新的时代,每一天每一秒种都在变化着!我们大多数人接受了教育,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祖先,在对命运是否存在的追问上,势必不满足于简单的回答。不论哪一种回答,我们都要求它必须站得住脚,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撑,否则难以服人!

比如那些来自反对者的声音,我请问你们:“你们说命运不存在的理由是什么?”你可以给我无数个理由,我只需要引用一个反对的声音就能让它崩溃——要证明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存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要证明它不存在也面临着同样的困难——证据不足!这和谈神说鬼的尴尬局面如出一辙。

到这里我也没有把握我是否能提供足够的证据使我的读者相信命运是存在的,但我愿意为此穷尽我的心智,请你们像第三种人一样,放下内心的偏见,跟着我来探索这个古往今来最让人迷惑的难题。

我们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提到“命运”词?当然是对别人或自己的经历和遭遇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总会发自内心地感慨:“这就是命啊!”它是一句叹息!一句对生命无可奈何的呻吟!

当我们提到“命运”这个词的时候,我们指的是什么?它不是一个有尺寸占有空间可视见物体!它代表着一种对经历的总结和对未来的预见。确切来说,“命运”这个词和我们用来表达抽象事物的那些词有很多共同之处,比如“思想”、“记忆”、“革命”、“自由”……它是一个由我们共同创造出来的概念。

问题就在于,既然“命运”无形无相,我们怎么来考察它?通过我们的感受,因为正是我们的感受创造了它,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请原谅我这样说:“人的主观感受很多时候是靠不住的!”我们还得借助观察,观察别人或自己的行为,看行为是如何发生并产生影响的。这样做的理由在于“一个人的行为构建了他的命运”,我想你也会同意这一看法的。

所以,考察“人的命运”的问题就变成了考察“人的行为”的问题!到这里,问题并没有变得更简单,反而是更复杂了!我们都知道,“思想”决定了“行为”,确切地说,“人的意识”决定了“人的行为”!但大多数读者可能不知道的是,这种说法来自于无所不在的假设——即“人是有自我意识的”,我们的生活就建立在这个“假设”之上,否则我们就真的是行尸走肉了!

关于“人是否真的拥有意识”至今仍然是个悬而未结的问题,为了不造成更深层的混乱在此不作深入探讨,姑且接受这一假设——毕竟人类依赖这一假设蹒跚到了现在。假设一旦确立成定理,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我们目前要面对的问题是:“意识”发生在“行为”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之前,本文就该到此为止了,因为既然“意识”能指导“行为”发生,那么我们只要控制好“意识”就能决定“命运”,哪些认为命运存在的人就可以闭嘴了!然而遗憾的是早在1985年心理学家利贝特做了一个实验,这样原本看似明白的结论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实验是这样的:利贝特让受试者做曲腕动作,每次动作开始的时间由受试者自由决定,重复四十次,他测量了三项数据:动作产生的时间、大脑准备开始活动的时间和受试者有意识地决定动作的时间。

动作产生的时间可以在受试者手腕上绑一个电极,通过肌电图来测定;大脑准备开始活动的时间也可让受试者戴上“电极盔”,只要大脑运动皮质层一有活动就会形成脑电图,脑电图可以探测到一个逐渐增强的“准备电位(RP)”信号,由此也很容易测定;最难的的就是受试者有意识地决定动作的时间怎么测定——让他们通过声音、按键或者做别的动作来确定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和曲腕动作一样,这些新动作的发生都会有滞后,影响实验结果的准确度。

办法是想出来的!聪明的利贝特设计了一个巧妙的方法来测定第三组数据:在受试者面前放置一个屏幕,屏幕上有一个点像钟表指针那样在绕圈,受试者就盯着那个点,记下自己决定开始动作时点所在的位置,动作结束后再报告给利贝特。下面这张图会让你对整个实验有更加直观的了解:

实验的结果大出意料之外:受试者有意识地决定动作的时间在动作产生前200ms(五分之一秒)产生,但是“准备电位(RP)”在受试者有意识地决定动作之前350ms就已经出现,大脑准备开始活动的时间比作出动作的时间至少要提前550ms(考虑有误差存在的情况)。350ms在神经活动中可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啊!也就是说,意识还没决定动作的至少350ms(三分一秒)之前,大脑就已经在进行大量的神经加工过程,开始筹备着指挥动作了!

这就是著名的“利贝特三分之一秒实验”,或者简称为“三分之一秒实验”。看完之后,还有谁敢说:“我有自由意志,能自由决定我该做什么”吗?这个实验在结论当时的哲学界、医学界、心理学界引发了轩然大波,争议一直延续到现在也没有停止!

“利贝特三分之一秒实验”结果的危险在于否定了“人具有自由意志”,变相地支持了宿命论的复兴:既然人的意识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也就无法把握和掌控自己的命运了,那么就顺其自然为所欲为好了!这势必会引起道德秩序的崩溃!

利贝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紧接着又做了一个实验,这一次在上述实验中让受试者在动作发生前一刻自主取消动作并对他报告,实验结果显示:“准备电位(RP)”信号一开始还很正常,但是很快就减弱并在动作应该发生前的200ms内消失了!利贝特解释说:我们的意识并不是不存在,而是没有自由意志,我们拥有的是“自由否决意志”——意识不能启动曲腕动作,但是能阻止这一动作的发生。

这两个实验至今没有人能找出破绽,把它们放在一起看能让我们对命运是否存在有更客观理智的启示:由于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性情或冲动,命运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存在了,但是,我们的意识能够觉察到这种冲动并加以阻止,于是命运就被改变了!其实早在中国古代的战国时期,荀子就提出过类似的主张:“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远在印度的佛陀也提出了影响深远“三学”——戒、定、慧,戒就是放在第一位的!简而言之,我们不能对命运说“NO”,但我们有能力对自己说“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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