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慢

2019年2月16日,果子小朋友在饭桌上举着筷子,郑重的向全家发出自己的宣言:“你们可以阻止我想做的事,但是,你们不能改变我的爱好。”露珠般清澈的眼睛闪闪发亮,可爱极了。

我觉得好笑,便问她:“你的爱好是什么呀?”果子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的爱好是做手工劳动。虽然我的时间被你们剥夺了,但是我依然喜欢!”果子反问:“妈妈,你的爱好是什么呢?”我哑口无言,羞愧万分。

这个问题,问得多好呀!我无法与果子疑惑的目光对视,我慨叹:“我的爱好是什么呢?”

我羡慕父亲。他喜欢钓鱼,到着迷的地步。无论刮风下雨,他都拿个小板凳在小河边垂钓。且,我们家冰箱里塞满了鱼。我是从小吃着鱼长大的孩子,现在,我的女儿还整日吃着爷爷钓的鱼。

我羡慕母亲。她有一双巧手。喜欢织毛衣,喜欢给我们扎各种花样的小辫儿。曾经,她抱着一团毛线,须臾不离,我和妹妹身上各种花样,各种颜色的毛衣,皆是母亲所为。王开岭在《女织》中说:“一个孩子,身上若无一件由家中女性亲手完成的衣物,至少逊了一份温馨。”我的童年,就甜蜜在这份温馨里。

我责问自己:“你的爱好都去哪了呢?”

我无穷的喜好与想法都在时光的河里被鲸吞。我陷在缤纷的世界里,一切的诱惑中。我习惯于在被撕裂的碎片化时间里对一切浅尝辄止。

我为自己的匆忙而惶惑,又经常为自己的徒劳而惊恐。也许曾经,我也是和女儿一样的吧。也许,我一直在寻找。在熙熙人群中,在滚滚红尘里,寻找安静,寻找最初的自己,寻找一种慰藉。只是,绝大多数时候,我被一股巨大的洪流裹挟,失去了所有的想法。

毕淑敏曾在北大演讲时,学生问她:“生命究竟有没有意义。”她回答道:“生命的本质是没有意义的,但我们需要赋予它一个意义。”生命到底是什么呢?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我们生于自然,死于自然,生命至脆也,吾身至小也,人世至艰也,我们真的需要为自己的生命寻找一些意义吧。如果,我没有认真成长,就让我认认真真的变老吧。

  木心的诗歌《从前慢》中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偶然读到,我真的好喜欢。我突然明白,日子必须慢慢的过,事情必须慢慢的做。当脚步慢下来,才会有更优游的心境。

趁着春尚嫩,草木未及醒,慢慢的找回自己,种下一颗颗种子吧,静待它们开出一朵朵苔花,管它比米小,还是比米大。比如,认真的养一盆花,无所谓贵贱,有绿色,能开花,是我的,就好。继续在文字里找到自己,怎么活就怎么写,怎么写就怎么活;再比如,把一本书读上第二遍,在每本书里都读出人生,读出自己……

为了,给果子小朋友“打个样儿,”也为了有一天,我垂垂老矣时,还能得意炫耀,当年我没有被日子埋葬,我依然可以爱着自己朝圣者的灵魂。

你可知,那日,你那稚嫩的一问,是怎样打败了我,又怎样的启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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