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山上那道士姓云,单名一个晓字,道号也很是古怪,叫曲酒。

山不是很高,就零星歪着几棵松树,野草丛生中有一条青石小路蜿蜒而上,直通道士的道观。

道观名为“南山观”,规模只是三间瓦房,中间那栋大的里边立了三清的泥象,算是主殿,其余两间房一间作为寝室,一间作为厨房。

曲酒道人模样四十出头,体型微胖,身材高大,穿着青色道袍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一丝的仙风道骨。

也难怪,彪形大汉穿着道袍总觉得有些不搭,再加上曲酒平时里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可惜没人告诉他清心寡欲不是生无可恋。

不管是不是他的模样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上道观拜三清的人倒是越来越少,自从三年前山下李庄的王阿婆去世后,来这里的人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曲酒很是豁达,除了每半月去山下集市买点日用品外,自己也在道观的附近种了点蔬菜,以供自己食用。

当然了,道观的传承问题一直是曲道长的心头事,奈何此处偏僻,即使是几十里开外的集市也没有多少人口,更别提哪个后生脑子短路来他这个鸟不拉屎连香客都没有的道观了。

道家也讲究机缘,“诱骗”几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当徒弟没成功后,曲道人就这样年复一日,日复一年的活着。

这年冬天,雪下的特别的大,一天深夜,道观的门被人拍响,曲道长披了件衣服就出去查看,门外站着山下李村的李成。

“道长,听村里的保正说,北方那帮蛮人已经打过来了,再有三五日,应该就到咱李庄这边,听闻那些蛮人残暴凶狠,道长尽快早作打算,逃生要紧。”

外边下着大雪,李成脸冻的通红,冬天夜里的月亮很亮,曲酒看到山下被大雪淹没的小路。

“我一个道人,应该不会为难吧。”曲道长想起师傅临终前的遗愿是守护好道观。

“道长,俺们保长说那群蛮子都信什么萨满教,看到你的三清,还不要杀人哩?”大概是雪落到脖子里,李成冻的哆嗦了几下,也不等道长答复,又急忙说:

“俺要走了,道长还是快走吧,等蛮子走了,再回来。”说完,便转身顺着小路下山了。

曲道长看着李成的背影走了好远,终于被大雪淹没,这才转过身回屋。

炉子里的碳火早就熄灭了,整个屋子很冷。

第二日一大早,道长将院子的积雪清除后,搬出一个桌子,然后从正殿的三清象后掏出一个布袋。

恭敬的将布袋打开后,里边躺着一本书和一张宣纸。

纸上毛笔写着四个字:“书可渡劫”

道长识得纸上师傅的字,勾起回忆,心头一阵酸楚。

随手将书打开,里边记载着一个道术。

《梦蝶》

看到书上的内容后,道长心里五味杂陈。

关于道术的底细,山下的村民不晓得,自己还是清楚的很。

师傅在的时候,自己也没少和师傅下山帮人设坛求雨,但是不是道术,自己和师傅心里明镜似的。

先看看动物昆虫有无异样,再看看师傅的风湿关节疼不疼,两个全了才算有八成的机会,

再煞有其事的说着模凌两可,心诚则灵的话,法坛做的精致一点,这求雨的事算是成了。

求雨有时候老天赏脸,也能蒙的“神乎其神”,但是这本《梦蝶》却是荒谬的无比,按书中所言:人能片刻一梦,一梦一世?

无稽之谈!

曲道人有时候也会迷惘,道士这行当,三清祖师,莫非都是些难以与人说的骗术行当?

主殿的三清就那样尊立在那里,面容祥和,下方香火的烟气冉冉,仙气缭绕,曲道长不敢有一丝的不敬。

这个布袋毕竟是师傅去世前留下来的东西,也算是作为一个传承的物件,如今拿出来,发现其中留下的道术秘籍,感叹之余,曲道士更多的只是对师傅的思念。

随意翻看了几遍,上边的内容记的七七八八,放好宣纸,又将秘籍寻了一个油皮纸包起来,藏到后院的一个石头缝里。

做好记号,曲道士爬到院外一个高石上,迎着寒风和小雪,眺望着山下的村庄。

大雪过后,整个世界都是白色,山角下村庄偶尔露出的黑色墙体,在白色的世界里显的有点突兀。

村民大概是一大早开始迁移的,在村口的位置能依稀看到还有带着孩童推着板车的人影。

“果然都开始走了。”

曲道士感觉有点冷,将壮硕的身体尽可能的藏在自己的道袍里。

下午的时候,曲道士又爬上石头看了一次,发现村口附近看不到人影,整个村子寂静空落。

小雪也停了,空中寒风不时的发出咆哮声。

曲道士将道观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清扫抚尘,又将有点褪色的道观牌匾涂描了一遍。

“南山观…”

曲道士看着这三个字,心里空落落的。

晚上的时候,曲道士早早就睡了,半夜醒来,又将那口诀背了一遍,确认都记下了,才放下心睡下。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道长爬到土坡上,再次眺望山下的村庄,大雪下的越来越大了,村庄方向一片白茫茫。

看着势头,雪一时三刻不会停,道长索性批了件衣服,就向着山下走去。

山路本来就崎岖,南三观香火旺盛的时候,村里的石匠修了一个石阶,位于小路中间,用于休息的石凳石桌依稀能看到一点轮廓。

道长走的急,路过石凳的时候,脚下一滑,人摔了踉跄,好歹体型壮硕,也还算敏捷,愣是抓住旁边的小树,这才没有倒下。

“哈哈哈哈”旁边传来一女子笑声。

道长一惊,定睛望去,原来是一白袍女子。

模样俊秀,一身白袍,外边裹着貂皮大褂,此时正站在那里笑。

道长老脸一红,索性不理睬她,便加快脚步往山下走。

“哎,那道士,这么急干嘛去?”女子叫道长不理睬她,便站身后叫他。

“北方蛮人都来了,你一个女子,不赶快逃命,跑这里作甚?”

“道长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咯”

“……”

曲道长停住脚步,转身看着那白袍女子,打量了一会,问道:“那你说说贫道要去作甚?”

“道长莫非不是为了看看村中有无老幼?”

曲道长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如今这世道,北敌南侵,战乱纷争,百姓困苦不堪,大多数人逃避战乱的时候,出于无奈,老人自愿留守等死,有的时候战祸来的急,那些无父无母吃百家饭的儿童,也会被无情的抛弃。

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是一生正气的曲道长。

昨日见村中人大多已是撤离,道长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所以今日便过来村中看看究竟。

若是有老幼,便接去道观,总比就在这里等死的好。

“你这道士呆头呆脑的,在想什么哩?”女子见曲道长站那里不动,问道。

“山中已是大雪多日,你这女子皮肤娇嫩,所穿之物也非是平常人家能有,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山中精怪?”

道士好整以暇的说道。

“你这个道士好生无理,竟说奴家是山中精怪。”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曲道长刚才话一说,心里就有悔意,这世上哪有什么山精野怪,这样说来,反倒是唐突了人家女子。

“哎哎哎,贫道嘴缺,贫道还有要事,就在此别过了,姑娘,方才贫道的忠告还望记心上,早早离开此地。”

说完道士大步往山下走去,大概是走的有点快了,脚下一滑,又一个踉跄,赶忙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走着。

“这傻道士…”

女子一脸笑意。

曲道长来到村里,空寂无一人,四周白茫茫,风卷着雪,从袖口里钻进去,冻的人发颤。

道长顺着村口的人家一户一户的寻了过去,果然在村中的大土房子里发现好几个冻的瑟瑟发抖的孩子。

这些孩子穿着破旧单薄的衣服,像一群可怜的小鸡缩在墙脚。

屋子中间有一个铁盆,之前大概是烧着篝火,此时已经熄灭,铁盆附近还能感受到一丝丝暖意。

这群孩子看到有人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的希意,但是看清来人后,明亮的眼睛又黯然了下去。

曲道士从怀里掏出几个馒头,递了过去。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先对着道士伏身磕了一个头,嘴里叫了句:“谢谢道爷…”

说罢起身,接过馒头,掰成好几份,分别分给旁边的几个年纪小的孩子。

道士带的馒头不多,那个孩子分到最后,自己却没有。

“你自己没有了。”道士说。

“俺年纪大,不怕饿。”

那孩子眼睛很亮,笑着说。

“吃完和我回道观吧。”道长掏出一个水囊。

“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就俺们几个孩童,对了,还有西屋的阿爷,他听不见说话,道爷行行好,也带上他吧。”

“也罢,走吧。”道长说。

曲道长带着几个孩子来到方才所说的西屋。

一个枯槁老人倚靠在一个木凳上,早已经死去多时。

墙上的窗户坏了一个大洞,寒风伴着雪,敲打着坏掉的窗叶。

“他死了”道长说。

孩子们没说话,只是攥着道长衣角的小手,紧了几分。

道长带着几个孩子回到了道观,将这群孩子们安顿在自己的卧室,自己找了点稻草和旧衣服在大殿的三清像下做了一个床铺。

晚上道长做了一大锅米粥,又粘又厚的那种,又将仅有的五个鸡蛋,拿出了四个,放到粥里一块煮。

几个孩子吃的蜜口香甜。

吃完饭,又让孩子们洗漱了一番,这才发现,除了为首的那个大孩子是个男孩,其它五个都是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道长问。

“俺叫锄”男孩说。

“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俺家穷,俺爹一直想要一个新的锄头,所以就帮俺取名叫锄。”

“好吧…其他几个呢?”

“她们都没有名字,阿爷说,女子等髫年之时,方由长辈取名,现在我都叫她们,小花,小草,小树,小鱼,小虾。”

“……你倒是很聪慧啊…”

曲道长大概记住了她们的样貌名字,锄叫她们的小名已经很熟,道长也就懒得更改了,这年岁里,谁还在乎名字的寓意啊…

就这样,几个孩子在曲道长的道观里住了下来。

每日道长除了观察远处的情况外,就是带着几个孩子清理道观的积雪。

雪第三日的时候停了,但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压抑的很。

锄非常能干,又聪慧,闲暇时曲道长教其识字,简单点几下,锄便学会了。

“道爷…”

“日后不必叫我道爷,你和小鱼她们以后管我叫酒爷…不,酒哥吧…”道长说道。

“酒…哥?”

“曲某还是要还俗的,再言之,你酒哥我还是要婚娶的…”

道长满脸唏嘘。

“好的,酒哥”锄很乖巧。

“酒哥…”身后的小鱼,小树窃生生的叫了句。

“酒…酒哥…”小草和小虾,小花奶声奶气。

“算了,还是叫酒叔吧…我再去拿点柴火。”

曲道长老脸一红,找个理由转身离开了。

第五日,午食刚过,曲道长正在主殿给三清上香,就听锄在院外大喊:

“酒叔,蛮…蛮子军来了!”

曲道长心头一沉,来到院外,锄爬在院口的大石头上,瑟瑟发抖。

曲道长跃到石头上向着村子方向看去。

果然,山下村子那里有一队人马。

几十多号人,每人一匹马。

看数量,应该是蛮军的斥候。

这是前锋探子,探子出现了,蛮子的大军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出现。

曲道士观察了一阵,蛮军在村中没有搜到村民和补给,正在恼怒的放火烧村。

大雪刚过,火哪是那么容易点着的,那几个蛮子大概是找到火油之类的东西,村里的好几座屋社已经被点着燃烧。

“狗日的…”曲道长心中怒火中烧。

还没等道长怒火平熄,村里的那群蛮子像是发现了山上的道观,十几个蛮子上马向着山路这边驰来。

“锄!”道长转头对着锄喊道。

“酒叔,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锄满脸惧意。

“你现在去叫小鱼她们躲到床底的密道里,我在里边存了些吃食,够你们几日所需,切记,外边没有任何动静后,再等一日,方可出来。”

锄应了一声,就到院中喊人去了。

曲道长又转头看了一眼山下,那十来个蛮子此时已经到了山脚下的石路旁。

山路马不能行,几个蛮子背着弓箭持着弯刀,正往山上来。

曲道长冷哼一声,脱了道袍,换上一身短打,来到密道口,看看没有什么遗漏后,从另外一条小路朝山下急行而去。

“让道爷教训尔等一顿。”

曲道长走的是一条小路,很陡峭,但是下山非常快,不一会,就已经到了山脚,此时上山的那些蛮子才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曲长摸到几个蛮子留在山脚下的马匹旁。

那几匹马大概也是通了点灵性,见到生人过来,竟然烦躁的嘶鸣起来。

“奶奶的畜生”曲道长火从心头起。

山上的蛮人察觉到山下的情况,凶狠的用蛮语叫了什么。

曲道长留了一匹马,其他的解开马绳,从怀中弹出一把菜刀,对着几匹马的屁股,各来一刀,马匹吃痛,惨叫一声,向远处奔逃而去。

“呀呀…”山路上的蛮子见状肺都要气炸了,为首的蛮子从背后取下弓箭,怒吼一声,就是一箭射了过来。

北蛮的弓术远近闻名,这一箭居高临下,竟然一箭射到曲道长为自己留的那匹马的屁股上。

马匹顿时吃痛的前蹄扬了起来,挣开绳子,向着远处跑去。

“等等道爷我!”曲道士见状不妙,抓起地上的缰绳,翻身跃到马背上。

身后又是几箭飞来,插到旁边的矮树上。

“道爷走也!”身死关头,曲道长对着身后气急败坏的蛮子,大笑几声,骑着马向远处急奔而去。

身后的蛮子们气急败坏。为首的蛮子掏出一个兽角,吹了起来。

“呜”沉闷的号角在天地间响起。

片刻之间,村里出来两三骑。

曲道长骑着受惊的马奔行了一炷香的功夫,身下的马匹突然慢了下来。

道长心中大急。

不一阵子,身下的马索性不走了。曲道长转身看了看身后,远处几个蛮子骑着马向他追来。

而前方的天际线下,出现一道黑色洪流。

“那是…”曲道长心中一颤抖。

接着大地震动了起来。

黑色洪流越来越粗。

大地的震动也越来越强。

这是蛮子大军啊…

伴随着黑色洪流越来越近,曲道长看到黑压压的军队出现在视野中。

多么庞大的骑兵军团。

这就是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蛮军啊…

前有蛮子大军,后有被激怒的蛮子斥候。

“道爷今天要交代了。”

曲道长心中悲叹一声。

寒风呜咽着,带着地上的雪粉,吹进道士的鼻腔里。

清凉,带着泥土那种特有的腥气。

“吾等信三清,更信手中利刃!”

曲道长重重的一脚踢到马肚子上,

马匹吃痛,向着远处的大军奔去。

“狗蛮子们!道爷今天度化尔等!”

曲道长大吼一声,一人一骑,向着对面蛮军冲锋而去。

山中巨石之上,一名白衣女子,无声的看着远处那惊天一幕:

冰雪世界,无尽雪原,一人一骑,向着对面的黑色汪洋冲锋而去。

雪花落了下来,划过女人漂亮的眸子。

女人绝美的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神情。

“这道士啊,还真是傻的…”

女子轻叹一声,身影隐隐淡去。

曲道士的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脸上失去了知觉,他脑海里瞬间闪过锄,鱼,几个孩子躲藏的陷阱。

“都是聪慧的孩子,一定可以躲过此劫。”

空中飞过一只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向着曲道长的面门射来。

“蛮子拿命来!”曲道长避过此箭,胯下骏马飞升跃起,手中菜刀闪过一道寒光,犹如天神降临。

蛮子军阵中出来一个两米多高的巨汉,手执一把巨型弯刀,对着道士劈砍过来。

“轰!”道士整个人飞了起来。

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后传来一声马的惨鸣声。

道士转身定睛一看,刚才那如同铁塔一样的蛮将,一刀就将道士“借”过来的马砍成两节。

马血溅到地面上,冒起丝丝热气。

蛮将狂声大笑。

突然,异变突起。

蛮将笑声戛然而止,丑陋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接着脖子上印出一道血线。

蛮将想用双手捂住脖子上的血线,但是鲜血还是从指缝中喷涌而出。

道士瞳孔一缩。

一道白影从被割喉的蛮将身后出现,顷刻间,腾空跃到道士的身边,不能道士反应,抓起道士飞身离去。

不远处的蛮军大怒,纷纷张弓射来。

但是那白色身影犹如鬼魅,在地上飘闪而过,奔向远方。

身后蛮人军阵一阵怒吼。

“呜。。。”兽角号再次响起。

寒风中伴着沉闷整齐的弓弦声在天地间响起。

道士转头看到满天的箭雨从天而降。

白色身影抓住道士在箭雨的间隙中辗转腾挪,躲避利箭。

“是你?不可如此,这样我等都得死”

道士看清救他的身影正是上次下山遇到的白衣女子。

“呱噪。。。”女子的声音特别好听,躲闪中,乌黑的头发被风吹到道士的脸上。

道士看到一只利箭穿过女子的衣带,带出一丝血光。

女子痛哼一声,身形踉跄了一下。

“你这女人,道爷可不能拖累了你,你快点逃命去吧”

道士心里一横,挣脱女子,顺势一滚,迎着箭雨站了起来。

女子化成一道白烟,想要过来救他。

奈何道士已被箭雨淹没。

女子叹息一声,眸子杀机闪过,

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卷轴,向着蛮子大军扔了过去。

古朴卷轴迎风暴涨几十米,卷轴中云海翻腾,一声诡异的怒吼,云雾中伸出一只巨型兽爪,对着蛮人军阵抓了过去。

巨型兽爪生生的在蛮军中抓出一道长达百米长的血肉缝隙。

蛮军死伤无数。

蛮人军阵的中心位置,一位身着红黑相间长袍,袍上绣着虫首兽身,面上带着古怪青铜面具的阴冷男子,看着消失的兽爪,沉声说道:“凡界动用仙法,简直自寻死路。”

兽角号起,蛮军起阵前行。

山峦之上,皑皑白雪。

道士双眼紧闭,身下鲜血染红白雪,早就没了声息。

白衣女子,面色平静。

“哎,终究是没忍住。。。。”

身后一阵波动,一名黑衣男子出现。

“你在凡界动了仙法?”

“不错。”

“为了一个凡人?”

“嗯。。一个凡人。。”

“师姐你。。”

“不必说了,我知道后果。”

“师姐既然知道后果,师弟就不必多言,师傅雷霆震怒,还是奉劝师姐能够回师门一趟。。”

语毕,黑衣男子身影渐渐淡去。

白衣女人看着地上的道士,抬首朝着道观的方向,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片刻,女子玉手一抚,一道紫光出现在道士的上方。

紫光在空中闪烁,凝聚成一个光团,飞向道士的胸口。

正当紫色光团进入道士胸口的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道士身上冒出一道金色光芒,将紫色光团狠狠的弹开,接着金色光芒大涨三丈,又猛的缩回道士体内。

白衣女子的眼睛被金光刺痛,急忙用袖口护住双目,待金光消失,地上却空空如也,道士的尸体消失不见。

白衣女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闭目用神识感应,还是一无所获。

再次看了一眼道观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身影鬼魅般的消失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

道士睁开眼,看到一只橘猫正趴在屋梁上慵懒的看着他。

接着身体一阵剧痛,胸口处仿佛被烧红的铁块烫了一下,疼痛难忍,翻过身子,坐了起来,扒开胸口的衣服,几个泛着金光的字赫然在胸口中央的位置:

“梦蝶录”

这个是…道士想起师傅留的那本秘籍。

脑子一阵疼痛,各种景象在脑海里快速翻腾闪过。

最后的景象是定格在一张女子的脸上。

她…救了我…我是死了吗?

道士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破旧的道观,应该是荒废了很久,三清像已经东倒西斜的躺在地上,墙角积满了蛛网,甚至连房梁也断了一根,歪歪斜斜的耷拉在空中,那只橘猫困懒的很,见道士坐起身,只是打了个哈欠,又眯上眼睛打起盹来。

道士感觉这个地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此时胸口的金色光芒连同梦蝶录三个字消失不见,剧痛也随之退却,道士试着站起身子,发现无恙,便起身推开门。

门外一阵强光,道士双眼一片白茫。

片刻之后,眼前的景象出现在道士的面前。

熟悉的道观,熟悉的屋舍,这是…

道士猛然回头,一块褪去颜色的破旧木牌斜挂在那里,隐隐约约的还能辨别木牌上的字:

“南山观”

“这是南山观”道士心中巨震。

主殿,卧室,厨房,甚至是围墙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整个道观好像荒废了很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锄和小鱼…”

道士推开卧室的门,里边的家具已经没有了,但是那张床还在,移开床,打开密室的暗格已经腐蚀,道士找来一根竹杆,顶开暗格,里边传来一阵发霉的味道。

道士小心的爬进去查看了一番,里边存放食物与储水陶罐还在,有两个罐子碎在一边。

看到罐子多是完整,道士心里舒了一口气,这也就证明了,当初锄这几个孩子没有被蛮军发现。

道士又查看了其他地方,除了破旧,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这道观,终究是荒废了啊…”

道士心中暗叹。

院子的门已经腐蚀的坏了,歪歪斜斜的躺在一堆杂草中,

“不知山下的村庄如何,蛮人退了,那群百姓应该回来了

思索间,道士来到院外的石头上,朝着山下望去,顿时呆在那里。

没有记忆中的村庄,只有一座座没有见过的高大建筑,密密麻麻的屹立在那里。

天空中还不时的掠过一只巨型怪鸟,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从道观的空中经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永华市中云镇,是麒麟省有名的富裕镇,早些年在东面的连云山脉发现了大片水晶矿,于是相关的水晶链产业便由此发展起来。

水晶工艺品,灯具,以及各种与水晶相关的配套企业也随之发展,给当地带来良好的就业和经济环境。

中云镇虽说只是个镇子,但是这些年发展的非常不错,平整的水泥路,整齐气派的绿植,科技感很强的各种广告牌,路灯,无不彰显着这是一座富裕且现代化的城市。

位于镇口位置,一座具有三十六层高的高大建筑就矗立在那里,建筑入口是漂亮的钢化玻璃拱门,拱门的上方威严的写着几个红色大字:“中云镇人民政府”。

保安二敏今天心情不太好,本来今天自己是休息,但是保安队长程操临时和他换了班次,说是家中有急事需要处理,但是二敏心里清楚,程操准是又去打麻将了。

哎,心里憋屈,但是二敏不敢说,谁让人家是他的上级,自己还要靠这个工作养家糊口呢。

对于这个职业,二敏还是挺满意的,人民政府门口的保安虽然也是保安,但是却体面的很,和那些企业单位看大门的同行不一样,办事的群众敬畏的眼神,让二敏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自己也算的上是三分之一个公务员呢。

此时正值初夏,气温已经有点炎热,二敏把头上的保安帽放在旁边,转身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待转过身来,发现一个身影已经进入到政府大院里了。

二敏暼了一眼,发现是一个身着有些古怪的男人,右手搭着凉棚,正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政府大楼。

“这些刁民”

二敏有点不悦,当自己不存在吗?

“站住,干什么的?”

二敏把头探出窗户喊。

那个男人吓了一跳,看到二敏,转身走了过来,抱拳道:“这位居士,不知此地是何处?”

二敏看到那个男人的穿着,脑子嗡的一声,看不清底色的长袍,蓬乱的头发,还有脸上都是伤痕污迹,这又不会又是哪个上访的吧?

说话还文绉绉的,难道还是个精神病?

二敏越想越怕,把伸出去的脑袋收了回来,但是三分之一公务员的气度不能怂,警惕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先前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贫道也不知从何说起。”面前的男人说道。

二敏头上汗都冒出来了,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都自称贫道了,待会儿不会把自己当成僵尸给收了吧?

二敏偷偷的按了下桌子下的对讲机按钮,低头小声的呼叫了一声:“东哥,快来。”

接着抬头对面前的男人说:“等一下,我们领导马上过来了”

面前的男人应了一声,便朝旁边的阴凉处靠了靠,依旧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这个穿着奇怪的男人正是刚才从道观下来的曲道士,自从靠近这些古怪恐怖的建筑后,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接连发生。

不知从哪里发出的音乐,各种可以移动的钢铁盒子,还有自动喷出水的古怪水池。

陌生违反常识的信息让道士心生畏惧,但是冷静下来后灵光一现:不管何朝何代,最高大的最气派的建筑物,一定是当地君主的府邸,找了准没错。

于是乎,曲道士便来到了这里。

此时,二敏坐在那里如坐针毡,一边假装看报纸,一边偷偷的瞄着那个“危险男人”

这时,内侧的钢化玻璃门打开,从里边出来一位身着灰色西裤,上身白衬衫的清瘦男人。

“东哥,这里”

来人是中云镇镇长秘书,朱严东。

二敏将朱严东叫到屋子里,小声的把情况说了一遍,没想到语音刚落,朱严东脸上却露出惊喜的表情,在二敏呆滞不解的眼神中,大步走到道士面前。

“曲大师,让您久等了,抱歉抱歉。”

“这位居士……”

“大师不用多说,聂镇长已经和我说了,请随我来。”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持,然后在身边带路。

曲道长心里疑惑,这个古怪地方的人为何会认识自己?看样子,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心里想着,索性就跟上前去看个究竟。

朱严东带着曲道长进了电梯,直接上了三十六楼。

三十六楼分成两个区域,各有两个大的办公场所,每个大的办公场所里又分了单独的玻璃隔间。

“大师这边请!”,朱秘书走到一个房间门前停了下来,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里边穿出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

两人进入房间,朱秘书就退出房间,轻轻的把门带上。

曲道士房间里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短发,皮肤黝黑,身型打扮很干练。

男人把手伸过来:“聂飞飞。”

曲道长看他眼前的男人伸出了手,疑惑了一下,但是还是很知礼的抱拳回了句:“贫道姓曲,居士叫我曲道士便是。”

从方才的谈话中,曲道士知道眼前的男人正是刚才口中所说的聂镇长。

“曲道长果然是玄门中人,不纠凡间礼节。”

“居士说笑了,不知居士何以识得在下?”

曲道士还是对其为何知道他的身份而心存疑惑。

“曲道长的名声在咱们麒麟省可是无人不知,聂某能请到道长到咱们中云镇,可谓是兴喜至极啊。”

聂镇长转身来到窗户旁,打开百叶窗,忧心忡忡的说道:“此次请曲道长来,是为了解决一件难以言说之事。”

“难以言说?”

“是的,聂某人有一女儿,名为聂琢怡,今年十岁,本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但是自从上一次中云镇举办烟花节以来,好像换了一个人,吃饭的口味变了,说话的语气性格也变了,甚至连好多亲戚都不认识了,没日里除了吃喝,就是睡觉。”

聂镇长说起女儿,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聂居士难道没带令爱去看郎中吗?”

“郎中…?曲道长说的是医院吧,聂某带着女儿去了市医院,省医院,但是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居士所说,贫道心中略有了解,不知现在是否方便见一下令爱?”曲道长心里没底,但是还是想先见一下他女儿再说。

聂镇长点点头,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朱秘书带了一个小女孩进来。

小女孩穿着粉色连体睡衣,头上扎着两个马尾辫,看起来有些憔悴。

“爸爸,他是谁?”

小女孩一看到曲道士,眼里露出一丝的恐惧,快步跑到聂镇长后边躲了起来。

“别怕别怕,这是爸爸请过来帮你治病的叔叔。”聂镇长安慰道。

“我没生病,我不需要治病!”小女孩聂琢怡大声喊了一句。

曲道士在旁边打量一好一会,终于让他看出一点蛛丝马迹,这小女孩虽说体型样貌都和普通孩子无二,但是神情举止却如同大人,方才躲到她父亲身后时候那一瞬间,眼睛里流露出的明显是一个经历沧桑变故的成年人才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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