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十八岁到来时唤我醒来

仅以此文献给我的十八岁。

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
等到某一天我双鬓斑白、满口牙齿都已经掉了个干净时
我一定会围着暖暖的火炉
静静地回忆我长长的一生
如果那时还不至于老得太过糊涂
我还希望可以有一支写得完我一生的笔

未来太远,今天我只想讲述我的高中三年。

我打小在农村长大。在从小学到初中的九年时光里,我一直在村子里读书,所有的同学全部算下来也不过一百余个。无论你对一个人或喜或厌,漫长的时光大概都足以让彼此的心逐渐靠拢,何况那时我们都还只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年。因此,我虽然是个极其慢热的人,到底也还能和周边的同学磨合得不错。

九年的时光走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年少的喜怒哀乐都被留在了那些飘散着粉笔碎末的教室里。或许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还会有不同的孩子和曾经的我们一样唱着微醺的歌。

初中毕业了。

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因为我的成绩还算不错,所以被划分到了重点班。

我讨厌改变。从小到大,在那方窄窄的天地里,我有自己天真的梦想,也有自己无人可与之言的心事。

我没有经历过时下的所谓小升初,初升高的压力。那时的生活,不过开心二字。时至今日,这依旧被我奉为圭臬,开心就成。求学之路走到了高中,那就继续上呗。

我那时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我对上高中就是抗拒的。这是我在三年后才终于想明白的一句话。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一)

高一。

刚上高一那会儿对每一个学生而言应该都是难过的,太多的变化迎面砸来,不容你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可惜我只能记起我曾难过过,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难过了多久,也想不起自己是在难过些什么。

那时我忽然发现:原来我还没学会生活。这是一个很糟糕的认知。

十五已至,竟还不知如何自理。

但是让我感到最开心的事也发生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对我影响很大的一个人,也记住了那个曾让我悸动不已的穿着灰色T恤的少年。

那时我阴差阳错和一个高三的学姐分到了一个寝室,相见恨晚。

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我们的交流没有距离。那会儿我和她早自习下课总是一起晨跑,然后就一起吃早饭。我的高三永远不可能完整了,却早在高一的时候就完整地经历了她的高三。

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她逆着晨光奔跑时的背影,那种青春的鲜活总是可以在那些灰色的日子里给我重重的一击。

而他,是一个高三的学长。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晚上,下了晚自习的走廊里闹的不行,我对他一见倾心。说出来难免有些矫情,但生活就是给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我喜欢。

上帝给人救赎,是因为上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夺走你的一切。分离总是来得太快,两年前六月的那个夏天,他和她都毕业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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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高二如期而至。

有一句话我一直深信不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会吸引什么样的人。

那是在一次大型的联合考试结束后,我和另一个姑娘被上帝拉到了一起 。记得那时候我正想偷偷溜出去上街闲逛,还没出校园就碰见了她。

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说来其实那时我们已经同班一个月了,班里一共不足三十人,我俩却几乎没说上过几句话。

都是矫情之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交流。

那一天我俩溜达地远了些,回学校的时候不得不一路狂奔,混杂在傍晚的霓虹灯和匆匆下班的人流之中,忽然就笑的放肆。

友谊就这样结下了。

我们都是很不安分的人。那会儿我在那个班里呆的几乎想要爆炸,很压抑,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求学之路确实很辛苦,尤其在重点班里。大家都是有追求有梦想的向上青年。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先进集体中的落后分子?

不,我不是。因为我当时以为,我想要的,不是那些刻板的分数。他们可能认为我越来越糟糕了,但我觉得我很优秀。

大家都是有梦想的人,只是方向不同罢了。又何必苛责。可惜那会儿爱钻牛角尖,如何也不肯想明白这层道理。我总是一味地贬低别人日复一日的无趣和枯燥。

说白了,不过就是我一直偏执地想要一群打网球的人和我一起跑步罢了,达不成愿望,就只能自我摧残。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课间我俩在打羽毛球的时候,她忽然就潸然泪下。

她说:“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无言以对,我感同身受。

我一直认为,学习这件事是一辈子都要去做的,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年少时被强制性的压抑我的想法,不值得,至少那会儿我一直抱有这种想法。

高二结束那会儿她如愿考了班里倒数第一,收拾东西那天笑着跟我说了再见。

后来她告诉我,那天她搬着东西走得时候碰上了班主任,她下意识地就躲开了。她说她后来是不是就有几分后悔,其实是该说句再见的。

但是,一生中又能有几次机会可以完整地跟某个人说句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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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高三来了。

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当这种危机感和使命感共存的时候,我像是在一夜之间就脱胎换骨。

我成了早上起的最早,晚上走得最晚的人。效率一直都在。因此,我的成绩直线飙升,最后稳居

前三之列。

与此同时,我从学校里搬了出来,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宿舍生活。真正需要静心的时候,独居是对我这样的人最好的选择。

前半期我过得像个普普通通的高三狗,认真听课,认真完成作业,认真运动,认真吃饭。那种感觉其实想来确实不错,单纯地只为了一个目标去努力,纵使乏味,但是纯粹至极。

我很享受那种纯粹。

但所有的问题无论早晚总是要出现的,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真正会安分的人。现在想想,也许一波三折才是生活原貌呢?

我又逃课了,在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这一离开,也几乎就是三个月。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我抑郁了。不是抑郁症,只是抑郁情绪。

我从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到让我的母亲接受,这中间太多的无力。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妈妈的眼神。如果你的家人都不理解你,你又能何去何从。

那个时候我写下了一句话:

“家庭带给你的是什么?”  “爱和恐惧。”

我只觉得有人将我的灵魂不由分说的抽离,只留下一具肉体。我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生活是从热爱这个世界开始的。但我居然连爱都不会了。

我有时一页一页地翻着像我一样的人发的帖子,心碎。太多的人都在忍受着折磨,你永远看不尽这世上所有的悲苦。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将要从桥上坠落的晕眩感,那种瞬间的清醒从心脏蔓延开来,只让我觉得全身发麻。

我不敢放弃我自己。

......

我去看了心理咨询师。

......

一个多月之后我开始有所好转。但我很清楚,并不是我在改变,而是我在逐渐接受那样一个连我都感到陌生的自己。极端而冷静。

我妈问我是否要休学,我拒绝了。

我不想停留,我只想向前。

我的初中语文老师曾教过我这样一句话:做好当下最重要的事情。逃课是因为我认识到自己的病态,我不愿意这样的我对别人造成伤害或者不好的影响。一个人格都不健全的人再高的成绩又有何用?也许是我想的严重了,我虽然从来没有过什么“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宏图伟志,但我真的不想成为一个有害于社会的人渣。治愈我的心理远比高考来的重要。

我可以控制得了自己了,自然就要继续走下去。

......

我返校的时候还有两周就要高考了。那时开了一个班会,让我们谈谈对过去和未来的感受。

我想了很久,三年来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四散开来。一直以为我的生活乏善可陈,但原来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

我说:对于过去,我感谢经历。对于未来,我始终相信:广阔天地,大有所为。

不管你曾做出了怎么的选择,或对或错,或好或坏,只要自己愿意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就没什么不可以。

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一切,我为我所做出过的一切选择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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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记录下这三年,其实也不过短短千言。但行乐事,无问西东。

后来有人问起我一个人夜晚踟蹰路上的心情
我想起的却不是孤单和路长
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满天的星光

Hey,guys.You know,there is still a long way to go.

所以,请在十八岁到来时唤我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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