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德福“深冬花园”里倾听心语 感悟生命

        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句话:“你之所以无趣,是因为你缺乏仪式感”。感觉这话说得很准,像我一直以来就对仪式这些东西感觉愚钝,忸怩不自在,自觉是个比较无趣的人。说起原因,也许最主要的是与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和所受的教育影响。

        乡下在被称为国角省尾的偏远地方,人们之间的关系含蓄木纳、传统古板,记得小的时候,连“谢谢”、“请”、“对不起”这些言语上最基本的文明礼仪也没人教导过,更别说那些讲究内涵情趣的生活小仪式了,而那些庄重神圣的仪式更是稀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传统风气下大操大办的“白事”活动,但感觉更像是一场热闹的演出。

        什么才是让人感动的“仪式感”呢?见得多的比如电影里西方式的教堂婚礼,但其实我们自己的先人也是很讲究的,想像下古人“沐浴更衣,焚香抚琴”的图景,多么美妙! 生活在当下喧嚣忙乱中的现代人不禁为之心向往。真正的仪式感“宁静致远”,赐给人们安定、宁静和思考,与掌声和噪声无关。

        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相信庄重的仪式能引发内心的觉醒,由此我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懂礼仪、有自醒的人。上天保佑,如我所愿,儿子所在的珠海春彤学校恰好很重视对学生进行节庆礼仪教育滋养,每年的传统节庆日,或是在一些特别的日子,都举行相应的仪式活动。其中的“深冬花园”是学校践行华德福教育理念的一项重要仪式。

珠海春彤学校外景 
珠海春彤学校内的课室 

        意外收获的是: 因多次参与其中,身为已届“不惑”的家长,我觉得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景,远离童真、缺乏想象的大人们可以静下心来,让时光倒流,内观自察。让奔腾涌动、浪花飞溅、水声喧哗的生命之河缓慢下来,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我们也许才会看清自己的真实面容,听到内心真实的声音。身处“深冬花园”的那一刻,只听到轻灵的歌声、看到跳动的火焰,黑暗中世界仿佛只有你一个人,突然你会觉得百感交集,不知为何热泪盈眶?生活的酸甜苦辣、人生的悲欢离合瞬间涌上心头,恍惚间明白了很多东西。四十岁以后的人们喜欢感叹人生,但有句话说得好:一个没有在半夜哭过的人,是不足以谈人生的。

华德福的“深冬花园”(网络图片,下同)

       言归正传。 在冬至前的某天,家长们收到了学校发来了参加“深冬花园“的邀请信,扉页上写着“在寒冷的最深处,在夜晚的最深处,让我们在一起,轻轻地歌唱,让我们在一起,燃亮心中的光。”的字句,散发出温暖的色调。

        终于等来了那一天,我手握“深冬花园”的邀请信。内心默念着上面的诗句,怀着虔诚之心,与其他家长和孩子们依时来到了学校门口排队等候入场。隐约可见不远处学校活动厅门外地上摆着两列烛光,形如路灯。静候中,跳跃的光芒在寒冷的冬夜里更显夺目。

        校门打开,踏着柔和朦胧的月色,我们列队进入大厅后静坐下来,只见大厅里被各种暖色调布幔和饰物所包围,中间是由树叶、木头、苹果、蜡烛等围绕铺设而成的螺旋型“深冬花园”,花园中心那根苹果蜡烛闪烁着温暖的光芒,穿着华德福特色服装的老师和一身洁白的“天使”静候在旁边。灯灭了,只留下大厅中间那盏摇动的烛光在闪烁。  

        安宁的夜、静默的人、跳跃的火,此刻的心灵仿佛受洗一样,远离了外面的喧哗世界。突然间,轻柔缓慢的《向着明亮的那方》的歌声从外面远远飘来,渐行渐近.........门开了,在各班老师的带领下,孩子们手牵手、哼唱着歌相继而入,依次落坐。歌声若有若无地在静谧的空间中流动。

        一切安静下来,主礼老师开始讲故事,语调平缓,引人遐想。故事的大意是说:一个渔夫一次出海遇到意外,流落他乡,经受各种苦难,而他的家人也一样度日如年,一位避雨的陌生人在他们家点燃了一根腊烛,  多年以后,不幸的渔夫凭着心中不熄的指路明灯,在冥冥中家乡温暖烛光的召呼下,找到了回家的路,历尽坎坷终于与家人重聚。

        故事讲完后,伴唱的老师们哼起了“深冬花园”歌曲,歌声如清晨林中的溪水流过,轻柔温婉。从高年级开始,主班老师按序拉着第一个孩子的手,带到那位头戴白色花圈,一袭白衣裙的美丽天使面前,天使将一个苹果腊烛送给孩子,然后,微笑转身走入“深冬花园”,步履轻缓、孩子跟在后面,绕着绿叶树枝铺设而成的花园小径,走向花园中心,点亮手中的蜡烛。“天上的月光照在路上...........美好的天使带着我,点燃我内心的烛光...........”,“深冬花园”的歌声一遍遍地回荡在空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一切杂念远去,唯有眼前明亮温暖的“深冬花园”。

        天使姐姐一个接一个地把孩子们带进“花园”,一步一个脚印走向花园中心的明亮蜡烛,引领TA们点亮手中的蜡烛,然后继续前行,孩子们继续跟随前走,把蜡烛放到了自己想要放的地方。

       简单的仪式,一个接一个不断重复,一切是如此纯净美好、梦幻奇妙。在这庄重的仪式中,我的思绪只有眼前这温暖的烛光、纯真的孩童,它让人心灵净化,情绪的安宁,感受到光明的美好,生命的力量,不管外面有多寒冷、现实世界有多少的黑暗,在这明亮的光芒中,每个人都可获得前行的动力。

天使姐姐一个接一个带孩子们走入“深冬花园”

        孩子们内心感受呢?我无从知道。仪式过程是止语的,并要求家长在活动结束后也不要和孩子们讨论这个活动,庄严、神圣、纯洁、美好..........是“深冬花园”送给孩子们最好的礼物,言语的解释都是一种破坏,一切尽在不言中。教育,不必总是滔滔不绝,“无声胜有声”有时是种更好的感化方式,就如春雨,润物细无声更有感染力、生命力。也像我信奉的一句话:“道理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

        在这仪式中,连平时喜欢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此时也都安静下来,我家小孩所在的五年班的孩子们虽然已经有了对“圣诞老人真的来送过礼物吗”的疑惑,但这一刻,眼前洁白的“天使”如此真实可亲,在她的引领下,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虔诚地、专注地完成了这一段“深冬花园”的人生历程。

       仪式结束后,老师和孩子们一起唱着《向着明亮的那方》的歌曲手牵手离开大厅。此时深冬花园经过孩子们一脚一手的装扮后,已经是烛光点点,如繁星闪烁,梦境一般美好温馨。相信这光明的一幕,还有那美丽的天使,在以后的日子里,将永驻孩子们的心中。

        也许有人觉得这只是个给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设计的仪式,对我们这些已经看破世事的大人来说太幼稚了,但我觉得,当下的物质社会很浮燥,大人的世界太喧嚣,我们需要安静下来,听听内心真实的声音。当你真正走入“深冬花园”里时,也许会找到那个丢失了的“自己”。   

        正如华德福的张俐老师所言:“每个人要认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个体,是由精神世界而来的,自己的意识觉醒就如同一盏明灯需要被点亮,然后去照耀自己和世界,让原有的本性和神性成为自己身体和心灵的主人,而非被物质世界中的欲望和低层次的力量所控制,就好像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菩萨和佛,关键在于每个人的意识和修为。

         “认识自己是世上最难的事”。 我等凡夫俗子,没有谁天生脑门自带光环,奔波在俗世中,又不得总是匆匆赶路。此刻,即使不是“深冬”,也没有“花园”,亦记得放慢脚步,点亮一根蜡烛,与自己独处,也许你会在烛光中遇到一个更好的自己。

深冬花园经孩子们点缀后烛光点点,如繁星闪烁,梦幻温暖

网络链接一:“深冬花园”一般来说是用常青藤和树枝来搭建而成,有的只搭建一个顺时针螺旋,有的搭建两个螺旋,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在中心链接起来。在螺旋中心有一个被水晶石、植物和动物(手工)装点着的木敦,上面有一只将会提前被点燃的纯蜂蜡蜡烛。但无论是一个螺旋还是双螺旋,都从顺时针方向进入。螺旋小道上可以用金色五角星标示出放置苹果蜡烛的地方。小道要有足够的宽度,这样孩子就不会碰到蜡烛或者树枝。伴奏的人员坐在房间的一角,一般使用来雅琴或竖笛。个别老师也会用哼唱轻柔的歌曲。

“深冬花园”一般来说是用常青藤和树枝搭建而成,并设置木块摆放苹果蜡烛。

网络链接二:   “节日是一年的结点,使我们与宇宙的精神链接”----鲁道夫‘施泰纳

         waldorf(华德福)最显着的特点之一是它的节日庆祝活动。华德福教育创始人鲁道夫施泰纳在他的著作“<节日及其含义>说到:“节日不只是纪念伟大的历史事件和基督教传统,而是揭示一年的精神,揭示精神的事件、季节和自然的节奏,承载着人类意识演变、发展、深化的过程和意义。”。从他创始的人智学角度来看,圣诞节是一个时间和人类意识的转折点,从冬至那天开始,外在的自然中,黑夜开始缩短,白天开始变长,光明越来越多,自然开始慢慢苏醒。可尽管如此,但整个世界还是被冬天的黑暗和寒冷笼罩着,对我们的内在世界来说,这些深冬的黑暗和寒冷,也象我们远离精神世界,在物质世界中的黑暗和寒冷一样。这时的我们就需要一盏明灯来带领自己穿越黑暗、恐惧和寒冷。施泰纳认为这盏明灯应该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意识觉醒,而非外来的,当然我们还是需要帮助,但最终是应该由自己内在的明灯去照亮自己和世界。施泰纳也认为基督的入世为人是一个伟大的精神自我到人世间的入驻,他给人类带来光明、智慧和勇气,更重要的是给予整个人类一个典范和指引,让每个人认识到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个体,也是由精神世界而来的,自己的意识觉醒就如同一盏明灯需要被点亮,然后去照耀自己和世界,让原有的本性和神性成为自己身体和心灵的主人,而非被物质世界中的欲望和低层次的力量所控制,就好像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菩萨和佛,关键在于每个人的意识和修为。

        我们人类是由四元构成的,和矿物界分享的物质身体,和植物界分享的生命体,和动物界分享的情感体(星芒体),第四个是最核心的,那就是属于人类特有的,来自精神世界的“我”,那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精神个体。一个人的成长其实就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精神个体逐渐进入和作用于慢慢成熟的身体、生命体和情感体的过程,让那个“我”成为自己身体和心灵的真正主人。从在这个意义上再来看圣诞节,就会发现,这不仅仅是一个传统的宗教节日,而是呈现整个人类意识演化的历程,是一个人的意识入驻的呈现,因为在地球上每个角落,人们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成长着,成熟着。所以在Adevnt期间,老师们或家长们希望通过季节桌、故事或手工把矿物、植物、动物逐渐地呈现出来,最后是人,象征着在黑暗和寒冷中一个精神个体的降临。

          Advent garden(深冬花园)也是在这个认识基础上的一个创造。1926年,第一所华德福学校的治疗辅导教师卡尔·舒伯特博士在人智学的启迪下,采用大量的螺旋运动作为一种针对节奏和感觉系统的治疗形式,帮助那些有需求的孩子。后来,为了深化Advent期间的节日庆典,他从一种来自巴伐利亚自传统中的苔藓和枞树枝修建的花园得到灵感,创建了一个用苔藓和常青树枝搭建的大螺旋,并把一只点燃的蜡烛放在螺旋的中心,让每个人握捧着插有蜡烛的苹果沿着螺旋走到中心,点燃手中的蜡烛,再从另外一个方向沿着螺旋走出去,并把点燃的蜡烛放在螺旋小径边,每个人一根蜡烛,直到整个螺旋花园被照明。这样一个走进螺旋和走出螺旋的过程象征着每个人都在人生旅程中前行,都会走进黑暗和寒冷。然而这个过程中,总是有一个永恒的光明在那里,帮助每个人能点亮自己内心的光明,照亮这个世界,并完成这个旅程。因为这个活动是在Advent期间发生,所以被称为Advent graden。当然,为了避免大家的误会,很多华德福幼儿园,尤其是非西方国家的,都不太使用Advent garden这个名字,而用middle winter garden(深冬花园)。(摘录来源:张俐老师的作品)

美好的天使带着我,点燃我内心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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