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莲

1

我依然清晰记得,莲莲回村那天,整个冯家麻园都轰动了。

那是一九九三年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蒸糯米打糍粑、洗腊肉炸酥肉、杀鸡炖鸭,村子中间的平地上摆放着大方桌,栓叔正在泼墨挥毫写春联,引得众人屏着呼吸,目光随着笔尖起落,不时发出喝彩声。

年就这样来了,整个村子都沉浸在食物香味里。

经过了繁忙的秋收之后,村子周边的青麻地早已光秃一片。村子里的灰墙上挂着红通通的干辣椒,还有黄爽爽的玉米棒子,屋檐下干透的青麻透着清香。

菊妹急匆匆跑来,说:“双禧,莲莲姐回来了,就在村口,咱们去看看。”我们飞跑到村口,莲莲果然回来了。

一袭浅紫色貂绒大衣长及脚踝,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手里拿着白色小提包,娉娉婷婷地走在村子前的石板小路上。冬日的寒风吹起她领口的绒毛,如同夏日里风过麦浪翻滚的样子,那些柔软绒毛拂过她愈发美丽的脸时,我总想起她穿着校服的样子。

她走在人群前面,没有一丝笑容,一点也没有归故里的荣耀。满脸荣耀的反而是她的父亲、继母和弟弟,他们高昂着头跟在她身后,被乡邻们簇拥着,眼角笑起了更深的皱纹。

“莲莲身上那衣服得多少钱啊,我刚才顺手摸了一把,光滑得哦,咱身子都没那么滑。”一个女人指着莲莲的衣服与另一妇人嘀咕。

“至少也得几百块吧。有钱就是好,看看人家穿的,再看看咱穿的……啧啧,女人要嫁得好才行。”另一妇人无不艳羡。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凑过来:“说你们没见过世面吧,还不信,人家那身衣服是貂毛的,至少得上万!上万!懂不懂。”

一行人簇拥着莲莲一家回到了她家低矮的瓦房里,莲莲叫身边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大叔打开了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拿出糖果糕点招待大家。大叔的出现,人群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莲莲似乎看出大家的疑虑,淡淡地说:“他是司机,专门送我回来的。”

人群里再次啧啧声四起,这明明就是仆人嘛,这是电视里后妃娘娘们才能享受的待遇啊,除了哀叹自己的命运不济外,还顺带着看了看身边的女儿,然后无不欣喜地说:“我家女崽和莲莲有几分相像呢。”

莲莲一时成了好日子的标竿,而村子里的女儿们,也因为莲莲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优待。

2

五年前的莲莲,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梳着整齐的流海,脸上和耳背上泛着淡黄的细碎的绒毛,不咋说话,没事儿的时候总爱一个人呆着爱看书。那时她唯一的愿望考一所离家很远很远的学校,带着梦想远走高飞。

如果那个夏天没有发生那件事情,莲莲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她的学习成绩那么好。可最终,莲莲在凄然绝望中离家,跟着村里一个在成都打工的表姐走出了村子。

临走前那个夜里,她把当时年仅九岁的我叫去了河边的小竹林,交给我两本书,是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上下册,一再叮嘱叫我一定替她保管。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我依然狠狠地点头。

莲莲走后没多久,她的母亲把她从小学到初中的所有课本全都卖给了废品站,背了整整两大背蒌。

她的母亲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是继母。

莲莲出生在农历五月初五端阳节的正午。她出生后,她的母亲一病不起,熬了两年撒手西去。一时间传言四起,说莲莲克死了她的母亲,因为她出生在至阳之日,克亲人。从此莲莲的父亲便极少管这个“克星”女儿,剩菜剩饭地养着,竟然也平平安安长大了。

莲莲五岁时父亲娶了继母,第二年生了个儿子,莲莲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继母只要一看见莲莲看书写作业,便满是愤恨地指桑骂槐:“女娃子,读那么多书干啥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赔钱货!”

那时候的莲莲已经生得非常好看,是整个冯家麻园女儿中最好看的。一头长发总是梳成一条粗粗的辫子,垂在纤瘦的背上。疏密有致的眉,明亮含怯的眼,薄薄的唇上泛着淡淡的粉,一张白玉般的面庞在农村的艳阳下越发地圆润起来。

莲莲上了初中,便经常有男生在校门口堵她,声称要与她交个朋友,她只能躲着,直到初三毕业的那个夏天。

3

晚上十点半,镇初中的初三学生下晚自习。

莲莲回家的路要经过一条一公里左右的石板小路,路的两旁是人高的青麻。

莲莲依然像往常一样拿着手电筒往家赶。夏夜的凉风裹挟着身后的脚步声,让她心惊胆颤,她紧了紧单薄的校服,步子快了起来。路两旁的青麻地漆黑如墨,手电的光晕影影绰绰。这条已经走了十多年的小路,怎么总是跑不到尽头。她一路狂奔,却还是没有跑过身后的那个黑影。

她被拖进了青麻地,寂静的夜空划过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再无声息。一个小时后,莲莲扯掉口里的烂布条,头发蓬乱,双眼呆滞地走出青麻地。她的校服被扯烂了,满身都是泥土和污渍。

夜半时分,她趿着仅剩的一只黑布鞋走回了家里。

第二天,村口榕树下聚集了一些妇人,相互打听着村子里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栓叔的媳妇栓嫂骂骂咧咧地从村口过,粗声粗气地说:“哪家狗日的,把我家青麻地祸害成平地了,老子要是查出来,操他八辈儿祖宗。”

“无缘无故地,谁去祸害你家青麻地啊……”一个妇人说。

“栓嫂,昨儿晚上听到怪声儿没?”一个妇人问。

栓嫂放下肩上的锄头,笑着说:“是听到一声怪叫,莫不是哪家女儿被糟蹋了?”

栓嫂本是无心地一句玩笑,却让妇人们瞪大了眼睛:“栓嫂,声音好像就是从你家青麻地那边传来的,莫不是真的?”

栓嫂白了一眼说话的那妇人,重新把锄头扛上肩:“我开个玩笑你就当真。我说你们呐,整天就知道嚼。”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村。

栓嫂是一个爽朗而又善良的女人,对莲莲姐尤其好,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多年以后,她说如果她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说那句话。

4

然而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暑假是青麻收获的季节。家家的男女老幼都会拿着三四米长的细竹竿子,系着围裙走上山坡,用细竹竿在青麻地里上下飞舞,清咧地唰唰声后,青麻的叶子应声而落。

坡上坡下都是剥麻的人。栓叔栓嫂也在剥麻,那片被压过的地方,青麻倒得横七竖八,时隔两个月后,这些青麻并未枯萎,倔强地抬着头,依然长得很好。

一只黑色的布鞋在麻叶下被发现,那只鞋混着泥土和雨水在麻地里呆了两个月,人们一眼就认出这是莲莲的。

事情很快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莲莲依然像平常一样忙这忙那,只是眼里沉默得像一汪碧水,不再从村口经过,她总是在大家还没起床的时候上山割猪草,见到村里的人就躲得远远的,白天除了洗衣、煮饭、喂猪,其他时间都在家刮麻,铁制的麻刀在空气中发出单调的啪啪声,让本就沉寂的空气更显沉寂。青麻收完,莲莲两只白净修长的手被青麻的汁液染得褐黄。

除了我和菊妹,村子其他的女孩们都不再与她玩耍,因为她们的母亲说:“莲莲脏,被男人那个了。”

中考成绩下来后,莲莲考得一塌糊涂,她唯一可以走出这个村子的机会也没有了。莲莲迅速地消瘦下去,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的表姐回来后,一脸疼惜地摸了摸莲莲的脸:“跟表姐去成都。”

莲莲这一去就是五年。

5

莲莲回村的第二天,她的父亲从镇上扛回一台熊猫牌14吋黑白电视机,那是村里第一台电视。安装电视的时候,全村人又一次聚集在莲莲家,帮忙安装屋外天线,帮忙看信号强弱。

过年的那几天,莲莲家的宾客络绎不绝,与她父亲喝酒攀亲戚的,在她家里坐着看电视的,还有给她弟弟说媒的。

然而她在家只呆到了正月初五。

初四的晚上,我们约在了河边的小竹林里。竹林显然比以前更茂密了,冬夜的风吹得竹叶沙沙地响。

她没有穿那身紫袍,穿了一件湖绿色的羽绒服,而我穿着奶奶给我缝的花棉袄。我打趣说:咱俩坐在一起,就是城里乡下最明显的区别。

莲莲没有说话,清丽的面容怎么也掩饰不住落寞。她拉过我的手:“双禧,几年没见,长得这么漂亮了,这几天一直想和你聊聊。”

“莲莲姐,你才漂亮呢,真的,我和菊妹都觉得你是整个冯家麻园最漂亮的。”

莲莲姐并未接我的话,而是关切地问:“明年你就该上初三了吧?”

“嗯,可是我的成绩不怎么好。”我些懊恼。

莲莲的手紧了紧,长叹一声,声音变得低沉:“双禧,初三的时候你一定要让你爸爸每晚接你下晚自习,记住了吗?一定要!”

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这一刻,我知道传言是真的,五年前的夏天我见过她沉默,见过她伤心,也见过她的苦笑和绝望,原来一切都没有过去。

“莲莲姐,你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我斜靠在莲莲姐的肩头,转移了话题。

“他呀,是个很好的人。”莲莲姐的脸上泛起微笑。

“有多好?”

“很好很好,真的,他对我特别好,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你爱他吗?”

“爱啊。”

“怎样才叫爱啊?”

“就是……”莲莲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就是他说的每一句我都相信。”

5

五年前,莲莲跟着表姐去了成都荷花池中药材批发市场,在表姐的推荐下,莲莲很顺利地进了一家药材批发商行,在仓库里学习认识和分拣药材。一年后,莲莲被调到柜台当售货员,莲莲的美貌和朴实给那家商行带来了不错的生意。

那个很好的人叫郑青原,是一个中药材批发商的儿子。业务往来间,郑青原对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子产生了爱慕。后来,莲莲成了他的女人。

两年后,27岁的郑青原在父母的逼迫下要与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婚期就在莲莲回村的那天。深知愧对莲莲的郑青原给了莲莲丰厚的物质,并且承诺他两年内一定离婚,再娶莲莲。

二十岁的莲莲对郑青原的承诺深信不疑,于是她决定安静地等。

正月初五的上午,莲莲带着司机出了村子,身后还跟着她的弟弟。父亲和继母与弟弟依依不舍,拉着弟弟的手千叮万嘱:要注意身体,要好好吃饭,没钱了找你姐要,可别亏待了自己。

我们都以为莲莲飞黄腾达的时候,莲莲的弟弟却很快回村了。并且带回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莲莲失踪了。

结婚后的郑青原把莲莲安置在另一处居所,但好景不长,居所被郑青原的正妻发现。某天下午,一伙人冲进屋子,把莲莲轰上了街头,那女人的高跟鞋在莲莲的身上留下了不少青紫的印痕,莲莲从此消失在了街头。

没有了经济来源的弟弟只能回到小山村,讲起莲莲都是不屑和鄙夷,村子里的言论又转向了另一面。

“莲莲在外面给人做小啊,难怪有钱。”

“这样的女人要不得,这跟卖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把咱女儿管好,可别走莲莲的老路。”

“唉……这莲莲,命咋这么苦。”

最后一句是栓嫂说的,说这话的时候,她低下了头。

6

日子依旧平淡如水,青麻一年一茬又发了新芽,三年后的一天,莲莲的死讯传来,轰动了整个村子。

莲莲的一家都不愿去领莲莲的遗体,因为往来路费需要一大笔钱,也不想去接一个命中带克的人。

栓嫂、栓叔来我家与我父亲商量后,决定启程去成都,把莲莲接回来。我请求同去,父亲同意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我们到了成都。那是一个高档小区,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自称是莲莲的丈夫,让我们称她李哥。李哥五短身材,一身肥硕,大背头油光可鉴,白衬衣怎么也兜不住高挺的肚子,被撑开的衬衣缝隙里,凸出的肉像一个个刚刚出炉的小笼包子。

李哥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坐下说话,手指上一串金戒指晃得我们有些局促起来。

房间装修非常高档,雪白的墙壁,黑色的真皮沙发,金光闪耀的水晶吊灯,包括茶几上的玻璃杯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款式。

栓叔在村里是文化人,显然他比我们都更镇定。只见他慢悠悠放下手里的水杯,朝李哥客气地笑笑:“李哥,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莲莲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咳……”李哥轻咳一声,说:“你直接说想晓得她怎么死的不就行了呗。”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被李哥呛了一下,栓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自然和有礼。

“自杀的……”李哥说着扭头看了看阳台方向,努了努嘴:“喏,就在阳台上,自己吊死的。”

栓嫂嗖地起身,奔向阳台。阳台顶部的晾衣钩上还垂着一条粉色的丝巾,在风里轻飘飘地晃荡。两行清泪从栓嫂满是皱纹的眼涌出来:“莲莲……”

晚饭在一家川菜馆吃的,李哥给父亲和栓叔倒酒,几杯下肚,话匣子打开了。

李哥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问,你们问吧,刚才在家里,不好说出口,感觉……莲莲就在那儿听着呢。”

“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的婚?婚都结了咋还想不开?”父亲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后,又往嘴里倒下一杯酒,酒杯落在玻璃桌面上的声音格外响。

7

李哥与莲莲认识是在三年前她被赶出家门的那天。那时候的李哥是某银行的支行行长,正处于升职无望而心有不甘的年纪,在最后的任职期间,一直思忖着怎么再捞上一笔便安心退休养老。怀着这个心思在银行大厅里转了几圈,又转到了大门外,看了看门口那两个威武雄壮的麒麟,又看了看麒麟旁边青葱翠绿的盆栽,这才发现坐在麒麟脚边的莲莲。

莲莲垂着头坐在台阶上,看不到面容。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搭在膝上的两只手乌一块,紫一块。令李哥产生兴趣上前询问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好奇,也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莲莲席地而坐时,睡袍下端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纤细的小腿。

当晚,李哥将身无分纹的莲莲带回了家,安顿在客房睡下,自己却在主卧室一夜难眠。莲莲的美貌让他很吃惊,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某家养尊处优的太太,但为何流落街头,又为何满脸满手是伤,莲莲一句不答。

第二天,莲莲并未提出任何想要离开的想法,安静地在家里帮李哥做家事,煮饭洗衣。如此相处半个月后,李哥这个丧妻多年的男人对莲莲动起了一点过日子的心思,但寡言少语的莲莲始终只字不提关于她自己的任何信息。

事情出现转机是在一个月以后,李哥在外应酬时喝了酒回家,借着酒劲把莲莲压在了身下。

没过多久,李哥在整个银行系统广发请柬,请柬上写:李发海先生与冯莲莲小姐喜结连理,恭请您携家眷光临。

李哥万万没想到,自己挖空心思地想再捞一笔的想法会在莲莲身上实现。当天晚上,李哥坐在书房把礼金清点了几遍,最后无不满足而又落寞地说:“退休,可以退了。”

结婚后的莲莲依然沉默,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李哥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无趣,平日里话少就算了,可到了床上,也是一副死人模样。

渐渐地,李哥与以前的老相好又好上了,开始整夜整夜不归家。

莲莲一个闷在家里,开始只是自言自语,后来会自己发笑,那笑声透着凄凉和惊悚。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年多,李哥有了离婚的想法。

当李哥把这个想法提出来时,莲莲沉默地点了点头,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然后进了厨房。

这是一顿散伙饭,莲莲破天荒地与李哥拉起了家常,说起她小时候,说起15岁那个夏天,说起郑青原,说起她从未说起过的种种。当晚,李哥没有离开,他们第一次像一对恩爱夫妻一样相拥而眠。半夜里,李哥看了看怀里熟睡的莲莲,起身把那份离婚协议撕成了碎片。

李哥,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已大白,可是身边无人,被窝里早已冰冷,就像从未有人睡过一样,心里无端端地升起害怕来。李哥在阳台上找到了莲莲,她悬在半空中,粉色丝巾下,一身白裙的她像开在风里的荷,圣洁而高远。

8

在火化场里,李哥给莲莲挑了一个最贵的匣子,然而付钱时却被拴叔拦下了,栓叔从身后拿出另一个匣子说:“李哥,这个,还是我来吧。”

李哥没有阻拦,我们起程,李哥只是挥手,没跟来。

回到冯家麻园时,村口依然聚集了许多人。这次不同的是,大家都一言不发,目光集中在我手里的木匣上。这个木匣是火葬场里最便宜的,紫红色的漆面,没有一丝儿花纹,素净得就像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莲莲。

栓叔、栓嫂和我父亲张罗着莲莲的葬礼。下葬那天,天下起了毛毛细雨。已经收割完的青麻地里,干枯的麻叶已经褪祛了所有青绿,变成了灰灰白白的一片。

莲莲无子,弟弟成了唯一披麻戴孝的人,他捧着那个木盒走向河边的小竹林。我跟在他的身旁,手里拿着莲莲要我保管的两本《天龙八部》,那是要还给莲莲的。

送葬的左邻右舍沉默地站在竹林的周围,看着栓叔和我父亲拿着铁锹往里填土,没有一个人说话。

人散去后,我和父亲说,让我和莲莲姐再待一会儿,父亲应允了。

我拿出的兜里那张纸,是莲莲的遗书,里面只有几句话,却是留给我的。

双禧:

我走了,去找我的妈妈去了,一想到妈妈,我就十分向往那个世界,八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就准备去的,今天终于如愿。

活着,特别累。最近我才想清楚,我活着,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我在天堂祝福你,我的好妹妹。

堂姐莲莲

就着坟前的长明灯,我点燃了那页纸。然后在莲莲姐的坟头,种下一株蔷薇。愿每年春天蔷薇花开时,莲莲可以笑得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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