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中篇小说连载6–8)文/开眉

6

国庆节,管红尘单位放五天假,为了散心,她去旅行社报了个团,凤凰古城三日游。她想约林紫阳一块去,可林紫阳的老公不让她去,说不想花这个冤枉钱。在这个二十多人的旅游大巴上,管红尘的旁边正好坐着江诗峰。

图片发自简书App


导游小姐是一个很会来事的小姑娘,要每个人都表演节目,不会表演的,学个猫叫狗叫也行。江诗峰唱了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声音低沉婉转,博得了一阵掌声。轮到管红尘了,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才艺,再加上心情不好,死活不肯表演。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江诗峰就对导游小姐说:我代她给大家讲个笑话吧,他讲了个黄色的小段子,一车人笑得前仰后合,算是给管红尘解了围。

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两个人就有些亲近起来,到了景区,两个人也会不知不觉的走到一起,走着逛着,又热又累,江诗峰还为管红尘拿着衣服背着包包。

晚上,他俩相约着去看夜景。夜色中的古城,宛如一个美妙的梦境,人群影绰,酒吧林立。每一个酒吧都有一个浪漫的名字,流浪者酒吧,原始人酒吧,守望者酒吧,虹桥风雨楼。有人说,这里是艳遇之都,江诗峰非常庆幸自己选择了这地方,因为邂逅了管红尘。在江诗峰的热情相邀下,管红尘随他来到了酒吧,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突然的,管红尘有了想放纵自己的欲望,便陪着江诗峰喝起了酒。

江诗峰清醒的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心事吗?为什么如此不开心?

管红尘迷离的答:你知不知道,招惹一名弃妇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眼前这街巷,这沱江水,在管红尘的面前渐渐模糊起来,多日的心力交瘁,都随了窗外河灯的星星点点而流逝,在这个异乡的夜晚,她只想让自己沉醉。

在吊脚楼的木床上,管红尘尝到了一种异常甜蜜销魂的滋味。程继明野蛮而粗爆,每次总是匆匆完事,倒头便睡。但江诗峰就显得温柔体贴多了,虽然他很激动,但他还是做了充足的前戏,他从管红尘的额头开始,吻遍她的全身,调动起她身体里所有的欲望,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让她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那一刻,她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偷情,什么道德,全部抛在了脑后。

在江诗峰的眼里,管红尘从名字到长相,从静立的样子到走路的步伐,都有着一种风情万种的韵味,可谓满足了他少年时期的所有幻想,他对管红尘一见钟情。

这还得从他少年时代的那场暗恋说起。十三岁的时候,情窦初开的江诗峰,喜欢上了自己的英语老师王洁如。

王老师刚刚大学毕业,一张标准的小狐狸脸,扎个长长的马尾,说话声音温柔好听,穿了套黑白相间的背带裙,看上去比江诗峰他们大不了多少。第一天上课,便给班上的每个学生取了一个英文名字,江诗峰的名字叫“杰克”,和后来风靡全球的《泰坦尼克号》里的男主角一个名字,江诗峰很喜欢。别看现在的小学生就开设了英语课程,那时候上初中才有英语。对于这样一门新的课程,或许是王老师没有教学经验,不懂得如何调动起学生的兴趣,刚开始大家觉得还挺好玩的,很快的,他们便对那些枯燥的字母失去了兴趣。

王老师根本就把那帮毛孩子管不住,只要是她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就会乱成一锅粥。可江诗峰不这样,只要是王老师上课,江诗峰总是挺直了身板,认真听讲,记笔记,因为王老师在江诗峰心里,就如一个仙女般的存在,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好好听课,就对不起王老师。王老师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认真听讲的小男孩,便要他做了英语课代表。王老师是这个学校唯一的一个英语专业老师,在那样的乡村中学,想要留住一个专业的英语老师也比较难,但王老师把这帮调皮学生管不住,校长不得不亲自出马,只要是王老师上课的时候,校长就会来到窗外偷偷的巡视,看到有谁调皮,就把谁叫到讲台上当众出丑,被出了丑的学生便想着法子要报复一下王老师。王小川就是一个非常调皮的学生,已经不止一次被校长请上了讲台,王老师看到他就头痛。王小川呢,简直是无恶不作,什么在王老师的粉笔盒里放死癞蛤蟆,在她衣服背后弹墨水,趁她在黑板上面书写的时候做鬼脸引来全班同学的哄笑,无故破坏课堂秩序等等。江诗峰心里恨死王小川了,可又无能为力,王小川这样调皮,在学校自然拥有很多拥护者,但江诗峰,是彻头彻尾的好学生加老实孩子,他很想教训一下王小川,又找不到好的办法。

在江诗峰读初三的时候,王老师和物理老师谈起了恋爱。在校园里,随处可见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有的学生还看到他们牵了手,一个个悄悄的议论着,显得如此兴奋。在他们看来,男生和女生牵手可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江诗峰也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很,那就是失恋的滋味。

江诗峰所在的寝室住了八个人,每天晚上熄了灯,都会有个雷打不动的卧谈会。这天,还没等到熄灯,睡在上铺的王小川便将脑袋探下来,神秘兮兮的说:都给我听好了,哥今天要跟大家爆出一条大新闻了!王老师怀孕了,今天严老师带她去打胎了,你们知不知道?

有的同学不相信,问:你小子怎么知道的?人家王老师告诉你的?

王小川说:昨天严老师找我借自行车,带着王老师上医院了,回来了还跟她搞的红糖鸡蛋吃的。还有,这个事食堂那帮老太婆们都在讲。

江诗峰一听,连忙喊了起来:王小川你他妈听谁说的,这种话不要乱说。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打胎,是全世界最丑的事情了。

王小川轻蔑的一笑,说:呵呵,看你个老实疙瘩平时不言不语的,还想为王老师出头呢,关你什么事情?难受了?你那点小心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不就是喜欢王老师呗,可人家王老师和严老师搞对象,关你什么事啊?

江诗峰气晕了,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将王小川从床上拽了下来,王小川没料到江诗峰会来这一手,丝毫没有防备,从一米多高的床上摔了下来,将左胳膊肘摔骨折了,在床上哼哼了一夜,第二天才去到医院,江诗峰赔了医药费,还被学校进行了处分。

王老师知道了这件事情,把江诗峰叫到办公室,深深的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啊江诗峰,你是个好孩子。然后从办公桌起身,用双手揽过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前,说:你还好小,什么都不懂。江诗峰闻到了王老师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清香,他浑身一阵颤栗,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是哭心里最纯洁的东西糟到了玷污,还是哭自己朦胧的暗恋无果而终,他不知道。

这个事件过后没多久,江诗峰初中便毕业了,考入了镇上的高中,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王老师。

7

看到管红尘的第一眼,江诗峰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三十多岁的人,差点乱了方寸。后来细想,原来她和记忆中的王老师有几分相似。不是长相,而是气质。是的,就是气质,气质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王老师之于江诗峰,那是一种多年困堵于心、终未如愿的遗憾。看到她,他想到了夏季充满诗意的斑驳的阳光,想到了清晨阳光照耀下草尖上的露珠,想起了学校围墙开着粉红花朵的夹竹桃,想起了学校操场上繁星点点的夜空,有关少年记忆中所有美好的东西,一下子都回到了他的眼前,如五月蔷薇的清香,钻入了他的五脏六肺。

从凤凰回来后,江诗峰就像一个初涉爱河的毛头小伙子,不管不顾,对管红尘展开了强烈的攻势,他每天都要跟她发很多条短信,语言浪漫而唯美,细腻又多情,如果她不回信息,他就打电话,用他磁性而温暖的语言诉说着自己的相思。

起初,管红尘是抗拒的,她觉得自己的一摊子事已经够烦的了,哪里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并为自己那晚的举动略感羞愧。

在一段感情里,是不是一个疯狂,一个被动,这样的爱情才会更加有趣。

得知管红尘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每天早晨,江诗峰换着花样去为她买早餐,今天是油条豆浆,明天是小笼包牛奶,后天是牛肉粉,外后天是锅盔豆皮子,总之,在这个县城里能买到的好吃的早点,江诗峰都愿意去买,只要她高兴就好。

程继明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和管红尘过夫妻生活了,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管红尘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可程继明连碰都不碰她一下,她的心里即恼恨又羞于启齿。面对江诗峰如火的热情,管红尘还是乱了方寸。凤凰古城的那晚,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江诗峰满含深情的表白,挑逗起她想再来一次的渴望,成熟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情,就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有了第一次,就想有第二次。那天是星期三,按常规程继明是不会回家的,再加上程继明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过夜了,管红尘便答应了江诗峰在家里留宿的请求,没想到,第一次便被程继明逮了个正着。

程继明上次回家的时侯,对管红尘便有了一些怀疑。虽然他们早就形同路人,也从来不看对方的手机,但管红尘的手机滴滴响个不停,看完手机后脸上还有红晕飞起,也不再随意的搁置在茶几上。程继明的性格本来就有些敏感和多疑,苦于没有什么把柄,也不好发作,但还是多了几个心眼。那天,他因为到县城办事,头天晚上住在父母家里,他想看看自己长期不在家,管红尘是不是有了什么问题。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钟,他回到自家小区,拿钥匙开门,门从里面反锁住了,他刚抬起手想拍门,转念一想,打电话叫来了开锁匠。进得门来,只见两个赤身祼体的人拥抱在一起还在酣睡中。程继明的血一下子往上涌,心情即复杂又愤怒,一方面他希望管红尘真的有点什么事,自己好赶快跟她离婚,但真的看到眼前的情景,又让他难以接受。程继明做得还真是绝,他轻手轻脚的走出门,把门从外面反锁住,然后跟派出所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派出所开了辆警车来,把衣衫不振的江诗峰带走了。程继明黑着一张脸,给管红尘丢下了一句话:你真不要脸,明天我们去离婚!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六神无主、目瞪口呆的管红尘。

警车一来,整个住宅区的人都在互相打听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住的是财政局的家属房,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有好事者便进行了绘声绘色的描述,管红尘带一个野男人在家里过夜的事情人尽皆知。

程继明第二天就和管红尘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的抚养权归程继明,管红尘作为过错方,净身出户,一个星期内必须从这个屋子里搬出去。出了这种事情,父母来了,两个姐姐来了,林紫阳也来了,她们除了不停的安慰,也别无他法。江妈妈本来想骂管红尘几句的,看到她一副绝望至极、生无可恋的样子,也不敢开口。

江诗峰被带到看守所关了五天,派出所的人对他说:人家告了你,你要你家人拿两万块钱把你取出去吧。江诗峰虽然知道这个罚款没有道理,多数是被派出所私吞了的,但派出所不见钱不放人,他只好给王晓霞打电话。

王晓霞是第二天才知道江诗峰被派出所抓了的事情,接到江诗峰的电话,她虽然在心里骂了一千遍江诗峰不是人,但还是急急忙忙的去筹钱,她手里的现金和卡里的存款一共都只有一万五千块钱,就去找大哥借了五千元,谎称家里有急事。怀揣着钱便慌慌张张的来到派出所。看到胡子拉渣、憔悴不堪的江诗峰,她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心痛,竟然流下了泪水。

回到家里,王晓霞想吵想闹,看到江诗峰一脸颓废绝望的死样子,也不想让他雪上加霜,照常为他洗衣做饭,这个男人虽然犯了错,可他还是孩子的父亲,闹了有什么用,让孩子失去父亲吗,还是把这个家闹散,王晓霞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王晓霞不吵不闹,江诗峰倒闹起了绝食,每天睡在床上不起来不洗脸不刮胡子,也不吃不喝。

到了第五天的黄昏,江诗峰起床了,泥塑木雕般坐在窗前的一把破藤椅子上。夕阳的余辉透过窗子,照耀得江诗峰的发梢如同游丝般细软,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王晓霞将做好的饭菜送了进来,还特意做了他喜欢吃的小炒虾仁。江诗峰睁开虚弱的双眼,也不看王晓霞,而是向着窗外,说:晓霞,对不起,我要和你离婚,我要去找管红尘,我发现我是真爱她,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王晓霞先是呆了,接着是多天压抑在心底的大爆发,自己怎样委曲求全,终是换不来他的回心转意,她拿出全部的力气,将手里的饭菜全部扣在江诗峰的脸上。一只只红色的虾仁像一个个死虫子趴在他灰蒙蒙的睡衣上,恶心又难看。

江诗峰和王晓霞离婚了。王晓霞提出的条件是,自己带着儿子,她不想儿子跟着个后妈一起生活。好多人说她傻,说你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明明是他们犯了错,你还让他们两个人快活。王晓霞说:孩子是我亲生的,我只有一个儿子,我知道自己的需求是什么。这些话传到江诗峰的耳里,让他着实感到了一些羞愧。

8

出了这个事后,管红尘向单位请了一个月时间的假,一直住在林紫阳家里,林紫阳的老公那段时间正好被厂里派到省里去学习一个新的机床加工技术。江诗峰每天晚上都去陪着她,他换着花样的开导她,安慰她,要她想穿点,这不还有我呢。对江诗峰,管红尘是又恨又感动。恨的是,如果不是他,现在不会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感动的是,他对自己不离不弃,多数男人遇到这种事情,要么很快划清界限避之不及,要么不闻不问,而江诗峰竟然为自己离了婚,还说要娶自己。

林紫阳也这样劝管红尘:既然江诗峰有这个意思,你就答应了他,你现在婚也离了,家也散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名声在外了,还想去找个什么样的人呢。言下之意就是:有他要就不错了。

管红尘心里恼怒,觉得林紫阳的话是不好听,但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这段时间,外面都不知传成了什么样子,自己如何和男人偷情,还被抓了个正着。现下好了,明明是程继明有错在先,自己却成了十恶不赦的荡妇,可别人议论又能怎么样,又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还一个个的去解释不成,说是他程继明有问题自己才这样的?管红尘只要一想,就会头痛欲裂。

江诗峰离婚的事情,江家人一点也不知道。他知道,如果跟家里人说了,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他倒是有些纳闷,王晓霞为什么如此爽快的同意离婚,如果她搬出几个姐姐做工作,这个婚说不定离不了。但他哪里知道王晓霞的心思,自从出了那件事后,王晓霞悲哀的发现,这个男人不吃不喝悲痛欲绝的样子,那是比死了至亲都不及的一种悲伤啊,简直让她的心从头凉到脚,如论如何,这个男人的心已经挽不回了。

江诗峰想给管红尘一个名份,那就是请上几桌客,让大家都来做个见证,这个见证人必须是两边的亲人和朋友。

江爸爸别提有多震惊,离婚结婚这么大的事,弄得像儿戏一样,自己全部蒙在鼓里,江爸爸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问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值得你抛妻弃子的要娶她?

爸爸,她叫管红尘。江诗峰嗫嚅道。

什么?管红尘?老子还管天穹呢。江爸爸读过几年书,晓得耍几个词:她就是管天王老子爷也不行。我告诉你,我们江家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缺德的事情,我不同意,你去把晓霞接回来,我只认晓霞这个媳妇。

江诗峰急了:爸爸,我和晓霞已经离婚了。这件事呢,您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主意已经定了。

着急的还有管家的父母和两个姐姐。管妈妈简直是痛心疾首:你怎么从来都不跟我们讲,好歹我们也跟你出个主意,不至于把事情弄到这一步吧?可你连吱都不吱一声。你就放弃这么好的家不要了,要找这么一个人?

人心情一不好,就会走极端。管红尘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这么好的一个家,你们看到哪里好了,你们知道我这一年来都是过的什么日子。你们关心的是自己的面子吧,是担心过年过节再也没有免费的米油面了吧,谁真正关心过我。现在都臭名昭著了,好歹还有人要,我还有挑的余地吗?

虽然各怀心事,众口不一,管红尘还是和江诗峰结了婚。江诗峰是这样对管红尘说的:我的前段婚姻是生儿育女完成任务,遇见你,才是我真正爱情的开始。

管红尘却没有新婚的喜悦。从那时起,她走到哪里都觉得如芒在背,觉得抬不起头。她的性格越来越孤僻,除了林紫阳,几乎断了所有朋友同学们的来往,也从来不跟江诗峰单位的邻居们来往。实在闷得慌,她就到家属区楼下张奶奶的屋子里去坐坐。

张奶奶八十多岁了,不知道管红尘的事情,也不会拿异样的目光看她,只有在这里,她才会找到一份安全感。

这是程继明和王晓霞以前住过的那排平房,不过管红尘是不知道的。因为年久失修,显得破败不堪,已经没有人住了,只有挨着围墙的那一排插柳子花,每年都会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朵,那是和江诗峰结婚的第二年,王晓霞从娘家屋里剪下的枝条种下的。张奶奶的小女儿在这里上班,跟单位分管后勤的领导讲了很多好话还买了两条烟,才同意让张奶奶住进来。领导之所以不同意,是害怕这个屋子哪天会塌了自己脱不了干系。

平房门前是一片沙树,沙树的叶子落得厉害,只要一阵风起,树叶便会像下雪一样的落下来,因无人清扫,将地面全部覆盖了。刚住进来的时候,张奶奶拄着拐仗,自己还能下地活动,就在离门口最近的沙树下栽种了几根南瓜苗。张奶奶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掉上面的沙树叶子,这也是她可以活动一下身子骨的唯一方式。张奶奶告诉管红尘,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一把种菜的好手,只是如今老了,身不由已,有时候,管红尘会帮张奶奶的南瓜藤浇点水。因为缺少阳光,南瓜的叶子呈一种浅绿色,也没看到开花结果,张奶奶还是觉得欣慰,只要叶子还在青翠碧绿的生长着,就有一份期盼,就有一份活着的希望,感觉那些曾经的日子又回来了,土地、庄稼、篱笆园,围在身边嬉闹玩耍的孩子们。

张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拄着拐棍才能勉强走几步。张奶奶的两个女儿合计着,找了个女人张嫂来照看她,为她洗衣服做饭。张嫂身材高大,讲话粗门大嗓,五十多岁年纪了,能有个人做伴,张奶奶很高兴。

第二天,张奶奶九点多钟才起床。同往日一样,她把目光第一个投向那些南瓜藤,发现门前十分干净,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了。张奶奶心里一惊,南瓜,我的南瓜,张奶奶跌坐在地下,发出孩子一般的嚎啕声。

张嫂赶紧扶起倒在地上的张奶奶,急急忙忙的解释:我看地上这么多叶子,就想把它弄干净了,这南瓜光长叶子,连个花都不开,肯定是不会结果了,长在这里怕招蛇,就把它给扯了。

张奶奶抹着眼泪说:算了,算了,不怪你,怪我忘了交待你。

管红尘正好下楼,看到了哭泣的张奶奶,不由得怔怔的望着她,她知道老人家心里在想着什么。

沙树上的蝉鸣一阵紧似一阵,关着窗户也无法隔离它们的聒噪。阳光一如盛夏,毒辣而刺眼,管红尘感觉夏天越来越遥遥无期,对秋天的期盼,因了这没有希望的等待,也渐渐的失了耐性,对漫长而没有尽头的夏天的讨厌,真的是深入骨髓并绝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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