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原来女子这般踏破门

很巧,在公社中心小学我遇上了新毕业的初中同桌——小兰。“女大十八变”,没错的,昔日那个黄毛丫头竟然出落的恰似“出水芙蓉”!很巧,小兰身姿像极了堂嫂,圆润的腿儿、圆润的屁股、圆润的胸脯;更妙的是,小兰身材更高挑,脸儿更俏丽!很巧,坐了对面的小兰对我常常哼的小调儿也着迷,还时不时地提醒我:“这词儿可以再修修,可以更上口!可以更文雅!”

小兰的定力也超过了堂嫂,尽管她对我的钟意显而易见,但她的表露总是那么含蓄而清晰:“为什么不去考师范呢?”

自从爷爷猝死后,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美妙的词儿——恰似那极乐世界的梵音。

“为什么不去考师范呢?”我好像迷途的羔羊,在瞬间觅到了前行的方向,我决定搬到学校去住——奋发图强,考上师范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

灯前月下,花影丛中,小兰像一位导师,指引着我披荆斩棘;小兰像一位圣女,触手可及我却奉若神明……

又一年的深秋。

对我而言,应考的课程似乎并不难——模拟考我游刃有余;对我和小兰而言,好日子似乎已不遥远——郎情妾意、水乳交融般的生活只是时间问题……

这段日子,最欣慰的除了父母之外,大概就属哑巴三叔了——眼神中极尽慈祥,“噢噢噢”的嗓音将他的喜悦袒露无遗。有几次,哑巴三叔总是喜欢眨眼睛、扬眉毛,分明在暗示我——他的御女之术可以传给我了……

我笑而置之,我哪里还需要这些旁门左道……

立冬前几日的夜里,秋雨绵绵、气温骤降,我和小兰缩在宿舍里安静地读书。“阿嚏……阿嚏……”小兰两个喷嚏惊得我忙不迭地找来衣服为她披上。小兰温柔地拍了拍我的手,说:“啊!你都把我当成娇娇女了!”灯光下,小兰那粉嫩的脸庞更让人爱怜。把持不住,我伸出手轻抚着。小兰的眼神也越见迷离,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嗵嗵嗵……嗵嗵嗵……砰!”房门突然被撞开,闯进来一个酒气熏天的身影。

“好!好你个徐元朗!”纷乱的头发、满身的泥泞。这这……这分明就是我的堂嫂——李建花么!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砰!”又是一声响,“嗬嗬嗬!”天哪,我的哑巴三叔!

“嗬嗬嗬!”哑巴三叔连吼带比划,那意思我明白:三叔已经尽了力,可还是没有拦住堂嫂!

……

这一夜,我和小兰一直坐着,坐着……

第二天一大早,堂嫂就去了校长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口很快围满了老老少少的同事。

“啐!这李老师也太不要脸了!”

“啧啧啧,徐元朗年纪轻轻……想不到想不到……”

“徐家庄的男人——终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哎!苦了小兰老师,好端端的一个黄花闺女……”

“黄花闺女?碰到徐家庄的男人还有黄花闺女?哈哈哈……”

“哈哈哈……”


春节过后,堂嫂随堂哥去了南方,我也重新回到了山村小学。自然的,私生活不检点的我也被取消了参加考试的资格。

某一天,我被尤校长召到了她的办公室。

“元朗啊!怨天尤人都不行了。”尤校长年纪与堂嫂相仿,为我倒了杯茶,不冷不热地说。

“小兰的父亲让我告诉你,小兰要嫁人了!”

“小兰要嫁人了?”

“嗯,成了我的妯娌,嫁给了徐大书记的三公子!”

“徐老三?那个羊癫风?小兰要嫁给那个羊癫风?”我跳了起来,“小兰?小兰在哪里?”

“羊癫风?哼!羊癫风也比你们家强!”校长也腾地站了起来,“你们家除了装神弄鬼、打架闹事,还有什么好事?!”

我欲辨,忽然觉得颓丧,语塞,一屁股坐回了椅子……

“徐元朗,看不出,你还是真是个多情种。实话跟你说吧,小兰的工作分配就是我公公……小兰的爸爸……你二叔……”

我的心在收缩,越缩越紧、越缩越紧,我的双眼只看见尤校长的两片嘴“巴巴巴……巴巴巴……”

我怎么也找不到小兰……

像是上了天遁了地……

直到小兰和“羊癫风”大喜的日子……

虽然没有现场目睹小兰和“羊癫风”大戏的场面,但我显然临近于崩溃了……

看着我病恹恹的样子,父亲背着手常常唉声叹气,母亲终日愁眉苦脸,哑巴三叔更是着急,“嗷嗷嗷”地叫唤着,简直像一头牢笼里的猩猩……

为了让我安慰我,哑巴三叔几乎费尽了心机,最后把我带到了他轻易不肯带我去的老虎泉边。泉声叮咚,依然清澈;泉眼绵绵,依然柔和;草木葱茏,生意盎然;躺在草丛中,眼望着天空的浮云,我似乎只剩下了躯体,那心思已然飘飘悠悠、断断续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哑巴三叔经常为推拿,尤其是他的手心触及我的腰背时,总觉得暖烘烘、暖烘烘……时间长了我忽然发现尽管我自甘颓废,可我的精力却日渐澎湃;哪怕是在春暖乍寒的时节,也只有跳进这汪泉水才能使我心绪平复,渐渐如常……

又是深秋,再回到村里,恍如隔世。

我的工作没丢,我的性情却是大变——白天笑意盈盈,小调儿不离口:“妹儿来哩哥就来,乡里大人难管顾,哥喂,好等待……” 

“徐家叔,徐家姑,翻山越岭去砍树;树生饭,饭后数,数来元宝壮壁橱……”

“秋雨密,秋水重,家姑才把徐郎送;秋风起,秋意浓,何时盼得徐郎拥……”

晚上却闭不出户,像观里道士般静心安坐,有意无意地抚摸那块蓄灵石像极了我的必修课——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抚平我脑中凌乱的创伤,才能遏制我心腹中那团欲火……

算命先生的话完全应验了——我家的门坎真的快被女人踏破了,不过这些来我家打茶会的女人尽是嫂嫂辈甚至是婶婶辈。

她们来说媒吗?

也不是!

趁母亲不注意时,你听:

“元朗的小调越来越好听,越来越撩人哩!”

“哑巴越来越老了,听说他把功夫都传了元朗!”

“哈哈,元朗连堂嫂都敢要,嘻嘻嘻……”

“瞧这个骚娘们,口水都滴出来嘞!”

“嘻嘻……呵呵……哈哈哈……”

母亲不聋不哑,自然风闻;父亲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有一日,掼了眼镜喝道:

“女人踏破门,原来是这样的女人踏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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