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式宠妈艺术# 我的“假妈”

文/孟小满

世界上的人千千万,妈妈只有一个,假妈更是万里挑一,因为这是个艺术活。

假妈艺术之一:抠门。

别人的妈妈,生病了吃药、打针、上医院,我的妈妈,靠扛!为此我跟她吵了不少架。这种人神共愤的抠门,源于小时候的贫穷。

据老妈说,那个时候,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人,为了饱肚子,围着树林跑上几大圈,捡栗子、丛树菌……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捡桐油个儿,因为她神往的表情,因为她说“这个可以卖钱”。

四十岁的婚纱照

她还说,他们卖一捆柴可以赚到四分钱,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巨款”。在她的耳提面命下,我不敢乱花一分钱,就连让我垂涎欲滴的,五角一袋的七个小冰棍,都算夏天偶尔才能买得起的“奢侈品”。

还记得读小学三年级时,老师让买资料,整整一周过去了,全班只有一个人没交,那就是我。我被罚站到教室门口,直到老妈拿着钱来接我。

至今记得,那是六块钱,它让我第一次尝到自尊被伤害的滋味。老师对老妈说:“你女儿这么听话,你咋要这样,每次都拖到最后?”我记不清她说了什么,好像只有沉默。

后来,老妈去外地打工,长达十年,直到我弟高三。终于结束了打工生涯后, 每当她一个人在家时,每天就从菜园里弄点蔬菜,将就着吃。 但是周六,她一定会做一顿好吃的,因为弟弟这天回家。

她买的新袄子,平时压根不穿,只把旧得不能外出的衣服反复穿,美其名曰:耐脏。不过,但凡出门,换上新衣服,涂涂抹抹一下,别说,我还觉得她是个美人胚子。不过都没遗传给我,我表示很嫉妒。

三年前过年回家,我一直没发现她戴了新项链,她便将金耳环露给我看,我说太俗气了,她却说多年了,终于也买了首饰。

同年,老妈和老爸还拍了婚纱照,在摄影师的美化下,真是俊男美女。我妈非常得意的把它挂在床头墙上,眼角眉梢仿佛都在说:“老娘当年也年轻过!”

今年,我终于有了社保卡,她感冒了,第一反应就是给我打电话,让带药回去。在她的印象中,总觉得我社保卡里的钱,是单位交的,不用白不用。最重要的是,不用掏人名民币出来,能省一块是一块。我多次告诉她,这里面的钱都是扣的工资,白花花的银子,她压根不信。


假妈艺术之二:神经大条

2012年,我参加人生中第一场重要的考试。傍晚来到居住的地方,夕阳打在身上,浑身发烫,如将被放到铁架上炙烤的肉般,滋滋地往外面冒油。内心的煎熬,将身上的温度,又上调了十几度不止。

跑到商店,买了一支“小布丁”,缓解缓解,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在外地打工的老妈。心血来潮,趁着月色才爬上窗户,打通了她的电话。

说了半天,一直都围绕家里如何如何,弟弟怎么样,始终都绕不到正题上。最后,我实在忍不了,质问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要高考了,你还问我弟在哪里?我咋可能把他带身边!”

那边沉默了几秒,回了一句:“那你考吧,我也不能做什么。”我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对她的埋怨由此而生。

2016年,一个人漂泊在市区,靠着微薄的工资度日。每日上午复习,中午上班,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除此之外,我妈还时不时扔一个定时炸弹,逼问复习得如何,假设这次再没有考过,会如何。

很多次,一个人走在河堤,都有把手机扔了的冲动。最后,摸摸口袋的钱,都会忍下来,心里默念:等我考上了,就不受这个气了,天天不着家,看你还烦不烦我。

2016年夏,我终于从两百多人脱颖而出,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乡村的寂静,让我总忍不住每周往家里跑,还时不时挑剔她不给我做好吃。

2017年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带着我弟去毕业旅行,跑到成都。不管是在火车上,还是在挤公交的路途中,电话一直嘟嘟的响个不停,来电显示:付女士,我给她的备注。

“你烦不烦?我好不容易出来两天,你打电话干嘛?”

“赶紧回来,我看你就那么点钱,摆弄完了咋办?”

“我自己挣钱自己花,你管不着!”

我们之间一直用这种对话方式,伤害彼此。我为此深深埋怨:神经大条的女人,市侩的女人,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知道钱钱钱!


假妈艺术之三:行动里藏起来的温情

时间倒转三年。

2015年夏,高考落榜,心灰意冷。走在路上,总觉得大家向我投来的,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各种询问都变了味道,泛出恶心的酸臭味。

一整晚没合眼,看着床头的灯,一圈一圈地飞动着。表姐打电话过来,一阵洗脑,让我去她那里工作,心动,准备出发。

第二日,一个电话飞奔而来,命令我去江苏,跟她一起上班。我度过了两个月无聊的工厂生涯,最后实在受不了,乖乖回去读了师范,捡回了丢弃的梦想。

后来,我才知道表姐深陷传销,在老妈百般询问下,露出破绽,她才一声令下让我去她那里。工厂的两个月,吃的都是大锅饭菜,每一次盛饭都是她帮我,只为了我能喝到没有他人筷子搅拌的汤。

那天大雨滂沱,简陋的房间停电,下班回到家的她,忙着弄酸菜,为煮面条做准备。冒着大雨买回面条的我,被机械般的生活折磨的彻底爆发了,将高考的失利推到她身上。

当晚,她特别沉默,说的话非常非常少。但这一句话:“我们只能尽力给你们物质生活,不让你们落于人后。其他的精神方面,只能靠你们自己。”我至今记忆犹新,并为当年的任性懊悔。

回忆起来,小学四年级以后,他们外出打工,而我每一年的端午,都会有一套新衣服,一双白色的网鞋,再没有因买资料,买校服等事,被罚站过……

2016年,国庆七天回家,她给我做了一堆好吃的,看着我瘦了一大圈,还调侃说:“终于瘦了点。”而后,各种名为催复习,实为心疼的电话如连珠炮式的轰炸而来。

2017 年,新闻各种报道独自出行的女孩子,遭遇不测。于是,以责怪我浪费金钱为名义的电话,一天一个,直到我安全回家。

每周回去,总会想方设法做点好吃的,省下的钱,买了各种青菜,水果好像也从来没有断过……越回忆,越觉得这些被忽略的细节,特别特别清晰。

我曾在母女关系中,奢求妈妈像其他妈妈一样,细腻温暖,然而我却忘了她用双手给了我平稳的生活和快乐的读书生涯。

妈妈不一样,妈妈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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