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家暴|玉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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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转儿从枝头飘下,颤巍巍地挂在墙头的一丛枯草上。太阳虽将落未落,却将那片叶子映得分外金黄。

老吴一个人蹲在屋檐下,愣愣地出神。

“呯!呯!……”

随着几声捻子炮响,宛转悠扬的锁呐声突然高亢激昂了起来,锣鼓点也更加铿锵有力,原本听不真切地孝子哭调也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起灵了!”他在心里自己嘟囔了一句,却依然没有半点起身去送送她的意思。

今天是玉凤“出门子”的日子,这次出得门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灵柩抬出门后,会被放在罩着大红官罩的八抬架子上,全村的老少爷们,甭管远近亲疏,岁数大小,只要没有死仇绝怨,都会轮换着将灵柩架子抬上一段路。可是,他就是不想去。

此时,那二十几个“戏子”一定在前面吹吹打打地引着路,身后是排成一溜儿的身穿白色孝衣的孝子贤孙们。她的儿子们一定是一步一声“亲娘”地喊着,鼻涕肯定比眼泪多。她的两个儿媳妇此时一定在别人的搀扶下哭唱地前仰后合、抑扬顿挫。但知情人肯定能听出那调子是干巴巴的,因为没有一滴眼泪的滋润。

又是三声炮响,锁呐声又换成了呜咽宛转的调子。想必送葬的队伍已经出了村口,准备开始路祭了。来吊唁她的亲戚们会一一到灵前再次祭拜,她的儿子们则会跪在灵前逐一磕头谢孝。

这些,老吴不用亲眼去看,根据唢呐声的舒缓远近,就能推断出队伍走到了哪儿,在干些什么。

玉凤这一辈子活得谨小慎微,连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死者为大,也就今天最风光,有这么多人给她磕头行礼,可惜自己却看不见了。

就连她的儿子媳妇们,近二十年来估计也没叫过这么多次“娘”,治丧这几天里,当着大家的面,却不得不哭叫出来。

锁呐声越来越远,袅袅地,仿佛要化作天边的一缕云烟。老吴知道,顶多再过一个小时,她就彻底地入土为安了。

从今夜起,她将伴着黑沉沉的泥土、凉飒飒的秋风入睡,直到变成一把土,一粒尘。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秋已经深了,天一下子短了许多,就像这人过中年后的人生,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头。

2

玉凤是个苦命人。

她自小没了爹娘,跟着奶奶长大。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也成了家,活到三十三岁的时候,丈夫又被车撞死了。撇下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七岁,还有一个瘫在炕上多年的婆婆。

人人都说她命硬,克死了爹娘,又克死了丈夫。本就温柔软弱的玉凤也觉得自己命里带煞,于是更加谨小慎微地活着,跟谁也不敢走太近,唯恐不小心“祸害”了别人。

玉凤一个人拉扯着一老两小过日子,遇到的为难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那时候,老吴一家四口的日子,正过得和美。老吴媳妇觉得玉凤可怜,做为邻居,看不过去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施些援手。一来二去的,玉凤倒是和老吴媳妇成了好姐妹。

老吴媳妇是个热心肠,总是劝玉凤趁着年轻再走一步,玉凤不愿意儿子石生、石成跟着后爹受委屈,更不愿意“祸害”人,硬是苦熬着把婆婆打发入了土,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

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玉凤本以为苦尽甘来,没成想却是又一茬人生风雨的开始。

3

石生、石成先后娶了媳妇,分家另过。玉凤种着自己一口人的口粮地,能应付自己的吃喝,空闲里帮着大儿媳妇带带孩子。刚分家的头两年里,婆媳、母子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石生长得人高马大,初中没有毕业,就跟着别人外出跑运输。开始时,只是给车主押车,帮着装卸货。石生喜欢开车,一有机会就想着摸摸方向盘。车主困乏的时候,瞅着没有交警的路段,偶尔也会放手让他开上一段,石生就这样慢慢地学会了开大货车。

石成见他哥开起大货车来威风凛凛,心里很是羡慕,高中没毕业也辍学了,跟着他哥一起做起了大货司机。两人各自成家后,哥俩不甘心给人家当一辈子司机,就贷款合伙买了一辆二手货车跑运输。

长途货运想要赚钱,主要靠车辆改装后的超载,否则没钱可赚。石生、石成不关注政策走向,刚接手了这辆二手货车时,还能东躲西藏地捡着交警查得松的路线跑。

随着各地交通管理越来越规范严格,改装超载的车辆越来越无路可走。渐渐地,每月跑车的收入连贷款都要还不上了,哥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石成结婚两年来,媳妇郭芬一直没有怀孕,但两人去医院检查却又查不出什么问题。郭芬病急乱投医,受人指点去到某村的“神家”去求子。

“神家”说,郭芬之所以怀不上孕,是因为家里有位身上带“煞”的人,所以孩子才不敢来投胎,而且还影响到了家里的财运。要想破“煞”,除了远离这个人之外,还要花钱上大供。

郭芬听完“神家”的“仙语”,一拍大腿,可不是么!自从结婚以后来,就没遇到什么好事。想要个孩子,却死活怀不上。想买辆货车挣大钱,原来的车主运营的时候,财源滚滚,自家哥俩接手不久后就遇到各地交通整治,跑个车东躲西藏不说,现在更是连费用都挣不出来了。这坏运气哪来的?肯定是婆婆玉凤这个天生带煞的人妨的。

郭芬风似风火似火地回到家,先找到嫂子于妹,把“神家”的话添油加醋地一说,而且重点强调了是婆婆这个煞星影响到了家里的财运。

妯娌俩本就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婆婆,这下更是找到了“理论”依据。回家后,对着自家男人又是各自一番添油加醋。

石生、石成好歹都是上过学的人,把各自的老婆骂了几句后,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照样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地跑车。

哥俩忍痛割爱把改装后的二手货车卖掉后,又凑了些钱买了一辆新车。为了还贷款 ,哥俩一年到头不着家,忙活起来,压根想不起家里还有个老娘来。

4

“以后离小宝和朵朵远点,别有事没事围着孩子转!”

“没本事给孩子们带福,可也别天天妨孩子们呀!”

“老不死的!不知道早死早超生呀,就当给儿孙积德了!”

……

儿媳妇儿们的这些刀子般的冷言冷语,玉凤明里暗里不知道听过多少。

小宝是石成和郭芬在“神家”拴来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岁了。从小到大,郭芬不让她抱一下,她只能在路上偷偷看几眼。朵朵是她从小帮着于妹带大的孙女,孩子看到她,总会跑过来叫奶奶,她有时候会偷偷塞给孩子点零花钱。

这事,一旦被于妹、郭芬知道了,就堵着她的门口咒骂。因此,她见着孙子孙女们,都会远远躲开,因为只要看到孩子,她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这些年来,她索性装聋做哑,一个人在自己的小院里影子般地活着,恨不得变成一缕无色透明的空气。

天还没黑透,玉凤就去给院门落栓。她知道,除了老吴,没人会来她的小院子,而老吴这个月去了城里看儿子闺女了。

隔着院墙,飘来饭菜的香味,依稀能听到前院传来的欢声笑语,她能听出,那里面有大儿子的声音。

哦!石生回来了!

她的心一动,放在门栓上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门栓好了。这个小院子,儿子大概都忘了吧!

两个儿子的院子,她一年只去两趟,中秋节去后院的小儿子石成家,年三十去前院的大儿子石生家。

她之所以去,一是实在是想儿子,想多看几眼,二是为了全了儿子们做孝子的脸面。其实,她实在是不愿意去,每次去了,儿媳妇连个笑模样也不给,对她不理不睬的,看她就像看个透明人。

过年过节时,儿子们难得在家呆几天。她多想和儿子们说说话,即使不说话,多看几眼也行。可儿子们回来后,每天不是喝得醉醺醺的,就是呼朋唤友地打麻将。

娘,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淡化成无色无味的空气。顶着媳妇的压力,一年一次让娘来家里吃顿饭,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孝道了。

她栓好院门,就倚在炕头的被窝卷上看电视。自从和儿子们分家单过,她就不吃晚饭了。一个人的饭,有什么吃头呢!

她经常就这么看着看着睡着了。半夜醒来,身子和屋内的空气一样冰凉。

这些年,她太寂寞,太孤独了。除了吴嫂子和老吴,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而吴嫂子已经走了五年了。

老吴的一儿一女大学毕业后,都在城里安了家。吴嫂子病逝后,家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老吴知道她活得憋屈,就经常过来坐坐,宽慰宽慰她。一来二去地,她和老吴都有了那么点意思。老吴说,什么“命硬”“带煞”“妨人”,纯粹是胡说八道!他这次去城里就和儿女们说清楚,以后他要和她搭伙过日子。

可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儿子们张这个嘴,老吴说她这大半辈子只为别人的唾沫星子活着,从来没为自己舒心活过一天!再不为自己活几年,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想想自己这大半辈子,还真是这样。她左思右想,一夜也没合眼,那些事,那句话在心里翻滚了一夜。

天还没有亮,她就起来了。她在院子里踯躅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拉开了门栓,她得到胡同口等着石生,她想和石生单独说几句话。石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不跟他说,下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

她感觉有点头重脚轻,脖子有点发硬,不知道是不是血压又高了。

5

东方的天空已经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已是初秋,空气里已经有了庄稼成熟的味道,让她又想起那无数个顶着露水早起劳作的日子。

那时候,她还年轻,丈夫去世后,虽然也有人说她“命硬”“带煞”,但一老两小都离不开她,家里没有人嫌弃她。虽然日子苦得像黄莲,但把孩子们养大,给婆婆养老送终,是她活着的奔头。

如今,虽然日子不再缺吃少喝,可是被家里人嫌弃,被当做“透明人”的滋味比黄莲还苦。好在还有老吴不嫌弃她,肯跟她搭伙过日子。

“吱呀……”伴着一声门响,石生拎着行李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于妹。

“大早晨的,杵在这儿干嘛?晦气!”于妹大声嚷嚷着。

玉凤气得肚子鼓鼓的,却全当没听见。这些年,这些话她虽然都听习惯了,但还是会生气。

“石生,我想跟你说件事……”她讷讷道。

“啥事?我着急走,车等着我哩!不着急的话,下回再说!”石生脚步匆匆,边说边走,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也不算着急,就是,就是,我想,我想和你吴伯搭伙过日子……”她跟在石生后面紧走了几步,眼看石生就要上车了,一闭眼,一咬牙,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啥?你个老不要脸的,还嫌给儿女添累赘不够……”于妹还没等她说完,劈头盖脸的话张嘴就来。

“娘,你老了老了,能不能别给我添事?”石生说完,一眼也没看玉凤,拎着包就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玉凤只觉得老脸通红,脑袋“嗡”了一下,身子一下子软了,就像一个皮球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恍惚中,脑子里还想着那声“娘”,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玉凤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土炕上,手上扎着吊针,旁边坐着老吴,还有石生和石成。她动了动身子,发现右半边身子根本不听使唤,想张嘴说话,发现舌头根本就不拿弯儿。

她最害怕的一件事来了,她不怕死,就怕瘫在炕上。

6

玉凤中风了,石生、石成找司机替班,轮流着在家呆了几天后就坐不住了,他俩的大货车是给某公司固定配货,不能停运,一旦停运,自然有别的车顶上来。

两个儿媳妇本来就视玉凤为眼中钉、肉中刺,玉凤身体好好的时候,就不待见她这个婆婆,如今瘫在炕上,还能指望着她们好好侍候?

老吴听说后,第一时间从城里赶了回来。玉凤醒来后,丧失了语言能力,但看眼神就知道,她的神志很清醒。

玉凤自从醒来后,就不肯张嘴吃饭,也不肯配合治疗。

老吴知道玉凤是怎么想的,她既不想拖累自己,也不想拖累儿子们,更不愿活受罪。

趁着没人的时候,老吴跟她说,别担心,没人照顾她,他会照顾她。他说了要跟她搭伙过日子,病了就会侍侯她。

他这次进城,已经跟儿子女儿都说了,虽然孩子们没表示同意,但也没明确反对。甭管石生、石成怎么看,他不会扔下她不管。玉凤听完后,泪流不止。可是不管老吴怎么开解,她就是拿定主意不张嘴,不吃饭,也不吃药。

于妹、郭芬一人一天负责送饭,至于玉凤吃不吃就不管了。老吴每天都陪着玉凤,眼看着本就瘦小的她一天天虚弱下去。

老吴守着玉凤不敢说什么,气得跑到院子里给石生、石成打电话,张嘴就骂:“怪不得你俩一个叫石生,一个叫石成,你俩个兔崽子根本就没有娘,你俩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你娘都这样了,你俩还光顾着挣钱,你娘把你俩拉扯大容易吗?……”

石生、石成这次跑了一趟长线,赶回家来的时候,玉凤刚刚咽了气。

石生、石成心里愧疚,想起他娘从年轻守寡养家糊口的不易,给玉凤买了上好的寿衣和棺木,出殡那天又比别人多雇了一棚“戏子”吹打着送葬。在三里五村里,一时竟传了个“孝子”的名声。

天黑了,一阵风吹过,那片挂在墙头枯草上的叶子终于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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