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见,三生有幸

很喜欢一句话:生活在别处。可能是因为毕业后漫长的千日,在同一个地方醒来,走同一段路,吃同样的食物,坐在同样的工位,做同样冗杂繁复的事物,遇到同样的人,感受同样感觉。日复一日的枯杂无味,正将我的灵魂从躯壳中剥离而出。长期野蛮生长在落寞寂寥的虚无沙漠,一望无际漫天都是黄沙石砾,但也偶尔能遇到青青绿洲,就是生活的「别处」,是天堂,是彼岸。文学班如同桃花源,遇见的诸位皆怡然自得,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分每个人每件事都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来文学班之路一路曲折,起因是协理员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参加宣传文化骨干培训班,而且是主任亲自点将,要我抓紧时间考虑。接过电话我满心欢喜,毕业三年,一直在担任干事,承担工作不轻不重,虽说也和政委推了不少材料,但自己明白自己是扶不起的阿斗,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只能写写新闻、主持稿,把陈芝麻烂谷子的老方案计划材料改改用用。然而我这人却一直幸运至极,总有贵人相助,改革完毕之后焦副主任担任新领导,数次提点,受益匪浅。作为提高个人能力素质的契机,这次培训,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在单位时,选专业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文学写作。因为从小就喜欢四件事,小说电影游戏音乐,究其原因,是因为喜欢那种分享情感寻觅知音产生共鸣的感觉,电影太复杂,没资源没资金,只是有幸曾和志同道合者拍过短片;喜欢游戏并不是因为畅快淋漓的打击感,而是诸如巫师、老滚这种感人至深的故事,究其原因还是作者功力深厚架构出如此庞大美丽的世界;音乐也曾尝试过,但终觉没有天赋,随弃。而只有文字一直陪伴着我,大学四年读了百本书,偶有抒情但不成体系,毕业了之后也未曾放弃阅读,特别是工作生活有所郁结的时候喜欢从书本中寻求慰籍,旅行的时候也喜欢带三两本所爱之书,在列车上度过旅途时光,在田野边的小路上感受文字与美景的绮丽。书读了些,但却未曾也自感无力将体会抒发出来,当看到自己可以真正学习写作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报名之后两天,负责这块的干事打电话说文学写作没有名额,只能暂时调剂到体育专业,当时我的心情是崩溃的,然而很快调整了心态,带着行李来到了江城武汉。上次来江城还是两年之前,彼时每周末都会来此地与友人登高望远把酒言欢,此去经年,江城别来无恙,故人已物是人非。

来到学员队,办理好入住手续,走进宿舍的时候,坐在熟悉的铺位上,突然感觉到一种梦回质朴纯真的学员时代的感觉,好像四年的回忆记忆一下全都涌到了眼前,一边叠着军被,一边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开课的第一天是在体育班度过的,一整日的篮球理论让我昏昏欲睡,晚上听同班的家润说可以调换专业,但等我敲开分队长门听他说文学班员额已满,已经不能再加人了。然而我是一个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的人,几经周折大半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叩开了文学班的大门。那一晚,直愣愣吹着我的空调刺的我骨头发疼,可我从没睡的这么香过。

六月五日,醒来后呼吸的第一口空气都是甜美的,我迫不及待的走进了文学班的课堂。这天是由王凯老师为我们上小说课,王凯老师讲课随意但不随便,像聊天像讲故事一样把很多理论性的东西讲的惟妙惟肖,听的我因昨天没休息好带来的倦意全无。说到上课睡觉,大学期间的我上课几乎是每天都至少要睡两节课的,不管是什么课我都很难提起兴趣,课间更是直接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而那时候每间教室都有监控摄像头,班里睡姿比较销魂的几位老哥自然是免不了通报批评,因此想在教室睡觉对于睡姿的要求越来越高,站着睡觉不点头只是基本能力,进阶水平的兄弟都能在梦乡中配合教员富有节奏性的讲解,惟妙惟肖的点起头来。而我睡觉天资不够,逐渐淡出了睡界,反而将读小说作为休息的一种方式,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学期间读了很多很多有兴趣的书。也是上课的第一天,在课上观察各位同学们的时候,发现了一位睡友,被封为「睡莲」的青云,睡觉的人往往在思考问题,后面写关于《军功章》的同题文章时,她的《河柳纪事》技惊四座,这是后话了。

夜幕来临,迎来了在文学班的第一个夜晚,大家如圆桌骑士般围在一起,关上灯,在夜火中互相朗读诗歌,这也是我第一次写诗,在以前,我是很排斥现代诗这种文体,感觉结构杂乱毫无美感,内容空无一物,然而不去了解往往多带偏见,我们今晚的诗歌题目叫「满天星」,谈起星星让我想起了「小王子」,刚好我也是跑题王于是我就写下了:“他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夜晚,他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星星。伴随着44次日出,44次日落。 却始终放不下对她的思念。 深情终究是一趟孤独的旅程, 我们都是傻痴痴的小狐狸,徒具一副精明的外表。我唯一的红玫瑰。”创作完毕的我仔细聆听着各位的诗歌,聆听着各位的心声,蒋斌写了青春、爱情、栀子花与桂花,年少烂漫,少年情怀总是春。徐兆万写了埃及艳后、皇冠、黑洞、防空洞与岩浆、书本,意象纷繁复杂却又互相联系,像极了一个未来的后现代主义文学大师。高建军写的亲人,刘挺写的青春,高凌云写的青春少年与爱情,王璐写的心中的「你」,刘阳写的「霞草」,苏洁写的星星与人间,贾佳琪写的心里的悄悄话,刘万鹏写的对爱人想说的千言万语,龙涛写的大气而执着,孙彤写的守望,潘梦婷写的凝望,李老师写的花草与蝴蝶……彼时我除了少数几人还不能将名字与脸庞对上号,但倾听大家朗读自己的心声,仿佛和每个名字符号拉近了距离,二十四年,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

晚上,李庆文班主任问大家有没有小说作品想让王凯老师点评,我以前写过很短的故事,但从未驾驭过有一定长度的内容,想想来文学班不能荒废时光,于是我硬下头皮举了手,说自己有写过的东西想与大家分享,我环视四周看了看大家都没有举手,心中充满忐忑。我写的小故事,是根据以前一次独自出行的经历改编的,讲路上遇到的德国人Dennis与我之间发生的二三事,因为大部分情节靠回忆即可,半晚上的时间就轻松完成,想到未经打磨的文章要被王老师和同学们阅读点评,心里感觉兴奋且紧张。

第二天到教室,大家就坐完毕,班主任说今天的小说有三篇,分别是徐兆万的《女兵木兰》、潘梦婷的《抉择》和李磊的《温暖故事》。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同台竞技的分别是在公众号写过40万字并且已在诸多知名刊物上发表过文章的大魔王徐兆万,大家都尊称他为徐老师;还有文学班开班第一期就参加并且拿了小说组冠军且同样有非常多的文章见诸纸媒的女魔头潘梦婷。兆万的文章文笔流畅朴素大方,整篇读下来感觉意犹未尽。梦婷的文章则是细腻华美诸多细节别有韵味,可惜我第一遍看的时候没有联想到《土拨鼠之日》,没有看明白,互相点评的时候我说她的文章像我之前在《萌芽》读的文章,很多《萌芽》作者最终也都成为了国内顶级刊物诸如《收获》、《人民文学》的供稿者,希望梦婷能够笔耕不辍,文字盛满鲜花。

这天晚上每一个女生座位前都盛开了鲜花,屋子里飞进了一只蝴蝶,班主任用鲜花接住了它,任由它享受饕餮花蕾。晚上的同题诗是整个夏天我都和()在一起,借此题,我认识了龙队长和小璐姐,龙队长诗如其人,低调隐忍果断,那天他的同题诗也正是「导弹」,说到导弹他和我讲起了荣立三等功的那次打靶经历,当时目标处于导弹射程最大半径,多次设计未果,只剩下最后一枚导弹,全车人员包括指挥组一筹莫展,龙队长当机立断,根据自己长期以来的实战果断调整发射架,重新测绘战斗图景,他说:出了问题算我的,被打了能不还手?给老子干他妈的。最后一发导弹一击命中,全车欢呼雀跃,龙队长只是招牌式的抿嘴一笑。小璐姐是工程大学一零级学长,天资聪颖,情绪感知力极强,这一天及次日的同题诗都是匿名的,但她非常轻松的就猜出了哪首是我写的,我天资愚笨,两次均落败。因此仔细读了她写的短句,不得不感叹结构精巧,难以复制,譬如「它在你腹中唱歌,带来一整个夏天的蝉鸣」。

而后的日子里,我们分享了各自的故事、初恋以及生活中凡凡琐碎的各种小事。时间过的飞快,张子影老师来到了课堂,之前一直听说她的大名,她让甘巴拉这个不知名的小站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英雄站点,改善了营区造福了官兵。《试飞英雄》登上了畅销书排行榜,将试飞员这个英雄行业展示在世人面前,也让大家记住了诸多为国献身的无名英雄。张老师着重讲了散文和报告文学,可惜我天生愚钝,最后的报告文学还是写成了小说。

最难忘的还是端午诗会,最初比较抗拒一筹莫展想着蒙混过关,很不走心的准备了一个朗诵和诗歌,第一次预演前只集体走过一回,还好凌云颜值担当专业主持,楷哥音域浑厚饱含深情,璐姐抑扬顿挫节奏完美,梦婷鬼马精灵天资聪颖,勉强带着我这个阿斗过了预演。下台后看了下录像,自己摇摇晃晃异常随意,破坏了整体朗诵的美感,虽然其他人没有说,我感觉异常难受。回去反复听了彭老师的朗诵,在水房不停朗诵,也刻意调整了自己尽量不在朗诵时随意做些小动作。正式出演的那天,很紧张,但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文学班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天。内心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特别特别特别特别不舍,以前从没有想过会和陌不相识的陌生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建立起感情链接。不想谈离别,如若有缘,还会把酒言欢。

最后,祝你们漫长的今后,有佳人相伴。祝你们每夜安眠,得偿所愿。祝你们寂落时有酒相伴,欢愉时不忘彼岸。好运,长江三期的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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