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美人微瑕”的史湘云——红楼梦里最健康的女子·下

美人微瑕

美人之趣

史湘云是一个有趣的人!有她在场的地方总是充满欢声笑语。湘云是生动的,是单纯的女子。雪地里大口吃肉的天真浪漫,争联即景诗自称“不是作诗,是抢命”的明媚爽朗。

儿时的她最爱穿宝玉的衣裳“……可记得旧年三月里,他在这里住着,把宝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额子也勒上。猛一瞧,到像是宝兄弟,就是多两个坠子。他站在那椅子后边,哄的老太太只是叫‘宝玉!你过来!仔细那上头挂的灯穗子,招下灰来,迷了眼’。他只是笑,也不过来……”。长大了的她也喜欢打扮成小子的模样“……里头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裉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妆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鹿皮小靴,越显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黛玉戏称她是个“小骚达子”说她是假小子。一个栩栩如生的湘云就这样跃入眼帘。

整部《红楼梦》里描写湘云的场景中,最有趣也最唯美的就是“醉眠芍药裀”——【众人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他,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醉卧花丛树荫下,图凉快睡在青板石凳上,这样的行为纵观红楼全书也找不出第二人,只有娇憨天真的湘云做得到。

湘云醉卧

美人之性格

大观园里有了一个史湘云,女儿国的脂粉气息似乎也消散了一些。湘云身上的英气是很有个性光彩的,虽是女儿身却有着男子一般的胸怀。明明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却不会见风落泪,对月伤悲,这一点是黛玉所不如的。

湘云最大的性格特征是“直来直去”的处事方式。印象最深的一回是湘云在贾府一大家子看戏的时候,公然指出台上的戏子长的像林黛玉,黛玉不能生气就先行离席,宝玉给湘云使个眼色,她就气得收拾包袱要回家,数落了宝玉一通不算还捎带着说黛玉小性儿、行动爱恼、辖治人。虽然湘云这一行为有嫉妒宝黛的感情要好,故意“怼”黛玉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性格使然。要不是真的讲话直接也不会毫不忌讳的就说黛玉像戏子。毕竟在古代,戏子是下九流的人,芳官和赵姨娘打架时就骂过“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的狠话。可见把心高气傲的黛玉比作戏子取笑,这和我们现在指着别人的鼻子骂没多大区别。

另一回里宝琴来贾府做客住在宝钗身边,湘云也是当着宝钗、宝琴、香菱、莺儿等人前直接告诉宝琴“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说的宝钗哭笑不得,评价她“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

宝钗的这个评价是非常到位的,湘云虽然“嘴巴直”,但不是“缺心眼”,该有的心机也是有的。就说她打发人给众姐妹送了绛纹石戒指后,又特意亲自来贾府给四大丫鬟送戒指的事情可以看出湘云行事是有“算计”的。黛玉笑她“今儿巴巴的自己带了来,真真你是糊涂人”认为和之前的一起带了来不是更方便。湘云反击:“你才糊涂呢!”说了一大串理由,众人听了都笑道:“果然明白。”宝玉笑道:“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让人。”此外我们认真看一下湘云打算把四个戒指送给谁呢?“袭人姐姐一个,鸳鸯姐姐一个,金钏儿姐姐一个,平儿姐姐一个”——袭人是宝玉的首席丫鬟、鸳鸯是贾母的首席丫鬟,平儿是王熙凤的首席丫鬟,金钏儿是王夫人的首席丫鬟,这四人可以都算得上是荣国府里最有权有势的丫鬟了。整个贾府这么多丫鬟,湘云单单只送这四个人,可不仅是关系好这么简单;尤其是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可是很少和湘云接触的,她也说过王夫人那屋里人多心坏的话。

湘云另一个显著的性格特点是“话多”。史湘云借住蘅芜苑时,薛宝钗曾戏谑:“呆香菱之命苦,憨湘云之话多”。迎春也评价过湘云:“淘气也罢了,我就嫌他爱说话,也没见睡在那里还是咭咭呱呱,笑一阵,说一阵,也不知那里来的那些话。”

爱说爱笑的湘云就像一个“开心果”给大家带来欢声笑语,她的笑声是爽朗的,她的笑容是明媚的。刘姥姥在贾府做客时,鸳鸯和凤姐捉弄她,在吃饭时突然站起来,说了一段可笑的话,逗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呦;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得搂着宝玉叫‘心肝’;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座位,拉着他奶妈叫揉肠子。唯有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一个“喷”字,活脱脱的把湘云的豪爽喜乐性格表现出来。

湘云住在潇湘馆时,宝玉大清早来不及梳洗就去见她们。见湘云梳完头,宝玉便走过来笑道:“好妹妹,替我梳上头罢。” 湘云道:“这可不能了。”宝玉笑道:“好妹妹,你先时怎么替我梳了呢?”湘云道:“如今我忘了,怎么梳呢?”想象一下湘云歪着头看着宝玉,故意说“忘了”,这场景是多么生动。也反映出了湘云小女孩顽皮的一面。

除了这些,湘云还是一个善良细心的人。邢岫烟住在邢夫人身边被克扣月例银子,大冷天的把冬衣拿去当铺换钱被姐妹们知晓。湘云要替她打抱不平,黛玉笑她:“你又充什么荆轲聂政?”宝玉生日宴上大家玩游戏,抽到了一个最难的“射覆”,后来又抽了一个“拇战”,史湘云说:“这个简断爽利,合了我的脾气。我不行这个射覆,没的垂头丧气闷人,我只划拳去了。”游戏中她见香菱射不着宝琴出的“老”字,便偷偷的想告诉香菱是“药”字,帮她作弊结果被众人发现罚了她一杯酒。

图片发自简书App

曹雪芹笔下的红楼众儿女,没有谁是完美无瑕的,每个人都有缺点。但从性格的角度来看,史湘云是最接近完美的那个女子!湘云的代表花是海棠,海棠又名女儿花——此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湘云天真娇憨曹雪芹以“女儿花”做她的象征,的确恰如其分。

美人之结局

【乐中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儿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史湘云的结局有很多种版本,有的认为湘云嫁给了卫若兰,但是两个人没有白头到老,卫若兰死了,湘云守寡。红学泰斗周汝昌老先生认为贾府被抄家后,宝玉沦为乞丐,湘云死了丈夫到处漂泊,然后两人相遇结为夫妻。87版电视剧里湘云的结局是被卖到花船上,见到宝玉哭喊让他给自己赎身。

不管湘云是哪种结局,可以断定的是湘云的结局一定很悲惨。收录在薄命司当中的女子怎么逃得过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的结局。


下半部分·完

六个太阳·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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