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无心,也成苍狗

我尽了一切努力,宋连元他不爱便是不爱,这世间,唯情难以自控,他真的喜欢乔晗,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这个上仙当得委实窝囊了些。

别的上仙哪怕只是个小散仙都驭夫有术,把夫君治得妥妥帖帖的,连一个铜板都不敢私藏。

唯独我,宋连元他藏私房钱也就罢了,我连他在外面给我戴的一顶绿帽都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了。

可是,像我这么一个宽宏大度的好媳妇,他却铁了心要和我和离。

这婚要是这么好和离,我也不至于这么厚着脸皮扒着他不放。

我会嫁给宋连元,说到底还是拜我那个二姐所赐。

她胆大妄为地施计取了天帝二儿子的龙根,熬了碗汤,我那时不知道这汤这么金贵,还偷偷喝了好几口,结果二姐救活了她垂死的心上人,天帝那二儿子至今还在冰棺里躺着,这是公然挑战天帝他老人家的权威,不到一日,他立马派了宋连元带着天兵天将攻打瑶海。

瑶海的虾兵蟹将勉勉强强顶了一百来年,正要被灭族时,西天佛祖刚好路过此地。

当时整个瑶海都被血染成了红色,满海都漂着鱼虾尸体,惨不忍睹。

本着慈悲的心理,佛祖劝说两族化干戈为玉帛,停止生灵涂炭的战争,为了强化这个和平,他还当场就把我指给了领着兵连盔甲都没有脱的宋连元。

这是佛祖亲自指的婚,这十几万年来,是他老人家第一次管闲事定的姻缘,天帝即使再不愿,也要卖他几分面子。

但是在亲事定下来时,他却对着我和宋连元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婚事若毁,兵即袭矣。”

听听这话,我敢和离吗?我前脚刚和离,后脚他估计就派宋连元带着天兵卷土重来了。

所以在宋连元一脸冷漠地问我“齐眉摇,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和我和离”时,我把腿跷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抖一抖的,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

这话自我们成亲的那夜起,他每天都要说上这么一两句,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他拿我这样无动于衷的模样没办法,只能冷着脸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乐呵呵地在他背后吼一句:“夫君,等会儿见到南海的乔晗仙子,别忘了替我问声好。”

乔晗仙子就是他给我戴的那顶青翠欲滴的绿帽,我和宋连元初见她时,是在天庭的宴会上,她代表南海献舞,一支舞舞得纤腰细折,红袖轻拂,眉峰聚,眼波横,轻轻往这边一睇,便是满室春光,当真美得不可方物。

中途,宋连元离席,我那时刚嫁到天庭来,人生地不熟,是整个天庭的眼中钉,认识的,也仅有宋连元一个而已,他离开后,这些仙家的目光如芒在背,我越来越不安,所以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离席到殿外去寻他。

一出殿就看见了他,他并不是一个人,我侧身躲在白色的雕龙圆柱后,他对面的女子一袭红裙,黑色的发轻轻拂起,声音柔美:“乔晗在南海的时候就听说过战神风姿绝代,用兵如神,钦佩良久,今日总算得偿所愿,得见您一眼。”

我在心底嗤笑一声,很不以为然,当年小小的一个瑶海,宋连元他打了一百来年也没有攻下来,哪里担得上“用兵如神”这四个字。

宋连元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见他的话:“仙子方才那一舞,绝代倾城,才叫人钦佩。”

他面前的乔晗白玉般的脸在他的话音中染上一层浅红,她娇羞地低下头。

我扶着圆柱,转身顺着原路回去了。

那天直到宴席散了,他都没有回来。

他们俩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我姐姐是使二殿下昏迷的罪魁祸首,如今宋连元喜欢上了乔晗,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

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唯一肯和我说话的,只有行酒。

它是一只白猫,大概是哪个仙家的仙宠,一行一动都有种懒洋洋的高贵和优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后来就留了下来,一直没有离开过。

宋连元拂袖离开之后,它跳到我膝上,懒懒地卧着,碧绿的琉璃似的眼睛轻蔑地望了望我,很不屑地说了句:“出息。”

我撇撇嘴,抚着它额上的毛,装作没听见。

宋连元那天走后,就和乔晗出事了。

他这些年要和我和离,就是为了娶她,他是个重情的人,不想让心上人受委屈,可这婚是佛祖指的,他休不了我。

乔晗苦苦等候了几百年,我始终没有松口答应和离,当下便有些心灰意冷,一个想不开,跳了坠仙台。

她没有死成,宋连元当时在她身旁,也不知道她跳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反正没拦住她,等回过神来,只能在坠仙台看见一抹嫣红的裙裾,他当即便决绝地随她一同跳了下去。

宋连元若是就这样灰飞烟灭的话,那么他生前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我,虽然当了寡妇,但好歹是保障了瑶海的安全。

可是他们偏偏没有死,宋连元跳下去后,追上乔晗抱着她的腰身一转,滚到了旁边的轮回镜里。

行酒漫不经心地和我说完这些后,就从我的膝上跳了下去,抖了抖雪白的毛,望着我的碧绿的眼里是明明白白的嫌弃,我握紧方才抚过它的毛的手,才发现原来掌心里都是汗。

我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冲到宋连元的藏宝阁去打包他那些珍藏的宝物。

我做这些的时候,行酒就卧在旁边看着,它懒洋洋地在阳光底下摇着尾巴:“你要卷款私逃?”

我冷哼一声,我会这么便宜了他宋连元?

我带着这些宝物驾云去了趟司命星君的府邸,他大概是听说了宋连元和那个乔晗的事,想来应是对他们十分同情,所以看见我,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冷哼一声:“眉摇上仙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我开门见山地说:“想来司命星君已经听说我的夫君和乔晗入了轮回的事了。”

我在他的沉默中掏出宋连元的琉璃盏放到他面前:“我也要去轮回,望司命星君给批个好命。”

他瞥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我又继续放了玲珑塔,缓缓说:“我要宋连元和乔晗痴男怨女,情浅意薄。”他的眼神直直地盯在玲珑塔上面,没有回答。

我索性一股脑把包袱里剩下的东西全摊开放到他面前:“我要宋连元对我情根深种,欲罢不能。”

他的眼睛亮了亮,伸出手把这些东西往怀里揽了揽,正色道:“其实我很看不惯这些破坏夫妻感情的事,既然如今你诚心相求,我就给你和战神批个好缘,他和乔晗仙子是遭突进入轮回的,均已忘却前尘,你此番下界,命数易变,谋事在人,能不能成,则全靠你自己了。”

我在临走的时候去见了行酒一眼,毕竟它在这数百年的寂寥岁月里一直陪着我,我抚着它的毛,低低地说:“行酒,我要走了。”

它碧绿的猫瞳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线:“你要去找他?”

我点点头:“我不甘心,我想让他爱上我,我不能让瑶海生灵涂炭。”

它扭过头,像是看了我一眼:“你要救瑶海,不一定要用这个法子,那位二殿下,总会醒的。”

我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赌不起。”

“我就是知道。”它又把头扭过去,“平心而论,你是为了瑶海,还是他?”

我抚着它的毛的手顿了顿,它已经站起来了,抖了抖白色的皮毛:“你走吧。”

跳下轮回镜的时候,风和大片大片的白云从耳旁呼啸而过,恍惚间,似乎看到一道小小的白影也跳了下来,我愣了愣,还以为是行酒,定睛一看,原来不过是朵云彩。

我在凡间的身份是将军府的独生女。

司命星君在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我一路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地长到十五岁,及笄后,才寻思着去找宋连元和乔晗。

只是我没想到,我送给司命君的那些宝物让他的胆子变得那样肥。

他把宋连元安排进烟花柳巷中去了。等到宋连元回天上,想起这世的事,估计司命星君的皮都会被他扒下一层来。

宋连元在这世还叫宋连元,他的生母是当时留君醉的头牌,卖艺不卖身的贞烈女子,真心实意地爱上了一个人,最后被辜负,她拼尽全力生下宋连元后就香消玉殒了。

老鸨也是个性情中人,没有嫌弃他的男儿身,给他请夫子,让他可以考取功名扬眉吐气。

我是在我这世的父亲入宫赴宴的时候才找机会女扮男装偷偷溜出相府的,平日里走哪里都是前拥后簇,难得有这样的好时机。

留君醉不愧是上京最大的烟花之地,红灯笼,绿蚁酒,脂粉香,红袖招,我捂着鼻子躲过一些醉醺醺的大汉和一身脂粉香自荐枕席的女子,偷偷溜到后院里,直接去找宋连元。

我在竹林旁发现了他的影子,前厅的喧哗丝竹只能隐隐地传过来,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执着书卷,正闲闲地看着,旁边的竹林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明明暗暗的,看不清样貌。

他在天界时是手握重兵的战神,如今在凡间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可是我第一眼,便知道,这是他。

我刚犹豫着该怎样上去打招呼,两个穿着锦衣喝得醉醺醺互相攀着肩膀的纨绔子弟摇摇晃晃地逛进后院。

透过朦朦胧胧的醉眼,他们开始本能地调戏他:“哟哟,哪里来的美人儿?来来,和大爷我们耍一耍。”说着晃晃悠悠地伸出手去摸蹙着眉头的宋连元。

“住手——”

有人先我一步说出来,我错失良机,只得躲回我藏身的树后,瞪着眼瞧那个坏了我好事的到底是谁。

唔,长得还不错,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一袭青衫穿得风流倜傥,是个皮囊不错的男人。

还好是个男人,我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去了一点。

那两个纨绔子弟见好事被打扰,恼怒地转身:“哪个没长眼睛的?没看见……”

污言秽语在迎面而来的拳头中戛然而止,那两人身子软趴趴地向后倒去,惊起一大片灰尘。

宋连元站起身,对那个公子道谢:“感谢兄台出手相助。”

“无事。”那个公子笑得很洒脱,“在下一直听说这留君醉里有一位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敬仰已久,今天有幸拜访,是我的荣幸,在下沈然,敢问公子姓名?”

宋连元面色淡淡的:“身在红楼,有何值得公子敬仰的?”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沈然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身上掩不住的清贵,“文采在心中,心若定,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值得深究?”

宋连元静默了片刻,清冷的眼渐渐盈上淡淡笑意:“宋连元,我的名字。”

我的心在他们的对视而笑里碎成了渣渣,我怎么忘记了司命星君的恶趣味,情浅义薄,这一世的乔晗,难道投成了男人?

果然,即使她变成了个男人,我也还是比她晚了一步。


我无功而返,躲在房里抑郁了很久,我这世有太多身份限制,并不能常常跑到留君醉去,这样一想,越发觉得沈然便是乔晗,他投成了男人,可不就是为了方便逛窑子?

雪上加霜的是,那日爹爹从宫中赴宴回来后,就眉开眼笑地告诉我,当今陛下给我和太子订了婚。

我对这事本来没有太过在意,人生苦短,等我搞定了宋连元,凡间几何,就不关我的事了。

但当陛下以培养感情的名义让太子到将军府里来找我时,我觉得事情复杂起来了。

因为来找我的人,是沈然。

他立在府里河边的柳树下,面如冠玉,微笑着对我缓缓道:“齐小姐。”

他这副样子简直可以迷死万千少妇,但是我却很难笑得出来,疑似情敌突然变成自己的未婚夫,这得要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所以我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目不斜视地掠过他走了。

隔了老远回头去看他时,他还站在那里。

我对他的敌意整个将军府都看出来了,我爹亲自来找我,旁敲侧击:“眉摇啊,你觉得这个太子怎么样?”

我蔫蔫地摇着荷包上的穗子:“就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紧张地望了望周围,见没什么人才斟酌地问下去:“你才初见他,怎么就知道他……他……”他含含糊糊地一语带过,“这太子我看过,人不错,靠得住。”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缺点,只得说:“我听人说,他经常逛妓院。”

他愣了片刻,铁青着脸出去了:“眉摇,你别怕,我这就去给你问清楚。”

爹问没问清楚,我不知道,不过晚上沈然却来了,他站在我闺阁的外面,月光照在他清俊的脸上,他嘴角挂着笑,冲我挑了挑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嗯?”

他最后这个尾音拖得极长,尾音上扬,带着数不尽的风流魅惑,顿了顿,他解释说:“我还一直不明白,为何齐小姐这般针对我,原是为了这个,我去留君醉,是因为那里有个和我志趣相投的好友,我很欣赏他。”

我被他最后那句“我很欣赏他”激得心如擂鼓,模模糊糊地想:宋连元他……他果真是断了吗?而且看沈然这个样子,他该不会还是下面的那位吧?阿弥陀佛,司命星君他小命不保也。

大概是我的面色实在是不好看,所以沈然又补了一句:“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可愿同我一起去瞧瞧?”

留君醉硕大的招牌下,我穿着男装笑得一脸得意。

不同于上次的偷偷摸摸,这次我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的,一袭青衫的沈然站在我身前,转过身一脸无奈地望着我:“跟紧我了,不要乱跑。”说着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似乎是为这种行为感到疯狂,“我竟然带你来逛窑子,要是齐将军知道了……”

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似乎不愿再想下去。

我忍不住满脸的笑意,眉眼弯弯,望着他:“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是你带我出来的,被抓了也是你的罪过,和我半分关系也没有。”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合扇转身在前面替我带路。

刚才沈然问我时,不过只是戏谑,哪有女子逛窑子的,可是这却是我接近宋连元的唯一机会,我怎么可以错过,所以不顾沈然愕然的神色顺着他的话顺水推舟。

我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个歉。

我终于如愿见到了宋连元,沈然摇着扇子向他介绍我:“连元,这是我弟弟,沈摇。”

他望向我,在月光下对着我微微颔首,清辉镀在他的脸上,面色一派清冷,我在沈然的身后对着他粲然一笑,他微微愣了愣。

我望着沈然的背影,心里有些愧疚。沈然,若你真的是乔晗的话,那就对不住了,我不能看着我们瑶海再回到当初的战乱。

晚上他把我送回去的时候,在府门口挑眉笑得戏谑:“这回相信我了吧?还觉不觉得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我轻哼一声,没有理他。

他的眉眼在红色的灯笼下有一丝异样的温柔,对我说:“你等等,我有样礼物送你。”

他转身回到马车上,再下来时,怀里却多了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等他走得近了,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在他怀里挣了挣,然后抬起脸,碧绿的瞳孔在夜里看得极清晰,它软软地对我叫了一声:“喵——”

“行酒——”我失声惊呼。

“行酒?”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定了定心神,行酒是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再说这猫虽然和行酒一模一样,可是身上那气势全然不同,这只猫要温顺多了。

他笑了笑,把猫放到我怀里:“行酒倒是个好名字,我原先还担心你不喜欢,现在倒是放心了。”

行酒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背,温热痒痒的,我紧了紧手臂,感觉眼里有一点湿润:“不,我很喜欢,很喜欢……”

他含笑望着我:“喜欢就好……”

此后,沈然便经常来找我,自从他把白菜送给我,我就对他没了敌意,他曾经问我为什么不把这只猫叫行酒,我只好敷衍地解释:“白菜好记。”

然后他就又笑而不语。

其实在我心里,行酒只有一只,它陪了我几百年,即使再像,那也不是它,我要是把它当成行酒来养,对它和白菜都不对。

我爹和陛下对我和沈然的关系突飞猛进感到很开心,只是他们不知道,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沈然来找我,再带着我一起去找宋连元,相处久了,宋连元对我也没有了初见的疏离与漠然。

很多时候,我都能感受到来自他沉默的注视,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只能看见他淡淡移开的目光。

开春时,我们三人一起去了上郊踏青,沈然顺道去办事,只有我和宋连元在湖边。

时机一旦错过了就不会有了,所以我抓住时机问他:“宋公子,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的手一顿,扭头望了我一眼,又极快地转过去:“你和沈然都很好。”

我直接开门见山:“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娶我?”他半晌都没有说话,我也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所以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地说下去,“若我说我是个女子,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娶我?”

这样突兀的要求对他这种性子的人来说已经很唐突了,若他不喜欢我,此后很有可能不会再见我。

我只不过是在赌,过了很久,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心渐渐冷下去,我苦笑一声:“既然这样,我……”

“我愿意。”他的声音响在我耳畔,清清冷冷的。

“什么?”我吃惊地转过头望着他。

他面色平静地望着湖面,嘴角却有苦涩的弧度:“我愿意,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女儿家,我愿意娶你,可是……”他望过来,眸子里深藏的情绪我看不清楚,“可是,我怎么配得上?”

这就行了,他没有拒绝我,心里仿佛有桃花绽开的声音,我高兴地握着他的手:“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其他的和我并无关系,你既然喜欢我,那我就等着你。”

他沉默地望过来,片刻后轻轻地覆上我的手:“等我高中之后,我就登门拜访。”

“啪。”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扭过头,沈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落地的包袱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见我望过去,他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到宋连元身上,然后勉强地对他笑了笑:“你可不能辜负了我……我妹妹。”

宋连元握住我的手紧了紧,坚定地承诺:“不会。”

提着的心落下,我感谢他没有拆穿我。

回去的马车上,他一直沉默不语,我知道他是在生气,憋了很久,我才一点一点地蹭到他身边,他的身躯刹那间绷得紧紧的,我低低地道歉:“对不起。”

“你想好我们的婚约怎么办了吗?”他在良久的沉默后问。

我感觉自己简直是十恶不赦了:“我想等到宋连元高中后,才跟陛下和我爹说明这件事。”顿了顿,“我知道你也喜欢宋连元,可是我也没办法,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厚道,你若是怪我,我也没有办法。”

他惊讶地望过来,眼里飞快划过的神色我看不清,片刻后,他苦笑着揉了揉我的头顶,伴着无奈的叹息:“你啊!”

那天回府之后,他再没来找过我,我自然也就没有借口再去留君醉找宋连元。

他果然是生我的气了。

我晚上躺在床上想,月光透过窗棂朦朦胧胧地洒进来,我翻过身,他会不会不会再来找我了?这样一想,心里更闷了,我又翻过去,惊醒了旁边的白菜,它喵喵地叫了两声,然后依在我枕边缩成一团重新睡着了。

我看着白菜,想起他那天把白菜送给我时似笑非笑的模样,恨恨地想,不来找就不来找,谁稀罕。

大概是那天他把我送回来的时候气氛很不好,再加上他数日没有来找我,所以我爹又很担心:“你和殿下吵架了?”

我闷闷地没有理会他。

反正宋连元已经答应娶我,即使现在见不到他,我只要乖乖在将军府里等他高中之后来娶我就好了。虽然这样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一样,呼呼地往里灌着风。

几天后,没想到沈然又来找我了。

我本来还想使一使小性子,可是到底没绷住:“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他如往常一样挑了挑眉,浑不在意的神色:“怎么会?我只是这几日里忙得脱不开身。”他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我的头,“瞎想些什么呢?我听说留君醉今晚选魁,我带你去瞧瞧。”

留君醉今日果然很热闹,我原以为他会先带着我去找宋连元,他却径直带着我去了他一早订好的包厢。

我对这些毫无兴趣,昏昏欲睡,叫醒我的,是一阵阵如雷鸣般的掌声,我醒过来往下望过去,这里的视野很好,我一眼就望见那个正在谢幕的红衣女子,即使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我浑身僵硬了。

那个女子,和乔晗一模一样。

身旁的沈然碰了碰我:“怎么了?我们现在去后院找宋兄?”

我脑子一片空白,勉强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去了后院。

不过到后院看到的情景却让我微微窒息,那个像极了乔晗的女子在月光下拉着她面前清冷的宋连元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向清冷的宋连元竟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凝视她的目光,分明是宠溺。

我停住脚步,静静地望着,沈然别过头来望着我:“你是回去,还是……”

我静静地望着这一幕,这个男人,在前几天,刚和我许下了一世的承诺,而如今,他就用这样的一副表情注视着别人,我挂着笑,唤他:“宋连元。”

他在月光下望过来,望了我片刻,目光微移,落到我身后的沈然身上,眼里划过一丝冷意,然后又落到我身上,语气淡漠:“何事?”我指了指那个依偎在他身旁打量我的少女,冷静地问:“她是谁?”

他的嘴角似乎含着一抹淡淡的讥讽,简短地回答:“晗晗。”

晗晗?我愣住了,她颇有敌意地望着我,神色戒备,她是乔晗?

她是乔晗的话,那我身后的沈然是谁?

他的神色太过讥诮,沈然从我身后走出来,语调也带了丝凉意:“你对得起我的妹妹吗?”

“妹妹?”他笑了笑,嘴角嘲讽的弧度加深,“好一个兄妹情深!”

我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出了留君醉,我才停下脚步转身,沈然跟在我身后,疑惑地望着我:“怎么了?”

“你是谁?”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摸我的额头,嘴里还说:“莫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脑子不正常了?”

我的头一偏,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他收了笑,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一字一顿:“齐眉摇,你现在是在冲我发火吗?”他的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即使我沈然喜欢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来糟蹋的。”

晴天霹雳,我怔然地望着他,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他嘴边的笑意加深,“你一直在装傻,我也就陪着你装傻,什么喜欢宋连元?我喜欢的是谁,你是真不知道吗?”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压抑住怒火轻轻地对我说:“走吧,我先把你送回去,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一直认为沈然是乔晗的转生,现在却突然得知他不是,他也并不喜欢宋连元,一切都是我误会了,而真正的乔晗现在正待在宋连元的身边。

想了想宋连元刚才望向我的冰冷的神色,我闭上眼,果然,即使让司命星君改了命簿,即使是我先遇见他,即使他已经承诺要来娶我,只要乔晗一出现,他还是重新爱上了她是吗?

我闭上眼,心里一片茫然,可是却不痛,就像是一个目标,我以为自己快要完成了,可突然有人告诉我,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步,那只是失去目的的惆怅惘然。

甚至,我不想否认,在听见沈然的话时,心底突然加快的心跳。

沈然这回该是气得狠了,他依然会来找我,嘴角带着笑,只不过那笑意却是拒人于千里外的疏离与淡漠,仿若我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不能出府,不知道宋连元和乔晗的情况,日子一推移,心里反而渐渐平静下来。我尽了一切努力,宋连元他不爱便是不爱,这世间,唯情难以自控,他真的喜欢乔晗,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等把凡间的事了结,这次回去,我就成全宋连元和乔晗,至于瑶海,行酒说了,二殿下总会醒的,要是二殿下醒了,可能我们还有活路。

想通之后,我释然了。

没想到我刚释然,一个月之后,宋连元他竟然突然上门来求亲。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爹愁眉苦脸地向我解释:“这宋连元竟然是当今陛下的亲儿子,前几天太子向陛下引荐说宋连元是个极有才的人,陛下就派人私下里打听,没想到发现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陛下觉得愧对这个儿子,所以想要弥补他,问他想要什么。”我爹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他说他想要你,你已经被指给了太子,所以陛下很为难,没想到太子出来说,他其实一直只把你当妹妹。”

手无意识地握紧,妹妹吗?我想起那晚他压抑着怒火的表情,他那样悲哀地望着我问:“我喜欢的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眉摇啊!”我爹望着我,语重心长地问,“爹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幸幸福福的就好,你若是喜欢那个宋连元,我也不阻止,你开心就好。”

我的视线望向他身后的桑落树,白色的花瓣落了满地,风一吹,便在地面上打着旋儿。

沈然亲自来齐府赔礼退亲,他临走时,我叫住了他:“你……你为什么向陛下推荐宋连元。”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我:“他不是说了,他高中之后会来娶你吗?他那个人,一诺千金,虽然身边有了一个红尘女子,到底是不会辜负你的。”他似乎笑一下,“我这样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再深陷下去了,给自己一个理由放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我的兄长。这下就好了,恭喜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我默默地念了念,心里越发空落落的。

司命星君,这都千年了,还用这么烂俗的哏,你是真的不嫌腻吗?

几天之后,我偷偷去了一趟东宫,我从墙上爬进去,没想到在墙里看见了沈然和宋连元,他们对峙着,风把他们的对话吹倒我的耳边,我听见沈然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既然答应娶了眉摇,为什么还把乔晗接进府里去,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那个清清淡淡的人声音冷酷得不像话:“没什么意思,只是你的东西,我都想拿过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凭什么,同样是皇子,一个命如蝼蚁,任人践踏,另一个却是天之骄子,呼风唤雨?你那日在留君醉和我说的那样一番话,我永生难忘。”

他们在风中遥遥相望,风卷起他们的下摆:“你既然那样喜欢齐眉摇,现在她是我的,你的心情如何?”他嗤笑一声,“不过说起来,这一切还要谢谢你,我的好弟弟,若不是你向陛下推荐我,我现在可能还在留君醉里待着。”

我想了想,从墙上退了下来。

我想了一夜,想起宋连元穿着盔甲的模样,想起初婚时他一袭喜服的样子,想起他在留君醉时在竹林旁看书的模样,想起他望着锦鲤时眼里藏不住的宠溺,然而到最后,在我眼前浮现的,却是沈然那日在柳树下笑意盈盈的清俊模样。

我把头埋在臂弯里,我终于释然。

忘掉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原来这般简单。

第二天,我对我爹摇了摇头说:“我不答应,我不想嫁给宋连元,我喜欢沈然。”

我爹在我的回答里喜笑颜开地走了。

晚上沈然来找我,他穿着青衫,还是立在柳树下,一张脸笑意盈盈的,对我伸出手,低低地问:“我听说你喜欢的是我。”

我把手递过去扑到他怀里。他紧紧地揽住我,语气里透着愉悦:“我真快活啊,眉摇,我真快活。”他说,“等到我把太子的位置让出来后,我就带着你游山玩水,逛遍整个齐国好不好?”

我在他怀里闷闷地问:“你舍得把太子的位置让出来?”

“当然舍得。”他的下巴顶在我的头顶,“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全天下。”

我在他怀里闭上眼,岁月静好,无比安心。

我不想再去想瑶海了,人世如蜉蝣,转瞬即逝,我也想好好地幸福一世。

可是这样的心愿也成了奢望。

大姚二十三年,陛下薨,新登基的陛下是找回没两年的大殿下,他登基的第二天晚上,召见沈然和我的爹爹一起进宫。

沈然临走时,对着我温柔地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安抚道:“没事,虽说他现在是皇帝,终归我们还有当年的情谊,他不会动我的。”

他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提着灯笼守在门外,他慢慢地走过来,灯光下的一张脸惨白,我望了望他的身后,并没有看见爹,他在我焦急的神色里摸摸我的脸,语气怅然:“眉摇,我们都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一颗心直直地沉入无底深渊,他的嘴角溢出来血丝,可还是笑着望着我:“眉摇,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沈然,你说过。

只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爱你?

我回到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司命星君算账,去的时候,他抱着头喊冤:“我也不知道,我明明给你和战神写了个锦绣良缘,谁知道会冒出个沈然来,这不关我的事啊!”

谁要问他宋连元,我拍拍他的桌子,吼道:“沈然是谁?”

他翻了翻簿子,眼神闪烁,却摇摇头:“我不知道。”

宋连元回来时,我终于答应和他和离。

他面色苍白地站了很久,才开口问我:“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爱过。”我瞥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乔晗,淡淡地回答。

那时因为连绵的战争让整个瑶海都染上了血色,我很害怕,一个人躲在海边的礁石旁哭,他穿着盔甲走过来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害怕那个战神灭了我族,那时他静静地望了我片刻,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安慰我:“不会的。”

然后身经百战的战神攻打一个小小的瑶海,用了一百年也没有打下来。

我在佛祖的指婚里看见他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宋连元。

我那时候那样喜欢过他,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我在和离后就搬回了瑶海,搬回去之前,到处都没有找到行酒,失落了数日,我回到瑶海后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听说了天界二殿下醒过来的消息。

我终于放心,回了趟人间,将军府好端端地立在那里,我走进去,一花一草,都和当年一模一样,而那千丝万缕的柳树下,一身青衫的公子笑得风光月霁,他对我伸出手,叹息一声。

“我等你很久了,眉摇。”

我是天界的二殿下,也是行酒那只白猫,不过,最令我满意的,却是沈然这个身份。

眉摇嫁给我的那一日,是个好天气。

她把手递到我手上时,我笑意盈盈地望见了人群外脸色苍白的宋连元。

我这一辈子最为耻辱的事,就是栽到瑶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公主手里,我是在一个小姑娘的体内醒过来的,她偷喝了用我的龙根熬成的汤,可又消化不掉,我就凭着这口气吊着,以行酒这只白猫的模样陪在她身边。

冷眼旁观,那个宋连元不是不爱她,我父亲不可能放过差点取了我性命的瑶海,他就势接过我父亲递给他的锦鲤这一步棋,装作情深的模样,每天和眉摇说一句和离,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演一场戏,这场戏,他瞒过了所有的人,也瞒过了她,只是为了给我父亲看,保护弱小的瑶海。

只可惜当局者迷,唯独我知道这一切,却不打算说出来,因为我想得到她。

那个司命怎么可能会给她批个好命,即使他会,我的父皇也不会,他想挑起战乱,就要让她和宋连元渐行渐远,那是我自从昏迷后第一次显形,我告诉父皇:我要她。

我随着她一起跳入轮回镜,变成沈然,步步接近,我故意带着她去见宋连元,然后冷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我一向知道,在什么时候可以让她绝望,让她对宋连元绝望,然后,爱上我。

他们在河边许了承诺之后,那夜我去见了宋连元,笑得轻蔑而残忍,一点点地拉开他们的距离:“眉摇并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我未来的妻子。”他的脸色很苍白,我继续笑,高高在上,“我是东宫太子,她是将军之女,你怎么配得上?”

可是这样并不够,我故意把他推荐给陛下,故意把他的身世摊到陛下面前,这天下在我眼里不过沧海一粟,哪里值得我和他争?我要争的,从来只有一个她而已,他得到了可以匹配她的身份,却终于失去了她。

我看着她青色的袖摆从东宫的围墙上消失,胜券在握。

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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