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乡数十载,如果说让我梦回故乡的老房子,总是少不了那颗杨桃树的。虽然平日里不爱吃杨桃,但是对梦里那颗杨桃树却怀有深厚的感情。
那是一颗高高的杨桃树,它种在菜院子东北角的小土坡上面,菜院子旁边不远处是一条有10多米宽的河,树下面是澡堂子和茅房建在一起的瓦房,它一半的枝桠压在屋瓦上,把小瓦房遮的严密。它长得很粗壮,怎么能够承受住3、4个人一起爬上去,它长得也很乖巧,有一处弯曲得刚好像小木凳,像是为了欢迎我来而留了座。
有多少个日子里,放了学母亲说要去菜园子的时候,我都是飞奔到杨桃树上,母亲在树下种菜挖菜。我有时候会坐在那张天然的小板凳上面,吃着玉米棒,垂晃着双腿,有时候也会爬得很高很高,想象自己可以看见河水的尽头。那时候我是否想过要离开家乡呢?好像并没有一定哟走出大山的壮志,但是我确实一步步念书上学,离开了那里,并且因为举家离乡,之后很少回去。
但院子里的那棵杨桃树是我的朋友。每次有同学来家里,我都要带他们去认识我的这位朋友。如果是要好的同学,我还会邀请她坐一下我的宝座。让她感受一下我的“秘密花园”。如果恰逢炎炎的夏日,杨桃树结下了果子,母亲就会把杨桃用井水泡着,泡得冰凉冰凉的,咬一口,是那个蒸腾炎热的夏天里最沁人心脾的事情了。
但更多时候,我们是摘下果子就在树上吃起来的。母亲因为常年外出打工,家里只有我和爷爷还有哥哥们。是吃不到那用井水泡过的杨桃的。母亲不在家的那几年,杨桃树结的果子好像也少了,可能是没有人打理它的原因。可我坐在杨桃树上的日子多起来,我常常坐在那里,可以远远的看到河上的桥,如果要回家是必须经过那座桥的,我多希望桥上可以突然出现母亲的身影。
后来,有一年母亲和父亲都回家了,他们说要在河的另一边新建一个房子。后来我们的家落在了河的那边,爷爷还住在老房子这边,父亲母亲建完房子又外出了,我和哥哥白天在老房子和爷爷吃饭,晚上就去新房子那里过夜。那时候,我上初中了,和杨桃树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后来,爷爷去世,我们锁上了老房子,全部搬进了新房子,我基本已经再难见到杨桃树了。直到考上了市里高中,完全的离开,算是彻底的将杨桃树埋进了梦里。
许多年后,偶得一次回乡的时机,得以和母亲一起回到老房子那边去看看,老房子因为久无人住显得荒芜,我兴冲冲的跑去菜园子想看看那棵高大粗壮的杨桃树,却兀然的发现它变得那么矮小和苍老,没有了往昔的高枝繁茂,雄壮挺拔。我有些伤感,我长大了,而它们却衰老了。在我幼小孤怜的岁月里,它曾用高大伟岸的身姿遮护着我,而今,它零落的枝叶和枯瘦的树干再也无法托举我去看向远方。一想到这里,岁月在它身上玩弄的把戏,就将我的心深深的刺痛。我不敢停留太久,转身离去。
后来,我还是常常梦回家乡,梦回老房子,梦回杨桃树,我爬上它的树干,坐着树上吹风,它还是枝繁叶茂,一点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