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屿

01

北方的冬天，萧索而寒冷，我把脸往衣领里埋了埋，快步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途经学术报告中心的时候，我看见门口摆出了新的展板。又有名家来做讲座吗？我走了过去。

猫着身子，立在展板前面，我跺了跺脚，这鬼天气太冷了。越想着冷，就越感到冷，冷到让我觉得自己心肝儿都在颤动，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块儿。

但是展板后面的一副画面，却让我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一下子舒展了开，就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平静又温暖。

那是个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有些心动的男生，他穿得很休闲，一件米灰色的卫衣搭配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他侧对着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在喂面前的流浪狗。

男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手里的火腿换了一个又一根。这时我心里不禁想吐槽，喂小狗呢怎么只有火腿肠，能吃饱吗？

呃，好像就是在喂狗。

可是面前的狗狗却不嫌弃，只是小脑袋一拱一拱地向前移动，吃着前面的火腿。

好恨自己这个近视眼出门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于是我假意从他身边走过，然后绕个圈又走回来，再经过他身边再走回来。可转了好几个圈，我还是没能看清楚。

最后我又站在了展板的前面，借着它的阻挡，我偷看了他们很久。

我不认识他，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我从见过他，但此刻心里却倍感温暖。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吧。

偌大的校园里，我好像在这里已经占了半个小时，可身边却没有人经过。

他抖了抖书包，看来是没有火腿肠了。收拾了地上和手中的塑料袋，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以后，他走向了与图书馆相反的方向。

而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自己现在想起来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可他身上却总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息。

我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窥狂一样。做贼心虚的同时，心里却有一种小小而隐秘的兴奋。

他走进了大分子实验楼，我不能再进去了。里面做实验的同学全都穿着白大褂，而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我太扎眼了。

我站在楼前，靠着掉光了树叶的银杏树，心里有一种被水盈满的感觉，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爬上的微笑。

02

赶到图书馆的我，比原来约定的时间迟了快一个小时，刚一进去就看到了要走出来的舍友。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又是一番狂轰乱炸，果不其然。

“我亲爱的上铺，你去哪里了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帅帅的小哥哥就见色忘友了啊。” 高姗我的下铺，这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的，脾气也是火爆的很。

听见她这么说，我知道摊上事儿了，下铺大人生气了？我赶紧赔笑道？“哪有哪有，遇见谁也不能忘了你呀，让我姗大人等了这么久，我就给你买杯奶茶赔罪行不？”

高姗拿眼睛斜着我“看你那狗腿的样儿，大冷天的，好不容易没课，是谁把我从被窝里掏出来，来图书馆找书的，让你先走来得却比我迟，一杯奶茶就想贿赂我。”

“那两杯？”

“两杯就行了，你要找的六本书我可是都帮你找齐了，几乎把整个图书馆都跑遍了。”

“姑奶奶，再加一顿中午饭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还不快去买。”

“是，是，小的这就去。”

在奶茶店旁边，又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心里无比感谢高姗。这姑娘简直就是神助力，不仅帮我找到了书，还让我又见到了他。

而且我又收获了一个关于他的消息。他和他的同学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谈话中一直会出现福尔马林和标本这样的词语，原来他是学生物或者学医的。到底是什么呢？诶，管他呢，反正与这两方面相关的专业的教学楼是同一栋。

手里握着暖暖的奶茶，心里也有些小雀跃。我决定以后上自习不去图书馆了，就去他们学院的那栋教学楼。

从图书馆出来，抱着一摞书走在路上，我试探着对高姗说“以后我们看书或者自习，去生命科学的那栋教学楼好不好？”

“你不是真的看上什么小哥哥了吧，那栋教学楼里可几乎全都是实验室，就没几个空教室可以让自习的。”

我知道高姗是在调侃我，但其实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就那么几个教室，遇见的几率当然大了。

“那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了，为了我亲亲舍友的大好姻缘，当然要去。”我的不说话，在高姗眼里自动识别成了默认。

从那时起，尽管日月星辰悄悄沿着他们的轨道昼夜奔波。但我既不知白天，也不知黑夜，一切在我眼前统统消失了。

而在我的刻意为之下，我们在学校里，在教室里，在图书馆里，偶遇的几率越来越大。我们有了越来越来接触的机会，而你的所有信息也逐渐被我翻了个底朝天。

03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前进，我终于够到了你。

从面熟，到认识，再到恋人，走过的全是我一路的悲欢。在小心翼翼中试探，在彳亍独行中徘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执迷。

但那个寒冷的冬天里，第一次遇见你时的温暖在我心头挥之不去。那一天就像是1982年的葡萄，它不足以改变世界，却刚好可以让拉菲举世闻名。

我曾把这一切当笑话说给你听。开玩笑地说，你可是赚够了，有一个这么爱你的女朋友，从那么早以前就有人为你做了这么多。

你告诉我，其实那天你也注意到了我。

接下来，我以为你会给我说一些情话，起码安慰一下我独自等待的忧伤。

但你却告诉我，这姑娘是不是有病啊，还是失恋了，这么冷的天，在这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在我想打你的时候，你却一把搂住我，很煽情地说，我喜欢你靠在银杏树旁的微笑，这个傻姑娘真美。

我的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了。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呼喊，而我的声音有回声，只不过它有些隐秘。

或许等我听到这回声，用了很长的时间，但终于是你，爱情晚点了也没关系。

虽然之前的生命里没有你，但似水流年才是一个人的一切。我很幸运，拥有了你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脸被拿来当作画布，锻炼我化妆的手法；第一次含着女生的手指；第一次手牵手逛遍整个学校4个校区；第一次在凌晨两点被人叫出来陪我压马路；第一次抱着一个哭泣的女生；第一次去旅行守在山顶看日出；第一次在小树林里接吻；第一次把一个女生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也被她所介绍……

如花美眷抵不过逝水流年，但爱情的最高境界是经得起平淡的流年。我总觉得自己一定花费了此生太多的运气，才遇见了你。从此，我重新定义了幸福的含义。

而从那个冬天开始，我的整个世界小得像是一条街的布景，只会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