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第六章 派出所“捞人”,青春的那些荒唐事

王志远与李晓红一前一后往校门口走去。在校门口的车棚里,王志远骑来他的26寸变速自行车。他停在李晓红身旁,拍了拍他后座说道:“快上来!”

李晓红从没有坐过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但她今天显然顾忌不了这么多了。她没有穿裙子,此时,她可以双腿跨从后面跨着上去,这是一种男生的坐法;也可以从一侧坐下去,这是一种女生的坐法。她犹豫了片刻,走到车座的一侧,坐了上去。

王志远像骑着白马一般骑着他的自行车,带着李晓红穿行在连江的大街小巷之中。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午后,阳光打在两侧的街道上,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光亮,一阵微风吹来,给刚刚经历过炎炎夏日的人们一种沁人心脾的凉爽。

如果不是去给一个荒唐人办一件荒唐事,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王志远心想。即使如此,此情此景,王志远情不自禁在心里默念起了一句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一个让他自小就热血沸腾的画面。他觉得他此刻就像在铁血洪流中勇猛向前的白袍将军,两侧房屋是敌人结好的阵,对侧车流是源源不断的敌军。他毫不畏惧,牢牢地踩在马镫(自行车脚踏)上,右手松开了车把手,正要挥打着“马鞭“加速往前冲。

然而,不幸的是,自行车前轮前方突然出现一块砖头,王志远左手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刹,而由于此时他的右手还正在挥打“马鞭“,根本来不及收回去捏紧右侧手刹,并且由于双手没有同时支撑在车把上而无法抵御身体向前猛冲的惯性。此时,自行车前轮抱死,而后轮却依旧不屈地往前冲击着,前轮着地的地方成为了整个自行车旋转的支点,自行车几乎倒转180度翻了过来,李晓红当即飞了出去。

此时第一次坐上男生后座的李晓红正忐忑不已,低着头生怕别人认出了自己。她对王志远“骑马“的豪情一无所知,当她被自行车突然抛向空中时,吓了一大跳的她在空中大声喊道:“王志远!”

此时王志远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在惯性的作用下被迫从车把上方“扑“了出去。当他听到李晓红大喊他的名字时,只感觉自己心脆生生地破裂,恨不得一头钻进水泥地里,他的遗憾恐怕比当年关公被吴国绊马索绊倒也不过如此。

就是在这样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中,王志远爱上了他的同桌。

王志远和李晓红几乎同时摔倒在地。王志远的牛仔裤在地上磨破了一个小洞。王志远顾不上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连忙向李晓红跑去。

李晓红蹲坐在地上,她的腿在地上磨破了一层皮,但她用裤腿挡住了。王志远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李晓红拒绝了,她自己站了起来。

王志远懊悔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我们赶紧走吧。”李晓红轻声答道。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扶起自行车。

王志远连忙上前扶起他的座驾,此时他不敢再造次,稳稳地骑着自行车来到城区派出所门口。

此时正值周末,派出所的大门紧锁着,只有大门一侧传达室的门半开着,供临时办急事的人进出。王志远驾轻就熟地钻进了小门,李晓红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派出所的门卫袁庆云见到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往里面闯,连忙挡住了他们,喝问道:“干什么的!“王志远笑嘻嘻地说:“我们有事找一下林所。“一听两个愣头青要直接找所长,门卫更加不能放他们进去了,他冷冰冰地说:“今天不上班嘎,林所不在,你们不能进去。“

王志远连忙把门卫拉到一边,他轻声说道:“袁伯,你不认识我了?我爸是王刚啊。“袁庆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声反问道:“哪个王——刚?“王志远连忙拉住他,说道:“您小声点!公安局的王刚,王——所长!“

袁庆云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摇头道:“你看我这记性!我每天只听人叫王局长,都快忘了王局的大名了。你是志远吧,都长这么帅了,难怪我一点没认出来。“他接着问道:“林所在呢,你找他什么事?“

“没什么事,找林叔叔说会话。“说完,王志远领着李晓红往里走,径直来到林九松的办公室——曾经也是他爸王刚的办公室。

门没有关,此时林九松正兀自眯着眼睛抽着烟。王志远让李晓红留在门口,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慢慢地走到林九松办公桌前,一惊一乍地喊道:“林所长!“

林九松抬头一看,见是王志远,立刻跳了起来,作势要扯王志远的耳朵,笑道:“你个臭小子,叔叔也不叫,怕是耳朵又发痒了吧?“说完,连忙拉着王志远坐到会客沙发上。

“你爸爸最近忙吗?“林九松问道。

“忙,天昏地暗的忙。忙得都没有时间来管我,这不让我来找您帮忙来了。“王志远原本想说“所以我来找您帮忙“,但话到嘴边又改了。

作为一名职业民警,林九松早就注意到了门外站着的女学生。听到王志远说道王刚让王志远来找他帮忙,他不禁在心里笑骂道,你小子这圣旨也传得太假了吧。不过,他打小看着王志远长大,没少陪着王志远在所里的篮球场玩耍,他很喜欢这个聪明好学的晚辈。

“什么事?”林九松问道。

“外面这个是我同学,她爸李跃进因为和人打架被抓到所里来了,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把人先放了呗。”

在来的路上,王志远已经问到李晓红父亲的名字。他对于林九松能否放人并无把握,强忍着紧张,轻描淡写地请林九松放人。

一听“李跃进”这个名字,林九松脸色立刻变了。李跃进是昨天晚上行动抓到的,现在所里还在为怎么处理这个醉鬼而发愁。林九松实在想不到王志远会和这事联系在一起,心里责怪道:“志远啊,志远,你怎么年纪轻轻不学好呢,这乌七八糟的事,不是你该管的。”

王志远见林九松不说话,立刻急了,他强作镇静,拉着林九松的肩膀求道:“林叔叔!”

“这事你不要管。”林九松说道,“你知道这个李跃进是什么事吗,他——”林九松正要透露实情,突然意识到这事不适宜让王志远知道。他转而又想到,王志远,包括现在站在门外的那个女孩都应该不知道李跃进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应该都以为李跃进只是普通的打架,否则王志远也不可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来找他求情。

“哪能有什么大事,林叔叔,您就帮帮我吧。”王志远几乎以恳求的口气向林九松说道。他幻想过自己像白袍将军那样救民于水火,但此时他却像一个有些泄了气的皮球,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林叔叔的“法外开恩”上。

林九松被他缠得没办法,他在心里反复权衡着。王志远来找他,绝不可能是他老子的意思。但自从王刚离开城区派出所步步高升以后,王刚和他的关系就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放不放人,本来也是小事一桩,何况李跃进摆出一副牢底坐穿无钱罚款的架势,本来就已经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此时把人放了,欠的这个人情却能记在王志远头上。只是此事恐怕还不宜让王刚知道,但只要王志远认这个人情,那他总有一天会在王刚面前为自己说好话的。

王志远见林九松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事情有戏,他赶紧重新跨上白马乘胜追击,虽然他的武器却仅仅是软磨硬泡而已。

林九松不接茬,他冷不丁问道:“志远,外面那个女孩是你什么人?”

“同——”王志远原本想说“同学”,但怕同学的力度不够,忙改口道:“同桌!我同桌!”

林九松看到王志远严肃而认真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慢吞吞地说道:“你们下去领人吧,我打一个电话。”

王志远几乎高兴地跳了起来。

《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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